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了?”洛卿姗姗来迟。
“嗯……跟师兄切磋了一下。”被师兄摁地上了,千机雪还是给自己挽了下尊。
“知己知彼的架很难打的,你以为他为什么每天看你练剑?”洛卿看她像蔫了的茄子,笑起来。
那么厉害还不轻敌,他不赢谁赢。千机雪心理很平衡了。
——
“欺负小孩啊,师兄。”慕瑾宸调侃道。
“你管这种叫小孩?”君寒天摊开手,上面都是被剑气伤的小口子。
慕瑾宸没有同伴爱的笑出声,“小师妹才几年的功力,哪比的上师兄这样的习武奇才。”
君寒天嗤了一声。
闲暇下来,千机雪又跟蛇打上交道了,也不能说她是喜欢自虐,谷规……还有那些未知的那些东西,总让人觉得应该去做一点准备。
不过训蛇比她想象的困难多了!
不听指令不认人,而且吃饱就睡,完全不行。千机雪又换了一批毒蛇,这回好了,除了以上的习性还多了一条,咬人。
一个一个掰嘴吐毒液的时候她恍惚间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来手背上的伤都要养好了,今天好像犯冲一样,差点又添新的。
叼着哨子,坐在竹林里强忍耐心训了一天。
一日,内院来了不速之客。“你,就你,跟我们走。”那人下巴点了点千机雪,“谷主亲传弟子是吧,你可以去找谷主报备一下。”
姿态傲慢,“别到时候又说我们把人弄没了……”
千机雪注意到他的衣服很像坐班的时候遇见的那种穿着,外面的人。暂压下思绪,去找谷主报备。
谷主还是不大开心,交代她去找云川拿点东西,臭着脸,“别死在外面。”
千机雪眨了眨眼,“我是去做什么的?”
“杀人。”
“……”
她找云川要来一种毒药,比鹤顶红要快,他的表情非常踌躇,他似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但又不能不给。
千机雪拿了就准备走,便见云川盯着她手里的药,眼中具是挣扎,仿佛是最后一丝良知跳动。
想到暗室里看到的,如今她也要去做这样的事情了。
她轻声说,字字清楚,“五毒谷有一个小动物,它丧失了所有身体机能,痛苦至极却还活着,它只能饿死了,我只是想拿药去给它安乐。”她不擅长说谎,像是说服自己,越描越黑。
“真的吗?”云川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又连忙催促道:“那你快去吧,遇到你它也能善终了。”
善终吗?千机雪垂眸,很快转身离开,她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出什么情绪。
她也是怕死吧,居然还编了这样一个拙劣的谎言。终结别人的生命,冠上这样的名目,冠冕堂皇又虚伪至极。
却不知,一语成谶。
借此机会,千机雪看到了谷外的景象,草木郁郁葱葱。从领头那里透出几句只言片语,他们的药师不够用了,但是比赛太精彩了,要再加点油,彻底点燃。
现在过去正好赶上两场,若是前一个人不出意外千机雪是不需要上场的。
“外面的人花多少钱抢不道入场券,便宜你们了。”那人俯视着马车里的人,话里却透着酸气,“今天还是死神盛宴,没见过吧……”
“……”千机雪看了眼其他人,他们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有的人发现她的视线也只是回看了一眼,隐约透出一种高傲。
五毒谷的地界有像古代都城一样的城守,有准入令才能进。光打点城守所需的金银就令人咂舌,花的可都是金子,之前荆楚金银换算比例都达到了1:10。
这是肥差啊……
马车继续往前,盘曲上坡,回头看五毒地势非常低。而空旷的山地上建造了一些密集的建筑群。有很具特色的低矮小屋,中心有一个球场大的露顶建筑。
不知道用的什么材料,看上去泛着冷铁的寒光。
观看的高层设有遮蔽,像一个个小包间,位置不好的观众席往往没有更多的条件,人挤人。
刚走近,千机雪就闻到了一股类似五毒谷那个池塘的味道,腐朽,沉积的血腥味。不由得提起心神,这里甚至还没有进去,味道就这么大。
乱葬岗位于五毒谷交界处,那里臭味熏天。而这边,只有血的味道。
什么比赛……人吗?
千机雪太阳穴突突的跳,领头的人早就适应了这里的气味,目光扫过他们,“还是老规矩,用什么药你们自己决定,如果能留下完整的实验样左翼王有重赏!”
