嗡——嗡——

池清宥刚准备问关于救助的事，消息还没发出去，手机上就跳出了通话请求。

“喂？”他边接起电话，边起身轻轻反锁了房门，“怎么突然打电话。”

姜钰理直气壮：“发消息太慢，我想听你的声音。而且我有事要说。你刚刚在锁门吗？”

池清宥愣了一下，没多想：“这你都能听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看到于姐的朋友圈了。是传染病吗？”

说起这事，姜钰的声音听起来蔫吧了些：“你已经知道了啊。听于姐说，昨晚走之前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工作人员发现狗突然都无精打采的，下午就有狗在吐。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已经叫医生来检查了。”

“这样啊......”池清宥没有真正意义上养过宠物，也就不了解动物疾病，“那你从明天开始都要去救助站帮忙吗？”

姜钰嗯了一声：“主要是因为于姐不在，救助站工作人员流动大，我待的时间长一些，对那边比较了解。你放心，我视频看过，应该没那么严重，只是中招的狗有点多。我估计是吃坏了。”

“好，那你......”池清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那你记得写作业，今年假期时间短。”

他有点儿想去帮忙，可想到池佩车上所说的话，现在大概不是自作主张的好时机。而且，池清宥相信姜钰能解决，他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和姜钰一起做些什么事。如果他的出现是添乱，那还是什么都不做为好。

“啊？”姜钰愣了下，像是全然没想到池清宥会在刚放假就聊起作业，他心虚地笑了笑，“嘿嘿，我知道了，一定好好写。”

池清宥接着说：“说起来，今天走的时候，忘记问你考试感觉怎么样了。不如，你现在说说？”

“额这个，就，”姜钰结巴道，“就，就那样吧。宥宥我要吃饭去了，等会儿再聊！”

说完，他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中断”字样，池清宥忍不住笑出声。他是故意提起考试的，每次说起学习，姜钰都会露出一副心虚又委屈的表情，一秒八百个假动作。即使只是语音通话，池清宥都能想到他说话时是什么表情。

明明没有偷懒，怎么这么容易心虚呢？可是他心虚的样子实在很可爱，像表情包里被打了头的小狗一样懵。池清宥既觉得好笑，又有些乐在其中，忍不住故意这么做来多看一眼小狗一样的姜钰。

之后的几天，池清宥每天都会收到很多姜钰的碎碎念，他闲下来的时候就事无巨细地播报小狗治疗进度，顺便也问几道题，表明自己没有偷懒不学习。

在他一条接一条的消息里，狗狗们逐渐好转，于姐也已经从外地回来。

姜钰说，明天开始他就不用去帮忙了。

“总之，我现在获得了一笔700块的巨款。”

池清宥好奇：“这次，志愿者也有工资吗？”

“毕竟情况特殊嘛。”姜钰答道。

池佩那天晚上回来一次后，第二天早早就走了，这几天都没有回来。池清宥平时不在家，她也干脆在公司附近长租了酒店，省去开车通勤的时间。她不怎么跟池清宥讲工作上的事，所以池清宥也不知道她是住公司那边还是出差。

不过这倒是给了池清宥自在的空间，至少跟姜钰打电话时不用三心二意，紧张池佩会不会突然叫自己一声。

晚上十点，池清宥已经完成了今天所有的学习任务，甚至读完了之前看到一半的外文书，可姜钰还没有打来电话，也没有发来消息。

今天不去做志愿者，怎么反倒比之前还晚呢？池清宥有些纳闷。或许姜钰只是临时有其他事情，和其他朋友出去玩，或者福利院的事情，也可能只是在跟院长他们吃饭聊天。白天他们还联系过，他只是迟了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池清宥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他心里隐隐坚信，姜钰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无言消失。今晚这样，只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担心打电话会打扰姜钰，因此只是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约半小时后，姜钰回复：对不起宥宥！我没事，但现在在医院，晚点发消息说TT

在医院？姜钰生病了，还是别的人生病了？或者是狗的病又复发了？池清宥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他看了眼时间，将近11点。

没有过多纠结，他问道：在哪里？可以给我发一下定位吗？

不等姜钰回复，他补充道：我已经出门了。

换好衣服后，他看到姜钰发来一个定位，显示是某街道派出所。姜钰说他很快就会过去。

池清宥打了车，收起手机出了门。锁上院门时，他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监控，镜头的红光直勾勾地照着覆盖区域，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眼睛。他神色未变，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池清宥家所在的小区离目的地颇有些距离，他到的时候，姜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池清宥担忧地问。

