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苗苗慢慢也知道了谢栩的努力。他联合其他名门鼓励修士来杨奴镇,并且请来了一些人界的经天纬地之才来建设这里,相比来说她的学校和小市场就好像孩子的玩具。杨奴镇的发展一日千里,每天扶老携幼前来投奔的有数千人,他们都是听说第一大宗要在这里设总部,而且掌门谢栩也常驻这里,所以才下决心离开故土的。
杨奴镇街上摩肩接踵,周边是震耳欲聋的建设轰鸣声,森林被迅速辟为平地,乱岗化为良宅,生机勃勃又井然有序,离不开谢栩的管理。
韩苗苗每天早上推开窗户,都被这个地方的变化所震惊,杨奴镇一天一个模样,范围迅速扩张,一个月后就变成了一个县。
谢栩担心他们的开疆拓土迎来当地土著不满,有意让他找来的纵横家去游说那些部族,结果那些部族却把去的使者脱衣鞭打,绑着送回来。据说他们没吃了使者已经是显示诚意了。
韩苗苗叫了她学堂的那些部族学生,先是跟着翔羽去了天乌族,天乌族的族长说:“我们小国寡民,根本不在乎你们有多大。”
“那你们需要什么呢?”
“只要你们不要侵占神的土地,你们可以随意在天渊定居。”
韩苗苗这才知道,在广袤而荒凉的天渊,有一些村落有神圣的地位,据说是部族共同崇拜的图腾天蛇显灵的地方,这些地方神圣不可侵犯。
她把这信息告诉了谢栩,谢栩震惊了:“他们当真和你说话了?”
“是的。”
“你知道吗?他们鞭打了我送去的三十个使者,我们一句话也没有换来。我本来以为,我们和土著必有一战。”谢栩不由得露出笑容,“现在看来,我们有可能实现和平。”
天渊的部族极端封闭又排外,如果不是她的学生,她是不可能和那些族老说上话的。
韩苗苗给天乌族送上了很多礼物,贫瘠的本地人都震惊了。他们想知道外面的世界为何如此丰饶,几次打了交道之后,有识之士就开始送更多的人来天渊读书。谁也没料到部族之门是靠游学打开的。
天渊广大,散落着数百个部族,他们高度聚居,老死不相往来。聚居地之外的蛮荒土地,就是苍澜修士可以开拓的空间,目前来看,已经够苍澜开发了。
韩苗苗已经不再管学校的事了。杨奴县如雨后春笋般又冒出了很多学校,但是最好的还是向晚潮办的。她已经是十多所学校的督学,不仅学风严整,而且以多样化的校园为特色,当地人知道向晚潮的学校是三界第一宗苍澜大弟子初创,都争先恐后把子弟送到那里去,因此又加速了学校的本地化。
韩苗苗有了自己的心事。
当谢栩告诉她杨奴省将要建立的时候,她真的很佩服谢栩的执行力。时间飞快,居然已经过了二十年。
这二十年发生了不少事,杨奴省屹立在天渊,成为了人魔之间的秦岭关山,其中大小战役不计其数。越纷乱,越残酷,杨奴省就越兴旺和强健。
她一直留在天渊,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向晚潮突破了筑基,而她自己也多次感受筑基后期境界的松动。她吃了无数的丹药,又有不灭之书相助,却还是未能迎来质变的发生。
谢栩从杨师兄留下的奇花异草录中找到了很多有用的方子,苍澜的整个药剂水准都上了一个台阶。他们也发现了很多天渊才有的灵植异草。可以说,杨奴省的建立,离不开杨师兄的贡献。
所以当谢栩说要在杨奴省的内城亦庄建一个巨大的市民广场的时候,韩苗苗说:“我想在那里立下杨师兄的塑像。”
谢栩这些年虽然不是一直呆在天渊,但是也一直忙于各种大小事务,他无论去哪里都会保持和韩苗苗的联系,他以为自己很了解她,这次却失算了。
谢栩不同意。
他知道韩苗苗是为了完成一个念想。杨奴死得惨,而且死得屈辱。死得不明不白。他的贡献不仅没有留于汗青,而且还耻添黑榜。但是他不可能为了一个普通弟子,去给每一个来杨奴省的人解释杨奴的故事。他已经留下了名字,所以人人不知道他是谁。
可是韩苗苗觉得,人人都应该知道杨师兄。
这很重要。
这是两人第一次发生激烈的冲突。当年她下山离开的时候,她就发现谢栩是惹不得的。所以她转身就在他身边二三十年。但是这一次韩苗苗不想退步,如果没有杨师兄的奇花异草录,天渊的发展至少要后退十年。
韩苗苗难过的时候,向晚潮来给她说学堂的事,她穿着一件棉袄,上面撒着鲜艳的花色,摆着手:“别笑我,我那群孩子们现在都这么穿。”原来向晚潮的学生已经快有万人了,一开始招收的那些孩子都长大了,所以她打算办一所高等学堂。
“我打算在首府杨奴城建一所大学堂,就叫太学,然后各个杨奴省的郡县都设中等学堂,其次乡镇再设小学堂。”向晚潮说完,看韩苗苗神色恍惚,就默默地拉着韩苗苗的手:“苗苗,你不开心?”
“晚潮,我今年就一百岁了。”韩苗苗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不能突破,是因为心结吧。我很对不起小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兄长。”
“苗苗,一百年都筑基中期,已经是天纵奇才。”向晚潮拍拍她,“是什么心结?”
韩苗苗突然想到第一次遇见杨师兄,以及和杨师兄在荒岛上守望相依,再到他的惨死,陡然心痛无比。这是一种巨大的苍凉,往事历历,她陡然知道,自己不仅想到的是杨师兄,还想到了已经远去的韩家村,不知仙归何处的父母,以及百年来的那些萍水相逢之人。她渐渐懂得,为什么仙人不沾红尘,为什么时间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
“”……苗苗,你不会有了心魔吧?”向晚潮见她眼中迷乱,也不由得一惊。
她不知道为何如此丰足的韩苗苗还会有执着,她身份高贵,有三界之尊相护,自己也是天纵奇才,她还能有什么忧愁?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你悲的是这个?”
韩苗苗知道向晚潮是想劝解她不要沉溺在忧伤之中,但是子非鱼,安知鱼之泪?
看着向晚潮关切的表情,韩苗强勉强笑了一下:“没事,我就是和师父有了点争执。”
“掌门尊贵无比,你又是弟子,怎可忤逆?”
“………”韩苗苗心中烦乱,抓住向晚潮,说,“我确实到了突破的关键时期,我想化作教席,去你办的最远的部族学堂游历。”
向晚潮吃惊:“你打算离开?”
“谁也帮不了我。我必须去远处看看。”
向晚潮揽住她到肩:“一定要去吗?”
“是的。我会向师父辞行。”
“那好。”
半夜,韩苗苗走在杨奴城的城墙上,上面已经挂上了杨奴省杨奴城的标识,望着弯弯的月儿,她拿出金樽,满上一杯绿酒,“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永做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她笑着举酒属月,擦掉脸上的泪珠。
是该使用洗灵根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