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怪风肆起,窗棂后闪过幢幢人影,再定睛,又好似幻梦一场。
林子超沉声提醒:“道友小心。”
洛星榆亦步亦趋跟在林子超身旁,隐隐觉得古怪:“你不觉得有点安静吗?”
林子超不以为然:“此地空无一人又未见牲畜,自然安静。”
洛星榆疑惑:“可未免也太安静了,连虫鸣鸟叫声都无。”
林子超脚步一顿,是啊,若真如他所想,没道理连虫鸣鸟叫声都听不到,或许这安宁村的异状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前方,雾气渐浓。
如果说村口只是飘散淡淡雾气,对视线无碍,那么这里的雾气已经浓到逐渐看不清路况。
一旦前行,恐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林子超毫不犹豫,一脚迈入浓雾中。
洛星榆紧忙跟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诡异的孩童嬉笑声响起。
林子超大喝:“什么人!”
笑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时而如耳边呢喃,时而如远山瀑布。
洛星榆瞬间绷紧神经,低声道:“什么情况?”
林子超皱眉摇头:“不清楚。”
二人陷在雾里,提防着诡异笑声,丝毫不敢放松精神。
“嘻嘻,找到你啦。”
林子超骇然,猛地低头,一名绑着朝天小辫的女童正裂着嘴,笑得分外阴森。
另一头的洛星榆,也是如此。
洛星榆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抬腿就踹,女童身影刹那消失,又在不远处显现,仿佛在勾引着洛星榆追逐。
洛星榆按兵不动,架不住身旁的林子超追着女童就跑:“站住!我师兄弟在哪?”
林子超的速度很快,雾气又浓,起初还能看见他的身影,再一转角,林子超的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林子超?林子超!”洛星榆不死心,对着空气喊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洛星榆心里发毛,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探索。
周围静得就像死域,时不时有凉风从脚踝处开始攀爬,溜进衣服缝里,冰得人浑身打颤。
洛星榆摸着墙,绕过一个又一个拐角,始终没有尽头,她有些害怕,将银蛇唤出,牢牢盘坐在肩膀,随时提防偷袭。
“啊啊啊啊啊啊!”
洛星榆脚步一顿,隐约听到人声,难道是林子超?她赶忙着声追了过去,正好撞上一人。
洛星榆生理泪水都被撞得沁出几滴,她捂着鼻子倒退几步,可想而知撞得有多狠。
对方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捂着下巴,嘴里含糊地说:“谁啊?走路不看路!”
二人对视,那人脱口而出:“是你!”
洛星榆抬眸,眼前之人生得俊美,一身绯色直襟长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洛星榆迟疑:“我们认识?”
难道是原主三百年前的朋友或敌人?
温月珩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你说呢?要不是因为你为了个破糖葫芦追我,我哪会这么轻松被林子超他们三个家伙逮回去。”
“糖葫芦?”洛星榆更加迷茫,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确定地说,“你是那个少年?”
温月珩翻了个白眼:“废话。”
洛星榆道:“啊?真的是你?你也……”
温月珩道:“也什么?”
洛星榆委婉地说:“也成熟得太快了吧。”
明明不过几月的时间,少年变男子,比打了激素长得还快。
温月珩冷笑:“你是猪吗?这才是我原本的样子,之前我那叫易容!”
洛星榆恍然:“哦。”
温月珩没好气道:“哦什么哦,你怎么在这?”
洛星榆道:“路过安宁村时遇到林子超道友,所以结伴进村。”
温月珩扶额:“林子超这个蠢蛋,不回去报信,进来送什么人头啊。”
洛星榆挑眉,怎么感觉这人说话的口语不太对劲,她试探地问:“道友,不知怎么称呼?”
温月珩斜眼看她:“你问我我就要说?”
洛星榆:“……”
“不说就算了。”洛星榆转身,作势要走。
温月珩急忙拦住:“你不问我还偏要说,我叫温月珩,剑气宗的,你呢?”
洛星榆愣住,不确定地问:“你是说你叫温月珩?”
温月珩不耐烦道:“废话,你是耳聋吗?你叫什么啊?”
洛星榆嘴角抽搐,她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温月珩,原主的前道侣,还好下山的时候听了云若楠的建议,从头到尾都是易容,否则此时尴尬的人就是她了。
温月珩急了:“说啊,你到底叫什么?”
洛星榆回过神,尴尬地笑笑:“哦,我叫俞星落,散修。”
其实温月珩不是非要知道洛星榆的名字,只是自己都报了,对方不报,那他得多吃亏啊。
洛星榆又问:“对了,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到些许叫声。”
温月珩脸色一变:“快快快快走,后面有鬼啊!”
洛星榆懵了:“鬼?”
没等她搞明白什么意思,忽有唢呐声刺破浓雾,那声音尖锐刺耳,吵得鼓膜生疼。
八个纸人轿夫扛着花桥自雾里而来,惨白的脸颊晕着两团胭脂,瞧着令人不适。
轿帘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半截缠着锁链的枯手,只听轿内传来新娘子娇滴滴的声音:“郎君,时辰已到……”
“到你个头啊!”温月珩压根不想听她说完,骂完就跑。
“诶?”洛星榆一头雾水地追了上去。
“负心汉,你又要走!”新娘子的嗓音变得凄厉,锁链暴起,径直朝温月珩的方向冲来。
温月珩心累:“大姐,我都不认识你,不能因为我长得帅,就非比我跟你成亲啊!”
洛星榆纳闷:“你哪惹来的桃花啊?这么凶!”
温月珩气急败坏:“桃花个屁,她就是纯碰瓷的!”
锁链擦着温月珩的耳畔钉入砖缝,崩裂的石屑险些误伤洛星榆。
洛星榆默默拉远自己与温月珩的距离,突然觉得落单也不是什么坏事。
温月珩瞪了她一眼。
洛星榆讪讪笑道:“你干嘛不用灵力阻止她靠近你啊。”
温月珩瞥见她肩膀上的银蛇,冷笑:“呵呵,这鬼地方没灵气,灵力越用越少得省着点!”
洛星榆道:“啊?”
温月珩嘲讽道:“啊什么啊,你再不收点灵力,等会想跑都……”
更多锁链交织成网,从轿厢里接二连三射出,就差几厘就能勾到温月珩的脚踝,吓得温月珩话都没讲完就开始惨叫:“啊啊啊啊,别追我,我没有急支糖浆!”
洛星榆:“!!!”
“你刚刚说什么?”要不是亲耳听见,洛星榆还以为自己幻听。
温月珩哪有心思解释,敷衍地摆手:“别问了,问了你也听不懂,这不是你这个世界的。”
洛星榆险些没稳住脸色,她心中暗想:难怪刚刚觉得温月珩的口语不对劲,原来他也是穿越者,只是不知是否继承原主记忆。
“师兄,道友,这里!”林子超不知从哪冒出头来,招呼着温月珩和洛星榆进屋。
温月珩心中一喜,跟只泥鳅似的,嗖的一下就挤身进屋。
洛星榆也不甘落后,紧着他的脚步进屋。
屋门一关,林子超速度极快地贴上几张符纸,唢呐声便听不清了。
温月珩松了口气道:“谢啦,还好有你。”
林子超眉头紧蹙:“师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