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当天是个大晴天，陈南到校门口时刚好六点半，小门敞开着，保安大爷和胡主任站在里边守着，这个点进校的人不多。
“陈南，赶紧的，都几点了。” 胡主任抬起手臂指着手表催促着。
陈南一声不吭的晃悠着进去了。
胡主任和保安大爷在他身后低声说了几句。
教学楼一层楼道里站着不少学生在大声朗读，他们第一节考试科目就是英语，不少人早早到了学校临阵磨枪，毕竟英语考前多背一个单词在考试的时候就能用上。
陈南进教室后发现朗读声比楼道里还大声。杨天华拿着单词书背的热火朝天都没顾上跟他打招呼，以往就属他最热情。
江予的桌子被拉出去二十厘米，此时他也正拿着一张草稿纸默默背诵，不像杨天华一样扯着嗓子喊。
六点五十一班的英语老师拿着一沓卷子进了教室，看着摆着讲台上的卷子同学们背诵的声音更加急切了。
老师非常高挑，伸直脖子看了一圈没有空余的座位，点了一下每组的人数便把卷子分成了六份，分好后便坐到讲台上看起了卷面。
第一排的平头男生戴上眼镜偷偷瞄桌子上的卷子时被老师逮了个正着，他尴尬的笑着低下了头。
快到七点时教室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没了声音。
“开始考试。” 老师把各三沓卷子给了中间排头的同学，再由他们往两边的排头的传递过去，然后各组再往后传递。
没拿到卷子的同学仰着头心急的看着前面，陈南头抵在桌上拨动着放上面的黑色中性笔。
杨天华把卷子从头顶递给陈南的时候还念念有词，“honest。” 虽然读的很不标准，陈南见他已经开始在草稿纸上动笔了。
陈南猜想杨天华的英语作文里肯定得有这个单词。
教室里只剩下了哗哗写字的声音和老师的走路声。
同一年级的英语老师难免会互相交流，高一的英语老师早就听过陈南的大名，她从排头开始扫过两边人的卷子，看到江予的卷子时停下来多看了一会儿，眼里都是欣赏。
陈南懒散的坐着，手里的笔一圈圈转着，每隔一会儿都会停下笔在卷子上把答案写上去。
老师绕到陈南的身后看向他的卷子，他的卷子和江予的一样，不像有的同学会在上面画一些词汇或者重点语句，整张卷子上只有答案。她也是看了一会儿才离开。
一天要考完九门课程，时间安排的很紧张，截止到中午十二点半就考完了语数外三门课。
“我的脑细胞啊！” 刚交完语文卷子刘文静就在前边喊了一句，她的同桌纪律委员郑伟嘘了一声。
一班的班主任在讲台上笑着点了一遍卷子，“辛苦同学们了，去吃饭吧！”
“陈南，你考的怎么样？” 杨天华一早上了终于开口了。
“自我感觉良好。” 陈南的手指敲着桌子。
“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学了？” 杨天华没有等到陈南的白眼。
陈南心虚的撇了一眼旁边的江予，他正在收拾桌上的草稿纸，“语文谁也能写两句吧。”
“我觉得这次的作文还挺难得，我之前一直练习议论文来着。” 柳媛了加入了讨论。
接着刘文静和她同桌郑伟也跑了过来。
“记叙文不是我的强项。” 刘文静抱怨了一句。
“学习不就是我们最大的烦恼。” 郑伟回道。
“我擦，我也写的学习，最后我还写了一大段我一定克服困难，努力学习。” 杨天华站起了身，“ 语文老师一定看在我的肺腑之言上多给我几分的。”
“切。” 其他人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陈南看到作文题目“成长的烦恼”时他想了很久迟迟没有动笔，他不像杨天华他们有一个说的出来的烦恼，他就像水中的浮萍一直飘荡着，从没想过成长是什么。
“陈南，你的烦恼是什么？” 杨天华突然问。
包括江予在内的五个人同时看向了他，他们也好奇。
“没有。”
如果非说烦恼的话陈南还真有一个，他想改变自己的眉眼，他不想再听别人说他的眉眼跟陈木庭相像，但他现在不想提起陈木庭这个名字。
物理考试放在下午最后一门，监考物理的老师是三班四班的班主任，被同学们称作灭绝师太，她从进教室就下巴微抬的环视了起来，教室里顿时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程度。
“开始考试，把无关的东西都收一收。”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听不清说了什么，刘老师的声音就传遍了教室，“谁还说话？听不见开始考试了吗，有话出去说！”
她分好卷子一一给了第一排的同学，“考试纪律还需要我重申一遍吗？”
没人说话。
陈南拿到卷子后大致看了一眼，考试内容还真和江予猜测的一样，基本都是基础题型，江予甚至还猜中了几道题，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也就换了几个数字而已。
