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起晚了一点，但是程烈到剧组的时间也没比夏长晚多少，主要是他挺着急去剧组见对方的，真是见鬼了，他短短的二十五年人生里，居然真的会有一天期待上班。

两个人到剧组之后照例被各自的化妆老师揪去单独的化妆室化妆换衣服，到九点钟左右才正式开拍。

灯光和其他设施到位之后，相应的工作人员冲摄影老师比了个ok的手势，摄影老师接收到信号之后点了点头，最后检查一次自己的设备，调好参数和角度，指导站在绿幕前的两个人摆动作。

“两位老师背靠背，程老师左手拿剑，夏老师右手拿剑。对，就这样，别动，夏老师再往程老师那里偏点头，刘海挂住了，处理一下。这边的鼓风机调一下位置。”

摄影老师弯腰看着取景器，时不时抬起头来，伸手指一指需要改的位置，接着继续看取景器，等到所有东西都调整好之后，便按下快门。

画面中，两个人穿的一黑一白，手上拿着的剑也是一黑一白的，极其具有对比度。

拍完之后，他又抬起头，反复看自己刚刚拍的照片，如果哪里有不好的，或者需要换角度什么的，他就会继续调，调到满意为止，如果都没有，就直接下一个动作。

其中一个景是夏长穿着一身白衣，头发有些乱，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黑布蒙眼，用剑直指对方咽喉，剑锋上沾染了些许血迹。

而程烈单膝跪在地上，仰头望着夏长，脸上带着伤痕和血迹，嘴角却噙着笑，空手抓住对方的剑，往自己脖子上带，俨然一副料定了对方舍不得杀自己的模样。

两个人正式拍的时候是带了角色情绪的，看起来跟真的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将背叛演绎的淋漓尽致，但是到了拍摄场外，两个人的画风就不是这样了。

道具老师刚刚在程烈的脖子和脸上都抹了血浆，并告诉夏长等会要把剑放在哪里，要侧成什么角度，夏长拿着手中的剑听得认真，跟着道具老师上手摸了摸对方的颈侧，熟悉位置。

程烈一时之间没事干，干脆就把妆发老师给夏长做的乱发的造型里的一缕头发拿来玩，没有弄乱造型，就只是轻轻地把对方的假发往自己的手指上缠绕而已。

因为是假发，所以他不用力的话，夏长其实是不会第一时间发现的，但是由于他们两个人站的很近，所以夏长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但他也只是瞥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与道具老师说话。

这放在夏长身上是很少见的，相当于一种默认的纵容，一种特殊的待遇，程烈留意到了这个小细节，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扬了扬嘴角。

顶光洒下来，剑锋闪着寒光，他微微皱了皱眉，因为这把剑实在是看起来很锋利，他担心这个东西架到程烈脖子上会把对方弄疼，所以先用手指在剑两侧都蹭了蹭。

道具老师留意到这个小动作，笑着道：“放心，这把剑就是看起来逼真而已，其实没有开封的。”说着他还自己上手试了试，最后摊开手指给夏长检查，示意自己没事，“这不会对演员造成伤害的。”

夏长点了点头，摄影老师那边有人喊道具老师，对方便先离开了。

夏长当然知道这剑没开封，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例如破个口子什么的，但是这不代表不会痛，而且这用手指来感受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脖颈的皮肤比手指的嫩。

程烈将这些小细节都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更盛，忍不住去握对方在剑两侧摩擦的手指，只是他还没碰到，就见对方直接把剑拿来起来，往自己的脖子上架。

程烈属实是被惊了一下，赶紧上手把对方架在脖子上的剑拿了下来，道：“夏老师，大早上的就要表演自戕啊？”

夏长看起来挺认真的，“没，我就是试试这东西架在脖子上痛不痛。”

程烈接过对方手中的剑，随意把玩起来，吊儿郎当道：“那痛不痛？”

夏长道：“有点，我等会轻点，你别往剑上用力，就这样靠着就好，在镜头里看起来剑陷入皮肉就行，实际上不用力。”

程烈看着眼前人，心跳的很快，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在面对夏长的一脸疑惑的时候，他含着笑容给自己找借口，“那里，有人拍物料。”

