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作无事发生吧。你该回去了。”氿儿最后摸了摸女孩的头。
她看向哑女，问她：“你叫什么？”
女孩就只是摇头。
“你没有名字吗？”氿儿又问她。
这次她点了点头。
她突然捏捏氿儿的手掌用手比划着问氿儿：
【你叫什么】
“我叫氿儿。”
女孩点头。氿儿又说道：“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
哑女开始数起自己的手指，一根，两根，三根……直到数满了十根手指。她把自己数满的手掌举起来给氿儿看。
【十】
【姐姐是九儿，那我就叫十】
氿儿笑了，她又摸了摸女孩的脸，“好就叫十，十是小十。”
女孩看着氿儿也一并露出了笑脸。
“那现在小十该回去了哦。”氿儿弯着腰对女孩说道。
女孩摇头如浪鼓。拒绝得很明显。
“为什么呢？”氿儿问她。
她站远了一点，先指指自己，双手的拇、小指伸直后一前一后的往前移动着，再指指氿儿，又用一只手竖起两个指头模仿人走路一样不断向前。
【我跟你走】
“嗯？”氿儿人发现哑女的态度很坚决，不禁又问了她一遍为什么。
【小十没有地方去，今天才有了名字】
她看向氿儿，双手渐渐搭在一起像一个屋顶一样。
【是姐姐给了小十家】
“可是你会哑语，是跟谁学的呢？”氿儿想应该是亲人教的才会如此吧。
【婆婆】
她张开嘴发出声音，但是不成字。
“那现在婆婆在哪呢？”氿儿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有些不忍心。
十指指地面：【在地下】
氿儿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又问：“小十真的想好了嘛，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很苦。”
【是姐姐给了小十家】
她牵住氿儿的手。再也没松开。
·
一直往南走，一路上人烟逐渐稀少。直至最后走入南荒沙漠之中再不见一个活人。
黄沙漫天，烈阳烤的沙子滚烫。虽然两人在进入南荒前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可能只是真的低估了这荒漠的多变性。也就是在又一夜之后，氿儿租借的漠驼就不见了踪影。一下子失了方向。
想原路折返几近已经不可能。眼前唯一的活物只剩下偶尔看见的在沙漠之中生长的一种硬块状的植物。
身边带着的原本充足的水源开始告急。氿儿总是极度口渴了才会去喝一口，但总把最后剩余淡水的第一口给小十。那小丫头也是倔，氿儿不喝她就不喝，就算嘴唇干得开裂起皮她也忍着，坚决不动一口。
她们继续坚持又在南荒里行走了十日，水枯竭了。带着的水壶空了。唯一的水源只有晚上用木片向下做的一个冷凝装置，但也不尽人意，本来一晚上可能就只有一小口，要是错过了时间，太阳重新升起。只一小会儿，水就会蒸发。
寻乐曲的金星会照耀出去很远，而且不知道是受到沙漠里风还是什么别的影响，极其容易失了方向，可能今天金星指向南，明日就指向东方了。
第十八日，才刚刚日出，小十就倒下了。氿儿只能抱着昏睡过去的小十走，太阳太毒了，就算两人都在进入南荒前买了隔离的衣袍，没日没夜的暴晒还是受不了的。
那日行进得特别慢，但也只是氿儿的感觉，走几步再回身望去就已经变化了模样了。连一点来路的踪迹都找不到。
第二十日，氿儿喂小十吃过仅剩的一点干粮，终于要入夜了。但她连去铺保暖羊绒睡帐的力气也没有了。
氿儿抱着小十就向着太阳的方向走，看着那太阳一点点的被吞进了夜里，突然手脚就软了。氿儿倒进了沙子里，又艰难爬着到达了小十摔倒的地方，用身体护住她，眼前模糊出了很多的重影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
突然就好像看到了那绑在伞柄上的红绳。
是什么时候呢……
·
好像那日天下着雨。起了很大的风。她的伞不见了。她瞒着族人独自一个人跑进了后山去找伞，然后就遇到了狼群。
那时的她还不敌那么多的兽，几番搏斗后终于是败下阵来，然后她就一直跑，直到被地上的藤蔓绊住了脚。她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然后……
有一个男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拳打脚踢的救了她。最后给她绑上了一截红绳。
……
不对，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是她把母亲送给她求平安的红绳丢了她最爱去的那个池子里。对，丢进去了。
她亲眼看着红绳沉了底。
两段不同的记忆交织着，把真假都揉碎了。不过都不重要了。
都是他啊。
·
远处在沙漠之上好像有什么在航行着。巨大的船航行在沙海之上，氿儿以为那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了。却没曾想那沙舟竟然向着她们这边驶来了。越来越近，逐渐连甲板上的样子都清晰了。
好像不是梦……
氿儿花了最后的力气抬起了手，青烟从她的手心往上绽放，在空中燃成一朵绚烂的青色烟火。像是那神话中那救世人与水火的天舟，巨大的船桨摇摆着在?的面前停下了。
那下船来查看的人似乎在吹着快活的口哨，再然后，她们被救上了船。
甘甜的水入喉终于是重新活过来了。氿儿感激的看着这一船热心的人们。她又看小十，有了水和食物她终于也开始好了起来。
万幸。
氿儿微笑着向那船上的人们表示感谢。远处的男人打量着她们，偶尔小声的交流一下。
那个年轻的船长大气的说着不必感谢，看着氿儿夸了她一句，“你真漂亮”。
氿儿点头道谢，她坐在甲板的一侧，感觉有些晕眩。大概是还不适应这沙舟的缘故。走过去重新把小十抱回到自己的身边，脑中的昏意欲沉。
她摇头想要保持清醒，但好像有些无济于事。
终于是抱着小十整个人倒在了座椅上的时候才发觉了不对劲。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眼睛在打转。外面的世界开始昏花。
耳边听到男人交谈的声音在说：“这么漂亮，真是赚翻了，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还是一次得两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