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微微张开嘴，强烈的落差感让他有些无措。
“这么伤心啊？”他从李瑞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在衣服旁用力摩擦了几下，低头看着李瑞痴呆的样子，心里的烦躁感越来越深。
他居然敢逃跑?
“走吧，正好审问的时间到了，一定要好好答哦，不然你会比你的同伴还要惨。”他拽过李瑞的手，咔哒一声帮李瑞把手铐带上。本来看到李瑞满手腕的伤痕才帮他把手铐拿了的，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
他拽了一下，李瑞却丝毫不动，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心中的烦躁更盛了。
“快点走，别逼我动手。”
他拧着眉头回过头，看到李瑞的样子却一时无言。
“哭什么?”
李瑞他只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小时候看电影时看到一个混蛋□□了那个善良又自强的女主时，那种感觉，他当时躺在床上，心里难受的不行，他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这种强烈的感情的结局是什么呢？
于是他有意的放纵这种感情扩张，当他觉得这种感觉占领了自己整个躯干时。
他发现自己哭了。
他觉得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哭吗？
李瑞用力的揉着自己的眼睛，好难受好难受，眼睛好疼，像是有硫酸灌进了眼睛一样，他难以忍受的一把扯下眼上的红纱，手铐把他的手腕几乎快要勒出血，李瑞却丝毫感觉不到了。
有人捆住了李瑞的手导致他没办法再揉眼睛了，李瑞不停的眨着眼睛，像是要把眼里的硫酸挤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眼前还是一片红色?
李瑞突然弯下腰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眼前的红色越来越重，他的眼前渐渐的除了红色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眼睛流血了！他吐血了！他吐血了！”
“别吐了你！快别吐了，我去，吴意安快去找蒋山雪！”
“别咳了！他跑了！我没杀成！你快别吐了！”
吴意安颤抖着松开抓着李瑞的手，啪的一声一脚踩过自己掉在地上的双刀往外面跑去了。
李瑞听到这一段话第一反应是他吐血了吗？第二反应就是那个人果然跑了。
等李瑞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并不特别亮的油灯，在墙上发着黄。
“你终于醒了！”明显惊喜的语气，是坐在旁边吗？
不等李瑞慢吞吞的转头看清那人的模样，李瑞脑袋一晕就被人扶着坐了起来。
“你还记得我吗？客栈楼顶，大荷花，你就像水宫仙子一样救了我，你还记得吗?”他握着李瑞的手，嘴角的梨涡随着他的说话若隐若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李瑞的眼睛。
李瑞耷拉着眼皮，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这张脸化成灰我都忘不了。
要不是这小白脸发神经他怎么可能被困在这里?
“你可以说话了，我已经帮你把穴解了。”他指了指李瑞的喉咙，昏黄的光给他略显寡淡的脸添了些颜色。
李瑞张开嘴，声音还没发出就先咳嗽了一声，李瑞有些惊奇的微微睁大眼睛，真的能发出声音了，他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
“我…我去…你…”妈。
“不用谢我，这都是我欠你的，好了好了，先不要着急说话了，来喝口水先，你已经很渴了吧？”说完蒋山雪抿着嘴有些羞涩的样子，递了一杯水到李瑞嘴边。
李瑞拿过嘴边的茶杯，仰起头就一饮而尽，他倒是不害怕被下毒，吃毒药对他来说和吃饭是一样的，反正到最后都会吐出来。
李瑞低着头遗憾的看着空了的茶杯，还有点甜滋滋的，怎么就这么点?算了等出去了要喝多少就喝多少。
“我要离开这。”李瑞抬起头看向蒋山雪。
“暂时不行，你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蒋山雪接过李瑞手里的空茶杯，因为桌子离床有些距离，他没起身把茶杯放了，反而拿在手里把玩，纯白色的瓷杯在他手里慢慢转着圈。
“…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等我审完你后，如果你是无辜的，我就放你走。”蒋山雪好像并不在意李瑞不接他话头，反而因为李瑞讲了一句话，看起来更高兴了，脸上的梨窝一直下不去。
“你不用太害怕，我没有把你上奏给圣上。”
“除了我们，没人知道你在哪，又干了什么，所以别担心。”
李瑞真不知道他现在该摆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是更紧张的样子。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了。”蒋山雪摩挲着杯壁，茶杯的手感似乎很好，使他爱不释手。
“我叫李小花。”李瑞微微侧开脸，心里也是有些发虚。
“你要编名字也编个好点的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李瑞看过去，是那个嘴欠男，正坐在门边的椅子上转着他的飞刀，昏黄的光并没有让他看起来柔和一点。
“我就叫李小花。”不知道为什么，李瑞感觉他一点都不心虚了。
“我劝你还是快点说实话。”他对着背对着他的蒋山雪抬了抬下巴，一副好心提醒的样子，狡诈却在上挑的眼角露出痕迹。
蒋山雪还是笑眯眯的看着李瑞“李小花是吗？那我就先这么叫着吧。”
“你是哪里人?”
“不知道。”李瑞确实是不知道。
“几岁了？”
“十五。”
蒋山雪了然的点点头，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是听雨楼的人吗？”
“是。”这个随便卖。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刺杀林忠。”
“好。”蒋山雪又点了点头。
门口的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飞刀都不转了。
“小花，我要问的就是这些。”
“你刺杀国家重臣，其罪当诛，既已认罪，不日问斩。”他正色道。
“啊?”