里面的光线并不明亮,穿过紧闭房门的走廊,脚下难以忽略的黏湿的皮毛地毯。
打开尽头的门,重现光明。适应黑暗的眼睛一时被刺痛,却不能闭眼。
这里是赛场最下层,从这里看,赛场像一个铁笼子,抬头往上是狂欢的观众,欢呼声在耳边炸响。
正对着一扇小门,与比赛双方入场的大门相比实在狭小。旁边的铁栏露出稀疏的空隙,挂着一张弓。
进来的“药师”被分流到不同的赛场,千机雪前面只有一个人。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将银针泡进液体中,沉重的呼吸着。
场内正在做清理,不知道怎么,这样的布置让千机雪想起一些特别的项目,斗虫、斗牛、斗狗、地下拳场。但是地下拳场可不会把人圈在笼子里。
“谷主应该告诉你要做什么了吧?斗犬用的镇定药物你会做吧,就算不会云川也能做……什么,你没跟她说?”有人走过来,看着千机雪露出些许质疑。她看上去太年轻了,抛头露面的药师三十上下都正常。领头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算了,也不一定用的上。”
走近了,倒还有几分姿色……“上次云川差点没了,五毒谷谷主可是发了好一通脾气……哼,祝你好运。”他的手背贴着千机雪的脸滑过,眼中却是年轻生命的垂涎,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可就算再生气,那也不过是个谷主。
这次还不是得把新收的弟子送来露脸吗?
像逗什么小动物,“叫什么名字?”
此时观众场又是一阵欢呼,有人上场了!
千机雪目光扫过他的手,定在他脸上,嘴角突然绽开笑。
那人瞳孔一缩,黑色像有生命一样迅速蔓延到了他的半个手背,像被开水烫到一样缩回手,条件反射想给她一巴掌。千机雪反应更快,抬腿就是一脚。
他的后背直接撞上摆件,发出“咚——”的一声。
“你们要干什么……?”领头去而复返,推开门不耐烦的表情停在脸上,“哦天……”
他眨了两下眼,“喂喂,别上火,这家伙新来的不懂事。”
千机雪踩着那人的腹部,俯下身掐住他的脖子,将人提起来,依稀听见有气声。
明明看着很瘦弱,为什么这么大力气?
上半身被踩着没办法离开地面,但那只手又掐着脖子往上提,产生一种皮肉撕裂的感觉。
“噢!……”场子被点燃,观众喊着人的名字。
千机雪转了下眸子,缓慢的松开手,躯体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嗬……”倒是还有气。
领头舔了下尖牙,看了看她,看了看被吓到角落的另一个药师。很快转变了态度,恭顺极了,“是我们怠慢了,我这就把这个碍事的家伙带下去!”
一般人生气的时候虚张声势,或是大喊大叫,可咬人的狗不叫。他藏起眼中的神色,可惜千机雪不是斗犬,不然一定比台上精彩。
虽说打狗看主人,但大人物是不会为小人物出头的,得罪了人脑袋搬家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自要小心伺候。只是这么看,五毒谷不止盛产高质量斗犬,还有很多难缠的头目。
场上厮杀难舍难分,比起灵院之争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且他们状态很奇怪,人体的肾上腺素会麻痹痛苦,但场上的残忍手段已经超出了这个范畴,血肉横飞,都想把对手活撕了。
而观众就爱看这样的,他们狂热的呼喊着斗犬的名号,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千机雪透过那些疯狂追逐感官刺激的表情好似看到了一场上位者的狂欢,有一些东西变得清晰,原来是这样……
养蛊式培养出来的人被冠上“斗犬”之名供权势取乐,双方之间达成共识,进行利益输送。
坐落于南疆的斗兽场,又会催生多少为名利而来的人。
五毒谷为斗兽场输送斗犬,而扭曲欲望下药物滥用,五毒谷要为其善后。而他们不满与此,药物的使用也不加节制。当场上开始没那么激烈的打斗时,就会有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飞出的注射剂……可想而知。
兴奋药物的作用消减了疼痛刺激了感官,短时间让人兴奋狂躁,但一旦失效,兴奋剂损坏的身体机能再难恢复,结局便是痛苦死去。而这段时间没有人可以靠近,如果比赛已经结束了,就需要新的药物来打断斗犬狂暴。
五毒谷通常精通药剂,说是镇定药物实际上是一种麻药,短时间切断斗犬大脑对身体的联系,使其动弹不得。
通常战斗结束后,药剂师射出带有镇定效果的银针,只需要等药生效,把斗犬拖出场地即可,但这不是他们想看到的。他们长时间观看戏剧反转缺乏耐心,只想要更多更快的刺激,药剂师需要第一时间下场,到斗犬面前检查情况,然后被暴起的斗犬掐掉脑袋,这是观众最想看的。
死去的药剂师会得到轰然大笑和欢呼。千机雪作为替补原本不用上场,但很遗憾,前一位被捏断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