“说来话长，”姜钰的表情不像是难过，倒像是有些憋闷，“先进来，外面冷。你穿得太薄了！”

他们在大厅的长椅坐下，姜钰这才讲起一整晚的经过。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于姐突然给我打电话，说狗狗的状况突然变得很差，”姜钰说，“和之前的症状差不多。可是狗粮前几天已经全部换新了。而且上次就检查过狗粮，完全没发现什么问题。”

“于姐觉得不对劲，就去调了这两次时间前后的监控，结果真的查到有可疑的人来过。只有昨天的监控拍到了他，那人靠近过水槽，救助站里没人认识也都没见过。

“所以于姐就让我们先去宠物医院找医生，她自己拿着监控录像来报案。医院那边刚安顿好，于姐这边......我也刚到，不知道怎么样了。”

“恶意下毒？”池清宥皱眉，十分不解，“这么做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姜钰打了个哈欠，没骨头似的靠在池清宥肩上：“宥宥，有些人的恶意就是没有理由的。他们不需要从坏事上获得什么好处，只是看到散发恶意的对象会因此受到伤害，就足以满足他们的恶趣味了。”

池清宥握住姜钰的手，没有接话。他想起那些对姜钰恶语相向的同学，想起姜钰不甚明晰的身世。

你曾经会有多少次为这些人而感到难过呢？他如此想到。

姜钰又打了个哈欠。他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而且晚上没吃完饭就去了救助站，现在真的很饿。

他眯了眯眼，盘算着回去时吃点什么填饱肚子。

“给。”

一个面包被递到姜钰面前。

他抬起脸，看向池清宥亮亮的眼睛。池清宥说：“路上买的，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吃。”

姜钰眨了眨眼，边撕开包装袋边欢快地说：“我吃过这个，很好吃！宥宥你太会买了！”

饿了就立刻有面包吃，而且是宥宥买的，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快乐吃面包的小狗认为答案是否。

大概等了一刻钟，于念随几个警员出来。

“这事还要多麻烦你们了，辛苦。”于念客气道。

警员温和地笑了笑：“分内之事。调查需要时间，一旦我们这边有线索，会马上通知你们。还请保持通讯畅通。”

“明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姜钰上前问：“姐，怎么说？”

于念耸耸肩：“录像和化验申请都提交了，然后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等。那人正脸不清晰，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就算能找到，估计就是赔点儿钱，会不会被拘留不好说。”

“就这样？”姜钰有些失望，“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快点找到这人吗？”

于念拍了拍他肩膀，不客气地说：“连是不是本地人都不知道，怎么找，只能一步步排查。时间一长，警局也没精力去查，生病的只是狗而已，而且病情没那么严重。这种事情，我们尽力就好，别瞎想。小池什么时候过来的？”

“于姐，我刚到没一会儿。听他说起这事，我就过来看看。”池清宥说。他轻轻拍了拍姜钰的后腰，以示安慰。

“哦，这样。你们赶紧回家吧，十二点多了。没事儿啊，都别多想，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那人要再敢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要不然我送你们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听了这话，姜钰嗤笑：“不是，他害狗你还说他有狗腿，辱狗了！”

“行行行，你说是啥就是啥，”于念敷衍道，“还是我送你们吧，小池家住哪儿？”

“没事我不用......”

“就让于姐送你吧，你家离这边远，不用跟她客气，”姜钰赶紧打断他，把池清宥往于念的车的方向推了推，“不用送我啊我离得近，溜达也能溜达回去。”

于念懒得听他们互相客气，拍板道：“行了，顺路的事。都给我上车。”

车上于念说太困，于是开了车载音响听相声广播。她不喜欢开车时候跟人聊天，所以只有他们俩在后座小声说话。

快到姜钰下车时，池清宥小声说：“你好好休息，不写作业也没关系。”

“这么好！”姜钰忍不住大声了一些。

“咳，我不会耽误学习的，”他义正言辞，“我精力旺盛，根本不会累。”

池清宥这时候并不想拆穿他，刚才在派出所等待时，姜钰眼睛都闭上了。

“回去吧，”他说，“到了给我发消息，下次见。”

等池清宥到家时，已经是将近一点钟。他再三向于念道谢，看着车离开才往家走。隔着老远，他看到家里依然漆黑一片，莫名松了一口气。

还好，家里没有人。他想。

可他进到院子才发现，家里不是没有人，只不过没有开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