夏长知道对方是在说炒cp的事情，他们需要在镜头面前营业，于是顺从地点了点头，看着有点乖，程烈差点没忍住再上手摸一次，只是如果再来一次，借口会比较难找，所以他还是忍住了。

但是他没想到夏长会伸手摸他的头发，动作略显僵硬，显然是为了在镜头面前表演才这样的，可是感受到对方微凉的手触碰到自己头皮的瞬间，他还是整个头皮都麻了一下，动作明显一愣。

等到不远处举着摄像机的小姐姐走远之后，夏长才低声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学的不太对？”

程烈笑出声来，也学着他低声道：“学得很对，但是有一点需要改进。”

夏长秉持着既然决定了要炒cp就要把他当作工作那样认真对待的态度，以一种好学的姿态，抬眸问：“什么？”

程烈眉眼弯弯：“略显生硬。”

夏长思索了一下，看起来是在回忆自己刚刚的表现，片刻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情看起来还有些凝重，看起来是为自己刚刚不算完美的表现懊悔：“你说的有道理。”

程烈轻笑一声：“夏老师，熟能生巧，多练习一下就好。”

夏长点了点头，心中盘算着，回去对着镜子摸自己的脑袋，道：“行，我回去练习一下，下次争取自然一点。”

逗这人是真的很有意思，程烈道：“夏老师，现成的练习对象不就站在你面前吗？”

夏长看着他：“不好吧，如果不在镜头面前，你不是很亏吗？”

程烈笑着道：“不亏。”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男生大多数不乐意让别人摸自己的脑袋，但是这条准则不针对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是对喜欢的人，他巴不得对方多摸几下。

当然，这些话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现在并不是个告白的好时机。他觉得告白得正式一些，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不会让夏长觉得突兀，现在可能还不太行，而且需要在一个浪漫的地方，剧组显然不符合这个条件。

夏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那边的场景布置好了，他们被摄影老师叫过去开工了。

这段对话就这么结束了，就算是夏长下次再想提起来，也很难找到切入口，不过这就是程烈想要的效果，就让这段对话停在这不清不楚的地方。

在下午两点钟，他们终于吃上了午饭，吃完之后，两个人就在演员休息室休息。

夏长一边收拾桌上的一次性饭盒，一边道：“你要不要睡一会，我看你好像没休息好。”

没休息好是真的没休息好，毕竟程烈昨晚就睡了两个小时，但是其实那种晚上睡了三四个小时的才会在白天困成狗，而这种相当于没睡的人早上会很亢奋，当然了，一到晚上就会出奇的困。

程烈道：“不睡了，不然等会刚眯着一会，就被叫起来开工，那我身上的怨气会比这荒郊野岭的鬼都重。”

夏长笑了笑，“行吧，那你今晚早点睡。”

他没有问对方昨晚为什么这么晚睡，其实只要对方不主动说，他就不会主动问，但如果对方主动说，他就会认真听。

不管跟他多熟悉的人都是这样，这就是跟夏长做朋友的好处了，他总会保持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所以跟他相处起来会觉得很轻松、很舒服。

事实证明，程烈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因为他们才刚吃完饭没多久就被叫去换造型了，要是他刚刚真睡了，那估计都没来得及睡着。

跟上午不同，下午要拍的动作偏向亲密。

摄影老师从取景器上抬起头来，指导道：“两位老师靠的再近一点，夏老师放松点，自然一点，想象一下，你们就是一对爱侣，如胶似漆那种。”

穿着黑色长袍的程烈一手搂着夏长的腰，忽然想起昨晚看到的直拍视频，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他另一只手抬着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仰头望着他，拇指蹭着对方的唇角，眼中带着笑，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上去一样。

两个人靠的极近，中间几乎没有空隙，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现在的室温明明是两度，夏长却觉得自己有些热，偏偏这个时候，程烈还要凑在他耳边说话，灼热的气流打在他的耳廓上，有些痒。

“夏老师，你的心跳有点快。”

夏长没有回答，他是个敬业的演员，虽然他觉得耳朵有点痒，但是他为了不影响拍摄，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只是心中想着，耳朵红了应该没关系吧，后期应该可以p的吧。

却不料面前这人故技重施——

“看着我，别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