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按照腹部皮肤的状态和凸起程度来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二人里没有秦夫人了。
因为只有一个是大着肚子的。
在他悄悄观察的同时,1120也给出了准确的探查结果,“右边床上是私生子,左边没见过,陌生女性。”
“报警吧,快。”稼辛木着脸,手上检查器械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一倍不止,试图在不被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宽敞的手术室内总共站了七个人,却静得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那些和稼辛一样穿着手术服戴帽子的人仿佛是没有灵魂的空壳,他们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监控的角色,一言不发地盯着主刀医生,视线冷冰冰地附着在他身上。
宛如坠入了一场惊悚的噩梦,被窥视的感觉如潮水般涌向了稼辛。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在平稳运作,稼辛听到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正砰然撞击着鼓膜。银色刀片折射出的苍白光亮从他的角膜划过,在金属碰撞声响起时,呼吸不受控地停窒了一瞬。
太刺激了。
三个人的性命,不,不止,可能还有他自己的……全都将在这一刻得到走向生或死的判决。
稼辛的舌尖顶着齿列,唇后的软肉被他自己磨得微微发痛,感觉度秒如年。
一片死寂中,1120的嚎叫骤然炸响,“完蛋了,警是报上了,但消息自动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稼辛心下一空。
1120正在紧急检索bug,大约过了五秒,它给出回复,“由于主角崩坏后的一系列行为会受到法律制裁,小圈为了保护主角,强制切断了所有法律途径。”
“……”稼辛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主角都是天道的亲生孩子。
虽然这里没天道,但依旧适用。这简直偏袒得没边了!
1120小心翼翼地问,“宿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都行。”
他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情,黑白分明的眼中透着平静的癫狂。
“那我先说好的吧。好消息是我们发现了漏洞——消失的约束,加了整整30个点。”
【目前剩余狗血值:36】
“嗯?”稼辛稍稍死人微活了一下,“这次怎么这么多?”
1120说,“因为缺失的法律已经涉及到了崩坏的核心区域,按数值法规定,所有能造成全局性影响的狗血值都会加得比小范围的高很多。”
“好的,请讲坏消息。”
“坏消息是,这场手术属于原书重要节点,无法避免,宿主做好准备,我们要进强制剧情了。”
“2——”
稼辛措手不及,“不,等等,怎么倒数从二开始啊?!”
“1——”
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已经手持着电刀站在台前了。
洁白的纱布被血液浸染成一块块艳色,肉类炙烤后的油焦气穿透口罩直往鼻腔深处钻。稼辛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娴熟地做着那些操作,像学生时代观看教学视频那样,毫无实感却身临其境。
“你说,”他用沧桑的语气询问1120,“我还有机会吃到明天的早饭吗?”
等下了台,秦源不会把他和私生子一块处理掉吧?
“现在的狗血值可以换一把枪,”1120给出方案,“虽然没有子弹,但可以威胁主角把你放了。”
稼辛挑眉,“我觉得被看穿的概率更大。”
他都没碰过枪,上手必露馅。
“嗯……”1120想了想,“那实在不行就摘口罩吧,豁出□□总比豁出性命强。”
稼辛不予置评,只是一味地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听八卦吗,宿主?”