“你也太笨了点吧？”坐在门口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眉梢高高翘起。
“开玩笑的，不好笑吗？”蒋山雪凑近了李瑞，似是想看看李瑞有没有被他逗笑。
“你耍我。”李瑞咬牙，被他们引着，他只想着说实话了。
“生气了吗？没关系，就算你刁蛮一些我也不会生气的。”蒋山雪看着李瑞舔了舔嘴唇，又把头缩了回来，不再靠近李瑞，像是被李瑞冷酷的语气吓到了。
李瑞盯着面前又变得怂怂的人，心里越发不适，这人实在太怪了，这里绝对不能久留。
“对了，你饿不饿?很久没吃东西了吧？来吧，不用客气。”蒋山雪撩开袖子把手腕放在李瑞嘴边，还讨好地往前递了递，动作十分自然，似乎这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的动作对象却被他这串动作惊吓坏了。
“… 你怎么知道的?”李瑞不由的往后挪远了一点，他看着面前绑着绷带的苍白的手臂，咽了口口水，到并不是因为想咬，而是因为紧张。
“我从前就对血妖有些了解。”蒋山雪看到李瑞竟然后退，不甘心的紧跟着李瑞把手臂又送了上去。
“喝吧，不用担心我会生气，我会很开心哦。”蒋山雪笑的确实很开心，露出的齐整牙齿让李瑞感觉是他要喝自己的血。
李瑞觉得心里毛毛的，恶寒的感觉越来越甚。
“…我不是怕你生气，我只是不想喝人血。”
“血妖不是偏爱人血吗？这对你来说应该是无法抗拒的吧？你是讨厌了我吗？”蒋山雪语气从疑惑不解逐渐变成了质问，他本来只是把手臂放在李瑞面前，但随着他问的每一句话，他的身体就越往床上来，李瑞渐渐被他遮盖在阴影下。
“不是的，我更喜欢吃鸭血。”李瑞其实是想说是的没错就是这样的，但看着这人癫癫的样子，还是说了谎话。
蒋山雪表情变得奇异“鸭血比人血更好吃吗？
“嗯。”李瑞用力的点头。
蒋山雪渐渐放下了袖子，周身的气质平和下来 ，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还挺好忽悠的。
“那你先休息一下吧。”
李瑞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晕了过去。
出现了，赛高的强制休息。
…………
李瑞半梦半醒见，感觉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了，地震了吗是?
等李瑞挣扎着睁开眼，印入眼底的却是广阔的夜空，他微微张开嘴。
“醒了?”是那个黑色面具人。
“…嗯。”李瑞嘴巴还没合上，带着水汽的清新的空气，吹拂在脸上的夜风，都带着香甜。
是自由的味道。
“宋婴在京城大闹了一番，大理寺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守卫空虚，我这才有机会把你救出来。”
“你为什么回来救我?”李瑞的头在对方的肩膀上方，下巴有时会擦到他的衣服，李瑞把下巴抬高了一点，歪着头看向他的面具。
被问的人安静了一会儿，黑色面具的都透着一股为难。
“我以前见过你，但是你可能已经忘了我了。”
“那你之前怎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李瑞又有了新的疑问。
黑面具又自闭了，李瑞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他回线。
“我没认出来那是你。”
李瑞点了点头“那我们真是很久没见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君意。”
“我叫李瑞。”李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好像没听过你的名字。”
“我知道。”他语气淡淡的，好像这早已是他的意料之中。
“你知道宋婴在哪吗？我要去找他，陈君意，你先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也能跑。”他抬起手拍了拍陈君意的肩膀，忽然，李瑞的目光扫到了什么东西，一下就被死死的勾住了。
“我的袖箭！”李瑞捧着自己的手臂，又摸又看，喜悦溢于言表。
“是你帮我找回来的吗?”李瑞抱着自己的手臂，看一眼袖箭，紧接着又看一眼陈君意。
“是，顺手拿的。”他把李瑞往上带了一下。
“谢谢你，回去了我请你吃糖葫芦吧?”李瑞一条手臂直直的指向前方，蠢蠢欲动的想来上一发，另一条手臂揽着陈君意的脖子。
“对了，你伤怎么样了，我叫宋婴给你看看吧，他可厉害了。你要去哪啊？”李瑞鼻尖耸了耸，试图闻到他受伤的证据。
“不用了，我伤的不重，我们回主楼。”陈君意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自然，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
李瑞却摇头“我不回楼里，我得先去找宋婴。”
那人一听，连忙道“你别去找宋婴，他现在身边很危险。”
李瑞没对他的话做回应，问了另一个问题“他身边只有陆西山吗？”
“他擅自行动，没人会追随他。”陈君意实话实说。
“那我还是去一下好了。”李瑞挣扎着就要下来，陈君意一个不着，真让李瑞自己下来了了。
“宋婴在哪啊？”李瑞四处张望着，好像宋婴能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样。
这不会成真，可这时候连视宋婴为仇敌的陈君意也这么期盼着了，甚至是埋怨着了，那俩到底干什么吃的?啧，这么废物，能护好什么？
“你别去，真的很危险，可能会死的，我送你回主楼之后，会再回来帮宋婴的，宋婴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面上，他着急地劝着李瑞，一边向李瑞伸出手。
“可是宋婴他一个人啊。”李瑞满脸认真，心里嘿了一下，忘了还有一个陆西山。
李瑞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总是在一起吧，当然不是一直贴在一起的那种在一起了，要李瑞形容的话，就是雨落向地面，虽然雨还在天上，但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雨其实已经落进土里了。
陈君意的手在半途停住了，转而握成拳，在身侧捏的喀喀响，本就冷峻的铁质面具更显得压抑。
他在难堪自己说的话都没怎么过脑子，只想着说服李瑞和他回主楼，回来帮宋婴?开什么玩笑?先去酒馆吃顿好的再回来告诉李瑞宋婴死翘翘了就行了。
想到这他却觉得更难堪了，因为他是真的打算送完李瑞，再回来帮宋婴那个渣滓的。
就在这时，陈君意突然感到手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阴暗的想法一下子被打断，他错愕地看向李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