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尘来了。”老者回身看她。“今日无事，只是有弟子巡山的时候在山脚下寻的一女娃。尘将她带回来罢。”
“是。”尘站起身，她向来是这个性子，不闻不问，一心做好师门交代的事就好。无论是修行，还是修心。对于尘而言，她无想做之事，亦无牵挂之人。她似一粒尘埃，一世青灯，倒也正合了师祖取字之意了。
千阶梯，百障林，尘一身素衣而下，却不见人。背后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就要拍她的腰，被她一把锢住了。握住的手腕骨架小小，还没用力，就听得一阵哭哭啼啼喊：“痛痛……”
再看向那哭啼的稚子，脸圆鼓鼓的，眼睛塞满了眼泪，亮彤彤的。明明是一副可怜样，但尘看见了，就是不由得弯了嘴角。
尘放开她的手，没想到她反而自己贴上来了，一把就抱住了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裙衣，声音委屈：“要师姐抱抱……”
尘只觉有趣，反问那小孩：“都未入师门，何来师姐一说。”
女娃仰起头，认真道：“可先前遇到的那位天师说，来人相迎，便为是师姐。”说完又把脑袋拱进她的裙衣里，“我不管，反正自幼小璇都没见过爹娘，师姐就是我的至亲了。”
“小孩，该是立些规矩了，进了师门可不能再这样。”尘一把抱起了女娃，看着她扒拉上来抱住自己脖颈的小手，未开口，心里却是极喜。登上千层阶，她抱着她开口：“你名小璇。”
“嗯嘞，只有师姐可以这么叫哦。”
那一世青灯之心，灯倒，燃进红尘瀚海。
……
“师姐，师姐！您这是要去哪？”女孩俏皮的拦住尘的去路，笑着问她。
尘眼波微动，倒仍是一副平静模样：“师尊讲那东边有魔物扰乱一方安危，我去除魔。”
“那小璇要跟师姐同去！”她说着就顺到一旁挽住了尘的胳膊。
“不可。那魔物危险尚且未知，怎能带你去。”尘慢慢移开自己的手，退到另一侧。
“不管不管！师姐就是在小看小璇，在师门待了这些年，小璇还是学到很多保身之法的，就要去！要和师姐一起。”
“胡闹！”尘甩开小璇又要攀附上来的手，“多危险，你怎么还像没长大一样。”
尘看着那女孩，女孩默了声，眼看着小璇的眼眶就红了，尘才慌了心神，想了半晌才说：“师姐说的话有些重了，知晓小璇担心我，可但危险……我不放心。”她想去拍小璇的背，安慰一下，却没想到对面女孩竟然嚎嚎大哭起来：
“师姐是不是厌倦我了……不要小璇了啊……”她越想越伤心，哭到一半还打起了嗝。
尘彻底慌了，忙去安慰，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哪有……我……我怎可能不要小璇……”见怎样都安慰无效，也不知是不是脑子一热，她突然捧住小璇的脸，嘴唇亲亲碰了碰小璇的。霎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小璇先出了声：“师姐……”
尘一下子松开她，装模做样的咳嗽几声，双耳却先一步出卖她，红成绯色。她声音沉稳：“刚刚见小璇哭得太急，才想到如此安慰的。”
说完隔了好久又说了一句：“别多想。”
“那小璇怎么办？”女孩站在尘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问。只见前面向她伸出了一支手，女孩瞬间泯出笑意，三步作两步的上前牵住那支手。声音里都带着春色：“我就知道师姐不忍心抛下我！”
尘：“可不能乱跑，跟紧我。”
小璇：“好哦。”
“那师姐以后哄我也亲亲我好不好呀。”某人突然又这么来了一句，思维转得飞快。
“胡闹。”
·
到了那地，终于知道为何会引起惶恐，尘见的是一尾梦鲤。因是和母鱼走散了，孤零零的被困于这小河谷，自然造就梦魇。周围百姓夜不能寐，心生恐惧，噩梦连连。
尘想引她上来，散了一瓶牛奶入河，梦鲤食甜，自然被奶香吸引，向着她这边游来。尘专注于这尾鱼，倒也无暇顾及其他了。连身边人不见了也没有发觉。只是最后在那梦鲤将要咬钩，耳边才传来小璇的声音：“师姐小心！”
她侧头看向那边，一个人影跃到她面前，半人长的大梦鲤撞进小璇的胸口，她刚想冲上前制止，一阵天旋地转，梦鲤之术，入梦了。
眼前变成了红帐，那可人的脸近得咫尺。她向着她压下来，欲/色的杏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再往下，红帐落幕。
指尖勾勒出妙曼山海，红灯印染着人间绝色。轻纱扯下，雪理润华，手掌抚过青丝万缕，再漫上耳郭，那一头小兽扑上来了，轻轻撕咬，把那一点肉润入心肠。她的瞳里映着她。
突然翻身，古佛换做狐媚，剥下那层稚嫩的壳，原先老神在在，状似历经沙场的小兽，变作羔羊。及时雨落下，连绵不绝。从眉心绕过鼻翼一直漫到深谷。
似是那花开得还不够艳丽，她再俯身，直至那双泉，流出汩汩泉水。飞鸟惊弓，她呼出的气，都缠上了纱。
像温柔的蝶蚁翩飞，流连于那大片的花海，反反复复，红霞漫落了那双瞳下的所有。
汗珠带着最至洁的爱意渗透，她见了，只是又笑，一团火燃烧，从外延绵到内。羞了花，闭了月，两座柔软的河交汇，浪声呼喊，激烈，白色的泡沫把那起伏的的试探融进海，最后的啼哭是给她最好的赞美。
她拥她入眠，直到红灯凋零。
……
尘睁开眼，还是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天光大亮，河边的流水滚滚。似是没从那梦中清醒，也或是那梦中人不愿清醒。眼前人的着急落在她的眼里，变作了一抹笑。
她拦手向上，勾到小璇的脖颈，压着她俯身，用尽全力向她吻去。道德感的束缚已经化作虚无，她的眼里没有其他，只有她，唯有她。
天下浮尘不在，空白中黄沙满天，她觉得，她的生命从此有了意义。
因为她，魔心疯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