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全国中小学正式开学。
池景柚因着住宿,提前一天就回到了学校。周一早上何斯屿坐车上学的时候,可能是还没睡醒,见车子经过了池家门口,还想问为什么不停下来等池景柚,后来恍然想起,池景柚已经上高中了。
今天是第一天开学,何钰荣和白泊蘅特地送他去学校,每个学期的开学日都是这样,按何钰荣的话来说,就是仪式感。
以前的何斯屿或许会很开心,现在的何斯屿倒是觉得无所谓了,送不送都可以。
到了学校,何钰荣想着给孩子送进去,何斯屿就说不用了,“就这吧,你车也开不进去。”
“不用爸爸陪你进去啊?”他问,何斯屿摇摇头,说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
何斯屿下了车,他们看着人走进了小门里,然后混入人潮中。何钰荣看了一会,“我们走吧。”
白泊蘅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问他要不要去逛街。
“不去,去了被人认出来又是麻烦,经纪人听说我放假跟我说了好几遍了。”
“我们清场就行了。”
“钱多烧手是吧?”何钰荣瞪了他一眼,“送我回家补觉。”
何斯屿到了课室,升上初二,但是他们的课室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就连讨人厌的同学也是。
他进去之后目不斜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的时候,他由衷地希望今年不要有人来招惹他。
他是这样想的,可别人不一定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他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上课前要去收假期作业,走到后排的时候,李顺看着他,说自己没写。
何斯屿看了他好一会,哦了一声,转头就走了。
没写就没写,他也不会去和他纠缠,反正最后挨骂的不是他。
果不其然,上第一节数学课的时候,没交作业的那几位被点出来说了一顿。下课的时候李顺故意走到他身边恶狠狠地放话。他没理,倒是他的同桌有些担心:“要不要和老师说?”
“没事。”何斯屿说,“我不怕他。”
李顺和何斯屿的矛盾,其实就连何斯屿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就感觉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人针对了。
也有人问他要不要去和老师说,但何斯屿都能应付得来,也就懒得去和老师讲了。
其实在何斯屿看来,李顺的行为都挺幼稚的,对他来说一点都打击不到,现在还在他的容忍范围内,如果是超出了范围,那他肯定也会采取行动。
台上的语文老师在讲课,何斯屿难得的走了神。虽然应付得来,他也开始觉得烦了,毕竟他答应了池景柚这个学期要专心学习,那首先要给自己创造一个能够专心学习的环境。
李顺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找他麻烦的呢,毕竟他自认自己和班里的人关系都还算挺好,好像是初一下的家长会?
因为家庭的特殊性,他的家长会基本上只会出现白泊蘅,不是没有人问过他的妈妈,但是在白泊蘅的视角里,他的妈妈只有何钰荣,他也只会说孩子妈妈忙,没空过来。
而且在这之前都是白泊蘅来开的家长会,所以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何斯屿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其实没有意义,因为不要试图去思考别人的想法,很多人的逻辑行为和自己的不一样,也有很多人做事情的理由或许自己看来是非常荒谬的,但是他们却觉得是正常的。
而李顺针对何斯屿的理由其实也非常简单,但是如果何斯屿知道,也会觉得非常的荒谬。
李顺喜欢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在李顺告白的时候,和他说自己喜欢的是何斯屿那样的人。少年人自尊心强烈,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嘴硬地问她喜欢何斯屿什么样的,他可以学。
结果那女孩说,为什么要学,你们不一样。
在李顺耳朵听来,他就觉得女孩子认为他比不上何斯屿,可女孩子的本意就如同她话表面的意思,你们不一样,没什么高低之分,就纯粹是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人。
自那以后,李顺暗戳戳观察了何斯屿很久,结果却发现何斯屿好像真的很厉害,上下学都有人车接车送,而来开家长会的爸爸也显得非常的精英做派,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带给他强烈的自愧感。
而在有一天,在同学间的聊天里他忽然发现何斯屿的家长会只有爸爸,从来没见过那位“很忙”的妈妈,想想也是,再怎么忙,一次家长会都不来?也因为此,他觉得何斯屿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这让他有些得意,总有一件事能比得上他了,起码自己父母健在。
而且他觉得何斯屿的爸爸一定不喜欢他,他可是听说过的,来给他开会的那个爸爸姓白,而不是姓何。
带着这种想法,他觉得何斯屿很可怜,但是他也不会怜悯他,在他眼里,何斯屿始终是他的敌人。
何斯屿要是知道李顺的想法,也只会翻个白眼,并且觉得为想明白他为什么针对自己而浪费语文课时间有点白痴。
但是何斯屿不知道,因此没想明白的何斯屿觉得以不变应万变,颇有点爱咋咋地的感觉。
时间悄然滑过,何斯屿现在每天放学都要去白家宅子练上一个小时,等到了周末,周六上午练一上午,下午则是上摄影课——现在是进阶版了。而每周日则是要看安排,可能是出去周围走走拍拍照片,也可能就呆在家里和池景柚写作业玩游戏。
池景柚和他一起出去拍照的时候,也会为何斯屿拍下来的风景感到震撼,明明面对的是同样的景色,他看到的和何斯屿拍下来的没有半点关系。
说到这个何斯屿就会很兴奋,和他解释角度,解释景深之类的专业术语,池景柚听不懂,但不妨碍他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再说了到处采风也挺有趣的,就和老师说的素质教育一样,不能闷在教室里,得多往外走。
池景柚挺羡慕何斯屿的,因为他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并为之热爱着,可是池景柚自己呢,他好像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事物,硬要说的话,看书?学习?可这能被称为爱好吗?总觉得说出去别人会以为你在装,这让他很苦恼。
这天他们去爬山,一大早就出发了,爬到山顶上也不过是十点多十一点,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何斯屿背着一堆的东西,摄影器材,还有画画用的本子,池景柚则是背了吃的,他像是来春游的。
何斯屿坐下来的时候就拿出了画本,池景柚以为他肯定是要先拍照的,有点诧异。
“你不拍照?”
“唔,老师让我交一张山景素描,我想着先画了再拍。”
于是池景柚也不打扰他,在一旁拆了一包饼干,自己吃一口喂旁边的人吃一口。何斯屿有点害羞,池景柚就故作夸张:“不是吧我就喂一块饼干,以前怎么没见你害羞呢?”
何斯屿咬过了饼干,池景柚笑眯眯地说这才对。
“说起来,你和白叔吵架了吗?”
“没有,”何斯屿分心回答他,“为什么这样问。”
那还不是因为早上车里气氛怪怪的,池景柚没直接说,“就随口问问。”
何斯屿也没过心,池景柚见他认真绘画,便没再和他说了,反而向他借了相机,自己到附近去拍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