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林煜就在暗幽住下了。
只是,某天他失踪了,然后半夜伤得血淋淋的被沛凌宫的侍卫丢在暗幽大门。
有一就有二,林煜不断闯沛凌宫又不断带着伤回暗幽,有时是被扔回来的,有时是自己跌跌撞撞逃回来的。
如此反复了小半年,终于有一天,林煜的身影不再出现在暗幽,他在离宫住下了。
“这就住下了?”邧月说着,还是颇为可惜的口吻。
在大门口捡到被胖揍一顿的小子,这可是一件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可惜以后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
得知林煜在离宫安顿下,邧安可是开心了一整天,说到底心中对那个孩子还是有愧疚的。
“邧月,过来看看这个人的名字你熟悉吗?”
“什么名字啊?席利?”邧月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没听过,这是谁啊?”
林煜虽然胡闹,但分得清事情的轻重,伤好了以后就把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
原来,林婆婆去世后,无依无靠的林煜就一直混迹在安岐镇,靠着帮镇民们做各种杂事获得报酬勉强度日。
有一天,他受委托帮一位小姐寻找丢失的手镯,恰好手镯丢失的地方就是长兴寺。
长兴寺的千佛殿有上千座大大小小的佛像,林煜翻着翻着突然发现有些佛像底座藏着一些隐秘的符号,这些以前可是没有的。
由于好奇,林煜每隔一段时间就混入千佛殿,发现奇怪的符号是越来越多,甚至不单单是出现在底座,几乎遍布了千佛殿所有隐秘的地方。
在长兴寺失火当晚,林煜莫名觉得烦乱,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所以半夜抹黑到了长兴寺,本来是想蹲一蹲是什么人做手脚。
没想到居然蹲到了长兴寺失火,然后他还诡异地发现火光冲天的千佛殿里走出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本寺的席利方丈,而另外两个则是不认识的一男一女。
“林煜说当晚声音过于吵杂,只隐隐看到火光中有些奇怪挣扎的影子,至于那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苏明奕若有所思,“镇官说长兴寺的每位僧人都有一块随身携带的令牌,当时也是根据这些令牌确定遇害人员,十五块令牌里有席利方丈的牌子,我和司冥亲眼所见。”
司冥:“林煜所说的奇怪符号是一个阵法,上面摆放的异者魂石极其讲究,应该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把当时描绘下来的阵法图纸拿出来,邧安接过看了一会儿也无法分辨这个阵法的作用。
“异者的魂石不同于异兽,离开人体后就是一颗废石。他们应该不会闲得慌吧?往这些阵法上摆这些废石。”苏明奕好奇问。
邧安解释道:“这话不错,但有古籍记载有一些办法可以使得魂石从身体剥离时完好无损。虽然没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起码事情有些头绪了,这阵法我拿去给秋雨看看,让他查一查。”
“邧安离开后,苏明奕被邧月喊住。
“怎么了?”苏明奕问。
“额,这个……就是在天昆……”邧月本来是想问关于游慕白的事情,犹犹豫豫又不知如何开口。
担心的事果然来了,苏明奕故作轻松岔开话题。
“哦……这都过去多久了,就不用道谢了。”
“不是这件事,关于活武魄的事情我已经一清二楚了,我现在想知道游慕白做了什么?”
见没能糊弄过去,苏明奕撇撇嘴讪然道,“游大人他,他什么也没做啊。”
“撒谎都这么拙劣,一个两个都瞒着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没说。”
“额,这个,总之游大人他,他和我们一样也……帮了你很多。”
虽然邧安一再强调不要告诉邧月个中实情,但苏明奕又不是善于撒谎的人,再来多几次恐怕经不住敲问。
他干脆甩锅给邧安,说:“要不,你还是自己去问邧阁主吧。”
“如果大哥肯乖乖告诉我,也用不着每次都来问你们了。”
苏明奕乐了,“不是,哪有们了?你每次都问的是我!”