陈南第一次考试做的这么顺利，最起码题目看起来都认识了。
“都自己做自己的，有些同学不要耍小聪明，你们的一举一动在老师眼里都是透明的。” 灭绝师太一边走一边说，时不时的停在过道里看同学的卷子。
陈南觉得这个监考老师太吵，他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验算。他都不知道灭绝师太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的。
灭绝师太一把抽走了他的卷子，“陈南，停止作答！”
她的声音虽然不大还是引起了附近同学的关注，陈南一头雾水的转过了头，邹着眉问：“干什么？”
“你作弊，停止作答。” 灭绝师太说的义正言辞，周围的同学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南。
陈南声音虽小却也不容置疑，“我没有作弊。”
灭绝师太摊开手里的一张小的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一些公式，陈南没有看清内容，但这东西绝不是他的，“不是我的。”
“在你身后捡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我的？这场考试你不用参与了。”
陈南站了起来，“我说了不是我的。”
“你可以成绩不好，撒谎就是人品问题了，不要耽误其他人考试，出去！”
“我说，不是我的，卷子还我，还有，耽误考试的是谁你搞清楚。” 陈南一字一字的咬着牙说着。
灭绝师太认为自己绝对没有错，她捡到纸条后站在陈南身后看过他的卷子，以陈南平时的表现他绝对不可能做成卷子上写的那样，她认定陈南就是作弊了。
她鄙夷的看着陈南，“小抄在你身后捡的，不是你的难道是江予的？以江予的成绩我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陈南想笑，他朝着江予看过去，眼见江予要站起来，他低声说：“不关你事。” 他用眼神示意他坐下。
江予还是站了起来，温和的说：“老师我和陈南是同桌，没看见他打印过这类的小抄，还是查明后再决定，先让同学们考试。”
以杨天华打头的几名同学也附和道：“就是，先考试。”
陈南抬手从灭绝师太手中抢走了卷子，径直坐下重新开始做题。灭绝师太站在他身后气的胸脯上下起伏着，但碍于再闹下去将会耽误所有同学的考试，她只能先忍着，“你做了也没有用，作弊成绩是要作废的。”
“关你屁事！”
一个半小时到了之后灭绝师太没有收卷子，她把考试时间延后了十分钟。
灭绝师太收齐卷子后瞪着陈南，趴在桌子上的陈南头都没抬一个，“作弊等着被通报批评，对于一些明知故犯的同学甚至会留校察看，做什么事情多想想后果！”
教室里一大半的人都看向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那个身影，灭绝师太前脚刚走，教室里就议论纷纷。
杨天华看陈南一直趴着，以为他还为考试的事情担心，“陈南挺住，灭绝师太也得讲理不成，她还想屈打成招啊！”
陈南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要不然当初在办公室他就找她理论了，但是在全班同学面前被冤枉的滋味也不好受，尤其她说的那句，“不是你的难道是江予的？”
成绩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品行吗？
考满分的人品德就是高尚的吗？
考试不及格的人他的人格就不健全吗？
杨天华继续说着，“兄弟，我相信你，我们抢食堂去吧，我饿扁了！”
高中时的流言传的飞快，枯燥的学习中也就流言最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了，高一六班考物理期间抓到有人作弊，陈南作弊，灭绝师太大战陈南等一时间成为了热门话题。
去往食堂的路上杨天华听到这类话题就凑上去，“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兄弟作弊了？出通告了？我怎么没看见？”
一直站在陈南身旁的江予轻声说：“王老师会查明真相的，教室里又不是没有监控，一查便知，你不要多想。”
那一刻陈南忽然觉得有人站到了自己身旁，就像动漫的主人公从最开始没人理解到慢慢的有人成为他的队友，直到他身旁的人越来越多。陈南第一次想让希望这个词在自己心里生根。
陈南走上前踢了杨天华一脚，“别叨叨了，吃饭，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