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建筑公司办事处门口的时候,男助理已将车停在那里,并在车旁的位置站着。
他看到卡尔顿先生的手上抱着箱子的时候,明显很是震惊。
但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快步上前将箱子接了过去,放在后备箱里,然后为其打开车门。
不成想走在前面的卡尔顿却让开了位置,还手心向上伸手示意了一下后面的文屿兰,“你先请吧”
“好,谢谢”,不想拖沓的文屿兰抿了下唇,径直坐了上去。
高大的人随后也坐了上来。
车内的空间明明很大,文屿兰却一瞬间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车行一阵,旁边的人果不其然开口。
“安娜,我可以叫你安娜吧?”
像是一只老鼠和天鹅并排坐的那样。
羽毛洁白无瑕的天鹅开口,侧着视线看她,然后微微笑着。
“你有中文名吗?我外公给我取了个中文名,叫缪卿辰,绞丝旁的缪,卿家的卿,星辰的辰”
一瞬间触及某种高级知识的文屿兰瞳孔放大,嘴唇微张。
她不知道该说那名字好听,还是说自己只认得最后一个辰——而且她还不知道那是不是有个盖的宸。
但她只顿了一下,“额,我的中文名是文屿兰,岛屿上的兰花,那几个字”
“嗯……”,缪卿辰沉吟了下,“不过你有知道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吗?”
“对,对不起”,文屿兰有些尴尬。
她并不知道。
“你好像复读机噢,只会说谢谢和对不起”,漂亮的天鹅道。
抱歉无聊到你了……
文屿兰抿唇,眼眸闪了一下。
“而且跟刚刚在会议室的你很不一样”,天鹅又补了句。
正襟危坐的小老鼠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背弯了下去。
“好啦抱歉”
缪卿辰轻笑了声。
“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你的中文水平而已,因为待会到州政府要见的那位长官是个中国通,我不是很会,又想投其所好,所以想找个外援”
“这样……”,文屿兰闻言松了口气,下一秒又莫名觉得羞耻起来,“那真抱歉,我的中文也很普通,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不会,是我冒昧了”,缪卿辰回了一句。
气氛正貌似有点尴尬间,前座的男助理开口了。
文屿兰一度非常怀疑那个助理就是在老板不想交谈时负责解围的。
那助理适时地轻咳一下,然后开口。
“先生,老先生希望您能找时间回复一下伊莲娜小姐的邀约,并在下次家庭聚会的时候带她一起回去……”
缪卿辰闻言,目光收敛,一下子有些冷漠起来的样子。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向窗外。
光影下的海天光景变幻,日光打在了他那线条坚毅的下颌,文屿兰偷偷瞟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虽然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基于那助理的“提醒”似乎惹怒了身旁的人,即使这么说有些可耻,但文屿兰还是很庆幸,至少他们不用说话了。
毕竟,她是真的不习惯和他人相处。
车开到州立政府前面的广场长梯下。
男助理先下车为缪卿辰打开了车门,而后又绕到后备箱将装有文件的箱子取出,递给了也走下来的文屿兰手上。
“你走吧”
还没等文屿兰开口向男助理道谢,站在一旁的缪卿辰就道。
“额,好……,谢谢”
文屿兰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向他欠身道谢,又着急接过男助理递过来的东西,显得很是慌乱。
微微叹了口气,缪卿辰朝文屿兰走了过去。
接过那小小的却有些重的箱子,他站在文屿兰的那侧,对着面前的助理重复了一遍。
“你走吧,我不需要一头猪来为我服务”,他冷冰冰道。
男助理想要辩驳,缪卿辰只一个眼神过去。
“没说你是狗是因为,狗在没有认主人之前都会摇尾乞怜没错,但它在认主后就会忠诚,可你呢,是谁救的你?你现在又是在为谁工作?我明明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滚”
男助理不禁脸色一白,而后难堪地后退了一步。
他低下了头,慢慢退开,然后往外跑去。
文屿兰也想跑的,可东西在缪卿辰手上,她还没跟他道谢,这么跑掉实在很不妥当,所以她只好安静地站着。
顿了一下,缪卿辰看向她。
“你的资料要送到几楼呢?反正我也要上去,一起走吧”
“不用了啦”,文屿兰上前一步,将自己的箱子拿了过来。
“搭您的车来就很麻烦了,后面我自己可以的,多谢了!”
她不想和这个人继续一起走。
高大的人定定地看着。
就在文屿兰觉得他会说些什么的时候,他放开了手。
“OK”,勾了下嘴唇的人便朝阶梯走了上去。
长手长腿的人走得步子很大,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阶梯之上。
文屿兰有些迟钝地感觉缪卿辰好像在生气。
但他临走前的那一笑,又让她觉得好像也不是生气……
啧!真是令人头疼。
不过手上的箱子实在有些重,文屿兰只好紧走几步,放在阶梯旁的花圃边沿。
稍作休息后,她抱起来往前走一段路——在这以后,就是不停地重复这项动作,直到很久以后才把那箱资料搬到档案室里,留存进去。
折腾了半天,好容易坐车返回海边的文屿兰在办公室刚坐下,还没多喘一口气,隔壁办公室的亨利就找了过来。
“你去这么久才回来啊?是和卡尔顿先生一起吗?”
“没有啊,到了州立政府那里我们就分开做各自的事了,我等车等的久了一点”
虽然有些奇怪为何亨利会如此问,但文屿兰还是老实回答,稍顿了下,她反应过来。
“说起来还谢谢你了,让我可以搭顺风车办事”
即使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文屿兰还是诚恳道谢。
“啊,没什么啦”,亨利笑了一下。
“我是觉得说,在会议室里卡尔顿先生好像跟你还谈得来,所以就顺便搭他车上去……那你们上去以后就直接分开吗?卡尔顿先生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来?”
“嗯……他要来的话怎么会跟我说呢?”,因为疲惫,文屿兰的大脑一下子负荷过重,一下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她笑了下。
“不过我们的确到了那以后就直接分开了——嗯,就是我说谢谢以后,他就走了”
“就这样?”,亨利也愣了一下,有些迟疑。
“我还以为你们一路上也还有聊得……额,好吧没事,我没有别的意思啦,只是想说,如果能知道卡尔顿先生下次什么时候来,好做准备而已,没什么,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好”,文屿兰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微微欠身示意了下,亨利便走了出去。
说是不可能说的,那个男助理和什么伊莲娜的事情。
不过她好奇的是,为什么亨利之前要主动问缪卿辰搭车,现在又找自己打探什么的样子——要知道他之前可并没有这么主动……
还有缪卿辰和那个男助理也很让人不解,到底什么不得了的事,非要在她这么一个外人面前摆出来的?
文屿兰反应一向奇怪,有时迟钝得半死——被人当面骂了,一年半后才反应过来强烈的羞耻与愤怒,但有时她的直觉也也非常敏锐。
她觉得亨利是想借她的关系搭上缪卿辰?
毕竟有开会时他们相谈甚欢的错觉——而男助理的打断可能并不是缓解气氛,而是对她或缪卿辰的某种提醒——虽然那种提醒很没必要。
不过正是那提醒惹怒了他,所以缪卿辰才会在下车后说出那些话来……
文屿兰的直觉如此,感觉大抵也真是这般吧。
不过自从那次被扎伤后的颓然,文屿兰对自己的很多判断都自信不了,略想了想,又丢了开去。
反正以后再见面的机会也是渺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呢?
还是过自己的日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