“因为你最不会撒谎。”邧月拍拍苏明奕的肩膀。
苏明奕:“……”
“算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就不为难你了。”
邧月说完就溜了,然后殷夜紧跟着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还把苏明奕吓了一跳。
“他走了?”
“所以你刚刚就在?”苏明奕问,“就这么怂躲起来?”
“不然呢,被追问的人就变成我了。”殷夜无奈叹气,担忧道,“邧月这小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们要不要告诉阁主啊?”
“与其这样你瞒我瞒,不如两人当面解决更好,游大人喜欢邧月,却被当成仇人,还不如让邧月知道实情,说不定两人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想起游慕白每次见到邧月时,想靠近又克制的落寞神情都觉得不忍。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邧月?”殷夜反问。
他回想香缘节那天界王对游慕白那上心的态度,又想起早年间的传言,又说:“我看界王倒是挺喜欢游大人的。”
苏明奕一笑,调侃,“就你这大大咧咧、反应迟钝的傻瓜,就算别人喜欢你都未必看得出来,还说别人。”
“喂,我还以为你换人变后得谦逊温和了,怎么还是跟原来的陈宇一样讨人厌......”
殷夜跟在苏明奕身后大喊大叫,两人一起结伴到了东医阁。
腐灵树的树枝貌似更加茂盛了。
最近气温回暖,微风徐徐,一阵微风带动着腐灵树的树枝晃动,散发出浓郁得甚至有些刺鼻的药香味。
殷夜对腐灵树十分喜爱,跳起来一把抓住一枝乱晃的树枝,拿在手里当自己的武魄七桀一样甩来甩去。
那胖乎乎的树枝在他手里活像一条丑陋的大型毛毛虫,看得苏明奕是直反胃。
这次没有韩子墨出来骂人,倒是一群蓝衣姑娘围着殷夜七嘴八舌地谴责。
“叶梓。”
苏明奕看到日日思念的人,立马笑开了朝他跑去。
从安岐镇回来后,两人甚少见面,叶梓又总是出任务,昨天才知道他出任务回来又受伤了。
叶梓本来在屋内休息,听到殷夜的声音就走了出来,没想到苏明奕也在。
“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了。”
每次都是相似的回答,苏明奕觉得这已经是叶梓的习惯了,不管伤得怎么样,永远都是没事。
望着他敞开的领口,那上面一圈圈的绷带直到脖子,苏明奕很是心疼,早知道应该态度强硬一些,就跟着叶梓去执行任务。
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叶梓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搭理自己了。
既然来了东医阁,三人又顺路去找了柳语风。
柳语风在药库房里上下攀爬忙得不得了,一边和他们说着话一边十分想念韩子墨,以前他在时只需动动嘴就可以了,现在只能亲自上阵,累得半死。
“我也好久没收到子墨的消息了。不过呢,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师父很厉害的。”
“林煜那小子呢?”柳语风突然问。
殷夜扒拉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奇怪花瓣,无精打采道:“阁主说他现在留在了离宫了,应该是得到界王的允许了吧?那小子真是勇气可嘉。”
“那就好,省得我整天去大门口捡人。”
柳语风从梯子上下来,拍拍手又拍拍身上的灰尘,看向苏明奕,“你呢?感觉怎么样?”
想起上次误伤叶梓被对方数落了一顿,苏明奕乖乖答道:“我挺好的。”
柳语风点点头,嘱咐了叶梓几句又一头扎进了药材堆里。
三人看他又开始忙碌也不再打扰,依次道别后离开了东医阁。
三善山是由三座高耸入云的山相连而成的一座高山。
与其他山峰不同的是,三善山中的的异兽寥寥无几,少得可怜,可是珍贵的药材和稀奇的异植遍地都是,因此附近的几个城镇、村落成了最大的药材采购点。
根据北卿阁的情报,失踪的席利方丈曾经出现在此处。
苏明奕四人赶到三善山山脚的沁阳镇时已是半夜,幸好这里常年有很多医师会来选购药材,镇上的客栈随处可见。
“哇啊,这里连街树都是名贵的红灵,真是奢侈啊。”
殷夜说着一点都不客气,一头埋进长得茂盛的树叶丛深呼吸几口,“啊,精神多了!”
