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上的权力,你拿到它,需要多久?”
沈长胤谨慎地思考了一下:“三年。”
“好。我就给你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就和离,但在这三年里,你可以利用我的名义去军垦、去夺权,我无所谓。”
“只要你依然如今日,如过去一月在北郊那样……”谢煜顿了顿,艰难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做个好官。”
沈长胤定定地望着她,两双眼睛就像天空与湖泊互相倒映,她最终说:“好。”
“不过我还要再问一个问题。”谢煜没有起身:“为什么偏偏是我?”
因为她是没有权势、好掌控的那一个,还是因为她是主动落到她手里的那一个。
可这两个原因,都不能够完全解释沈长胤。
无法被解释的人伸出自己的手,掩藏在白袖之下的手素白中有一点浅粉,掌心的纹路浅而清晰,她展示给谢煜看。
“三殿下,你是个假道士,不懂看手相,也不懂命理姻缘。”
这算什么原因?
可是沈长胤的话就说到这里。
那些没有说出口的话中,有这样一句:如果你去找一个真的道士去算一算你和我的命运,你会出乎意料的。
她望望自己的手,又望了望躺在地上的谢煜,意识到自己或许应该伸手将她拉起来。
但是她没有。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蜷着手。
在白袖中,指尖摩挲着掌心。
犹豫了两三秒之后,她又想要重新伸手,可是谢煜已经自己拍了拍地面,起身了。
“走吧。”谢煜走得很快,黑色的发尾与她擦肩而过。
两个人维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无声地走回马车上。
“需要吃的吗?”沈长胤率先说。
“不用了。”谢煜礼貌地笑一笑。
马车里只有一横条的长椅,沈长胤坐在中间,她找了一个边缘的位置坐下,头靠在马车的木质车壁上。
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额头不停轻轻地磕碰在马车上,其实并不痛。
沈长胤却看过来,看她,也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察觉到沈长胤的视线,谢煜望着她瘦削的肩膀,说:“我身上都是灰,这样你干净一点。”
沈长胤转回头。
谢煜很快靠着车壁睡着了,可能是累了,也可能那些细小的、不同频率的磕碰会有助眠的效果。
沈长胤的视线游移了一次,望着她的五官,看着她乌黑的眼睫也在不停地抖动着,像振翅欲飞的某种蝴蝶。
她重新看向正前方。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动,微微地皱起。
那道由她的声音和谢煜的声音混合而成的魔咒又一次响起,而在谢煜闭眼后,幻象渐渐地又重新变回了那个血迹斑斑的样子。
她看着幻象走到谢煜身边,将鲜血抹在少年的眼下,像是为新嫁娘涂抹胭脂。
“她真讨厌。”幻象说:“我今日最恨她,她说了那么多傻话。”
病态瘦白的手指上沾着鲜血,渐渐的从脸颊游弋到脖颈,渐渐地将要探入衣领中。
“停手。”沈长胤说:“停下来。”
“她害过我,今天又惹我生气,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幻象直勾勾地望着沈长胤的眼睛:“她害过我,我可以对她做所有我想做的,你也可以,我们可以,一起。”
沈长胤从袖中掏出一柄细长的匕首,划过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流出,瞬间的刺痛化作幻象的尖叫。
幻象破碎了。
沈长胤包扎了伤口,洁白的布条一圈又一圈的缠绕。
四下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方小小的马车。
她终于又看向了谢煜,她的手下败将、未婚妻子、早死前妻还一无所知地沉睡着,额头磕碰着。
她刚刚该伸手的,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的,沈长胤想。
于是她轻轻伸出一只手,捧着睡着的人的脸颊,将她扶过来。
额头相碰,柔软的唇就在眼前,她们的发丝交叠,像是缠绕的藤。
另一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沈长胤想,幻象说得对,她应该做些什么,她可以对这个人做任何她想做的。
有关利益的、无关利益的、有关婚姻的、有关脸颊的、眼睛的、嘴唇的、衣服相关的、马车上、卧房里,她什么都可以做,谢煜欠她的,这是她赢来的权力。
沈长胤轻轻地将对方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