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很快到了。
下班后,文屿兰就在办公楼下看到欧文等在一边。
一见到她,欧文便立刻上前打了招呼。
“您好,安娜小姐”
“你好欧文”,文屿兰点了点头,说着就要坐上车去,“我们直接走吧”
“您不先回酒店收拾吗?”
“收拾什么?”,文屿兰疑惑。
“换身衣服,或者带点换洗衣物?因为周末两天可能会见工程队?”
欧文也不太确定,但就这么空着去,总感觉不太对的样子。
“噢对,周末两天是可以开工”
那也符合她的打算,不然赶来赶去的,完工时间肯定推迟。
“就从这周开始吗?那你等我拿些衣服”
“好的”,欧文打开后座的车门,“这边请”
“你太客气了,我自己可以的”,考虑到以后经常会搭车,文屿兰说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欧文正色,“请不要觉得负担,卡尔顿先生很注重礼节,这样更好”
“好吧,那谢谢了”
文屿兰只能坐了上去,车也很快到了酒店楼下。
简单收拾几件衣服,重新坐上车去。
一路无言,车又七拐八拐,最后到了……一家餐馆。
文屿兰的眉头皱起,正疑惑的时候,坐在门口位置的缪卿辰立刻提着袋子,起身走了过来。
拉开门上车后,车继续往前缓慢行驶。
路旁的灯色有些昏暗。
缪卿辰的身影高高地坐在一旁。
不知是夜色,亦或是那眉眼,文屿兰有些惴惴。
“这是三明治,你先垫一垫吧!待会等音乐会完,我们再看要吃什么”
缪卿辰说着,从纸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给她。
文屿兰伸手去接。
昏暗中,他的手撞在了她的手上。
那温热的触感令她一下收回了手。
不成想缪卿辰却又疑惑。
“你拿着呀”
他的另一只手捉住她的手打开,然后将三明治放在她的手上。
“谢谢”,文屿兰低低道,只好将那三明治握在手中。
缪卿辰并没有回应,只是将纸袋连同最后一个三明治放在车前座上,朝助理示意了下,然后打开自己的那份吃了起来。
“嗯……还不错耶”,他品味道,然后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自己那份。
“要我帮你打开吗?”
回过头来,见文屿兰还没动静,他提议道。
“不用,我可以的”,文屿兰连忙拒绝,并打开三明治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到了地方,文屿兰的三明治也刚好吃完,两人便下了车。
缪卿辰似乎对这里很熟。
一进场,交了票后,他们便顺着人流,朝播放厅里走去。
剧场的灯光主要在舞台上,其他地方自然一片昏暗——不然也不会被堪称为“恋爱圣地”。
刚一走进剧场的时候,文屿兰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尤其是那种有楼梯的路。
她不想摔倒。
但后面的人又紧着上来,不好堵着门口,文屿兰便伸手摸索椅背,试图按着往前。
谁料就在她的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昏暗里,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
随后他身子稍微后侧,护住她的背部,扶着她的肩膀向前。
“走吧,我扶你”
那声音几乎打在她的耳畔,令文屿兰不禁缩了一下。
她想拒绝,但看着面前的昏暗又下意识抓紧。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已经随着他的动作移动。
如此,文屿兰也只好默不作声,安静往前。
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文屿兰想。
不管是牵手,还是什么别的。
她承认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答应缪卿辰帮他设计的原因,只不过是想让他欠自己点人情。
因为卑劣的她无法靠实力取胜,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好过一点……然后她也挺想在死之前设计一个房子的。
但,那也太自然了,这样的相处。
最重要的是,他是有喜欢的人的,这样很不对劲。
文屿兰的眉头皱着,看着台上的幕剧表演,瞳孔却渐渐失焦。
她感到头疼,那剧也显得吵闹,简直难以思考。
一阵疲惫涌了上来,文屿兰的眼皮越来越重,然后不由合上。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文屿兰是躺在床上的。
迟钝地四下环顾一圈。
一片昏暗,她无法得出身处何处的结论。
而在房间里另一边的沙发旁,一灯如豆。
身材高大的人侧着身子,就着台灯的光亮,拧眉盯着桌上的文件。
文屿兰收回目光,直直看向天花板。
呼吸里有些灼热的气息,令她的思绪不由陷入回忆。
很久很久以前,当文屿兰生病时,她会跟外公外婆说难受。
有时候是真的难受到要死,但他们却没有回应。
她还以为是没有听到,再大声说了一遍后,其他人只是一愣,也还是没有反应,又各自做各自的事。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老鼠。
甚至在她感冒好了以后,他们又会在大老远回来一趟爸爸妈妈面前说她喜欢骗人,说什么明明没病,却要故意说有——地那样让人恶心。
所以后来不管有什么问题,即使再难堪、狼狈,她全部都是自己解决的。
她宁愿一个人坐在阴暗里,也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
那倒不是不渴望那种关注,只不过是太过求而不得的执念,反而成为了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疤而已。
她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那些美好。
连亲人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在工作时候遇到烦心,简直让人绝望。
一瞬间,眼泪不由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她咬紧嘴唇不发出声音。
她在警醒自己,不该贪图这一瞬间的感动。
像她这么自私又势利的人,就算缪卿辰待她一时这般的好,也不可能是一辈子的,所以她不该奢求。
而且,那怎么都没办法自圆其说——为什么缪卿辰会对她这样。
或者其实什么也不用去想,就当作她这个人贱吧,但凡对她好一点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地,所以与其胡猜,还不如就跟以前一样,把自己当做老鼠。
那样,她就可以堂然地把自己所受的苦楚,归结于是她出身的缘故。
如此,就不会一直埋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