“小心点,别弄掉它的树叶。”凌时清丢不起人一把拉回一脸迷醉的笨蛋。
红灵是极其珍贵的异植,叶子会散发的气息,能让人心旷神怡、精神饱满,但一旦树木枯萎或叶子掉落就失去了作用。
连山脚的一个小城镇都栽种了红灵,不愧是被称为神山的三善山。
苏明奕看了看身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叶梓,特意脚步慢下来离他近一点。
“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行动。”
“嗯。”
“我发现,暗幽任务团队的人似乎是固定的。”苏明奕一开始都没发现。
叶梓点点头,“一般是这样,彼此熟悉的人更有默契,对彼此的能力也知根知底。”
“嗯。”苏明奕认同地点点头,心里想的是怎么跟邧安申请和叶梓成为固定同行人。
只要和叶梓在一起,苏明奕总是忍不住去偷看,而叶梓不知是没发现还是不想理,一直直视着前方。
两人并排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天上星空璀璨,微风徐徐,竟然有种浪漫的约会感觉。
四人花了几天时间走遍了三善山附近的几个城镇,就连偏僻的小村庄都去过了,一个认识席利的人都没有。
此时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初夏,并不炎热的天气,一天的奔波,四人都筋疲力尽,在一处偏僻简陋的茶店坐下。
“客官,你们也是来收购药材的吗?”
四人互看了一眼,苏明奕点点头,“是的。”
店老板立刻笑开颜,殷勤地给每个人都斟满茶水,“说到这个上好的药材啊,还得来我们鹤林村,价格公道,品质又上乘……”
店老板一番热心介绍,苏明奕好奇问:“刚刚在村口遇到一老妇人和几名男子在争吵,店家知道是什么事吗?”
“哎呀,你们外地来的不知道,这事情在三善村一带传得可厉害了。”
老板放下手中的茶壶,看了看店里零零星星坐着的几位客人,没有顾忌地开始讲故事。
“这位老妇人叫徐婆,有个貌似天仙的女儿叫张欣欣,那姑娘长得可真是水灵灵的,漂亮得不像凡人,只是可惜得很啊……就上个月,她和沁阳镇秦家小少爷成婚。
你说,这秦少爷是大户人家,家财万贯,嫁过去肯定衣食无忧,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可谁知,新婚第二天,这秦小少爷竟然在新房离奇失踪了,任凭秦家人到处找,连尸体都没找着。所以秦夫人一口咬定是张欣欣害死了她儿子。
可是,这无凭无据的,镇官也无法判断,只能把人送回老家。回村之后,这张欣欣架不住秦家人到处散播谣言,加上相公生死未卜,一气之下跳崖以死明志。
奇怪的事就发生了,很多人看着跳崖的,结果第二天她像没事人一样回家了,这下秦家人又不干了,又闹到徐婆家,张欣欣受不了又自杀,大家也是眼睁睁看着沉湖的,结果——”
“结果她又平安无事回来了。”凌时清接道。
“对啊!”店老板沉浸在讲故事的乐趣中,双手一拍继续兴奋继续讲。
“可是这一次,她回来却失了魂一样,整天嘴里念念叨叨的,说是秦小少爷救了她,这真是撞邪了,这秦小少爷如果没有死,为什么一直不露面呢?这下好了,秦家人更加肯定是老妇和她女儿在背后搞鬼,就天天派人来鹤林村吵着要人。”
“为什么说是秦小少爷救了她?”叶梓好奇地问。
“这个恐怕只有本人知道了,张欣欣现在疯疯癫癫的,被徐婆关在家里,也没人见过她。”
这时有几批客人陆续进店休息,店老板匆匆离开招呼客人去了。
“这事你们怎么看?”凌时清问道。
“是有点蹊跷,既然没有找到席利,不妨前去调查一番。”
苏明奕的建议得到三人同意,出了茶店他们原路返回村口,发现争吵的双方已经离去了。
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张欣欣的住处,问路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