反正强制剧情就是站那干看,稼辛想到上回没说完的精彩故事,提起了些兴致,“听。”
没有时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稼辛意犹未尽地脱离强制收回身体控制权时,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侵袭而来,但浓郁的血腥气又熏得人毫无食欲。好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调整过来。
他听见有人在跟秦源汇报情况,说,“手术很顺利。”
解开手术服系带的时候,助手告诉稼辛,他们秦董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希望他能过去品尝。
稼辛沉默着摘下手套,装作累极了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也确实有点累。
“请问卫生间在哪儿?”好几个小时滴水未进,他的声音都哑了。
助手跟他说了位置,稼辛从手术室后门绕了出去。
把自己关进隔间后,他拉下口罩喘了口气,在心里呼唤1120,“小车,快给点食水,我要低血糖了。”
1120给他换了一份可乐汉堡套餐,花了两点狗血值。
“宿主,你真不拘小节。”
在卫生间都能吃得这么香。
“谬赞谬赞。”
迅速解决完所有食物,稼辛眩晕的症状明显缓解。他在镜柜里找到了一盒没开封的口罩,抽了一只出来,换掉了被血味浸透的旧口罩。
回到手术室的时候,里面的两人都已经被推走了。助手留在原地等他,引他更衣去见秦源。
稼辛忐忑了一路,生怕对方过河拆桥,一声令下让人拽着麻袋把他套走,扔山里喂熊。
但好在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面前的会客厅内传来。
非常好认,是秦源本人在笑,一股有钱人的味道。
见医生来了,秦源抬手打断身边人未尽的话语,起身走近与稼辛握手。
“辛苦了辛苦了,”他满面红光,“这次的钱已经打到你的账上了,后续的治疗还请你费心多关注。”
他握得用力,稼辛有些不适,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客气笑答,“应该的应该的。”
“这边的设施你今天也看到了,只要你做得好,这一块就划给你们作分院区。”
“多谢秦董赏识。”并不是很想要。
这种罔顾人伦、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自己搞就算了,别霍霍良民啊。
“我记得,你在神经领域也有所涉猎,对吧?”
话题顿转,稼辛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为了什么,颔首说是,“但我了解的不多,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我们医院神经外科的彭医生,他比较精通。”
秦源摆摆手,“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咨询一下。”
“那您请说。”
“前些天我好像出现幻觉了,这跟压力大或者休息不好有关系吗?”
“有一定的关系,”稼辛垂眸,敛住了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如果方便的话,您可以具体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秦源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怕被别人听见,声音压得很低,“那天……无论我在哪里上洗手间,本该放纸的地方都摆满了咖啡……你能想象得到吗,柜子里、水池上,连纸篓里都全是咖啡,各种品牌各种口味的咖啡。”
“听起来有点严重,”稼辛咬住下唇,眼睛眨了眨,“那这种状况影响到您的生活了吗?”
“当然!”秦源的声音略微抬高,又很快降了下去,“要不是安装了智能家居,自带冲水功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您没有试着让别人送一些纸过来吗?”
“送来的只要进了卫生间,也全是咖啡!”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看起来这辈子都不再想喝这东西了。
稼辛的脑袋里全是1120放肆的笑声,他强忍着,一本正经地问,“您这种情况出现了几次?”
“就这一次。”
“那可能就是近期压力太大太累的缘故,好好休息就行,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可以约个头颅CT检查检查。”
秦源点点头,“行,我会考虑。”
助手上前跟他的老板说了医生身体不舒服的事情。换回孩子后的秦源特别好说话,立刻放人,让保镖开车送他回去。
稼辛早上被急匆匆“请”来时才刚过九点,现在出门一看,外面已经日头西斜了。
大概是觉得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没必要再搞心机提防,回程的途中不仅没有蒙眼环节,甚至连路都没绕。
感觉只过了十几分钟,一人一系统还没笑够,就到医院了。
下车的时候,稼辛真的很想质问,这么近,那他早上晕得想死的半个多小时算什么?算他耐晕吗?
“医生。”
目送完保镖离去的车影,稼辛刚准备回办公室工作就被人喊住了。
他一回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外卖小哥。
“怎么了?”稼辛问道。
“您知道这儿的院长办公室在哪吗,有人给你们院长点了束花。”
“哦,给我吧,我就是。”
他从小哥手里接过了一大捧粉玫瑰,在凑近找单子的时候,被浓郁的花香呛得打了个喷嚏。
“……谁买的?”他自言自语地呢喃道。
他的社交特别简单,会给他送花的只有患者或家属。但一般这些人送的都是康乃馨、百合之类,谁会这么突兀地送一束玫瑰给他呢?
正猜测着,花束倾斜,一张卡片从里面掉了出来。
稼辛捡起来打开,看到上面写满了真挚热烈的爱语,落款是付闻。
“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