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项博明这么跟你说的?”
虽然听起来确实是事实,但是想都不用想,从他兄弟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必定是有一些添油加醋的东西。
顾渝说:“我是个坏人。”
唐松想明白了:“所以你是觉得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才觉得没办法跟我做朋友?”
顾渝垂着脑袋点点头,很快地,又摇了摇头。
唐松心里忽然柔软了一下。
他是对他人的恶意非常敏感的人,所以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即使是失忆前的那个处处与他作对,那个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顾渝,他也从未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一点恶意。
唐松心里五味杂陈,那时候确实是很烦,但是平心而论,有些时候他也知道他错的不冤,只是自尊心作祟,不想低头。
虽然上主席台念检讨的时候,还是有点屈辱的。
但他是个不记仇的性格,现在回忆起来,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倒不如说,在他听到顾渝的“死讯”那一刻,他就已经想明白了。
他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顾渝,只是不愿意服软,不愿意认输,不愿意低头。
他笑了一声,有种拨开云雾的轻松:“我说你那天考试之后怎么这么奇怪,还以为你是没考好,原来是项博明干的好事。我之前还去问他来着,他支支吾吾地也不告诉我,原来是这么回事。”
输液室太安静了,在流淌的夜色中,两个人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压到最低,头靠在一起,像在说悄悄话。
唐松鲜少和人这么心平气和的聊这些非日常的、关乎抽象关系的话题,在他的经历中,人和人的关系往往都是水到渠成的,人们难于开口,通过看似毫不相关的语言、动作,含蓄着含蓄着,便彼此心照不宣。
唐松从没遇到像顾渝这样的,不接受暗示,而非要得到一个明确答案的人。
喉结滚动,唐松轻声说:“顾渝,没关系。”
是真的没关系,比起挥在脸上的拳头,比起掐在脖子上的双手,比起一个一个离开的背影。
沉默着坐在操场边上看着他的顾渝、皱着眉却把他挡在身后的顾渝,一见面就冷着脸的顾渝。
他那些说出口的讨厌,好像都不是真心的。
“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小火炉问。
原谅?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哪能谈得上原谅不原谅。
唐松没有回答,顾渝却很执拗地,又问了一遍:“那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没办法,他只能先附和这个烧傻了的病人:“原谅原谅,都原谅。”
他的问题还没有停止:“我做的错事,也一笔勾销了吗?”
“对对对。”唐松无奈应答。
“你也不讨厌我了,对不对。”
他顿了一下:“……对。”
不讨厌。
承认这个,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唐松捉摸不清,心想哪天顾渝真的恢复了记忆,他们两个到底是谁更丢人。
那个时候顾渝,会对他说什么?
不过让顾渝揍一顿的想法都有了,这种话说出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倒不如说,反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这个念头还没消失,他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满足的轻笑。
然后,下一秒,唇上忽然传来温热干燥的触感——
顾渝抬起头,侧身,轻轻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快得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
唐松的呼吸一下停了。
他大脑“嗡”地一声,停止了思考。
输液室静得只有呼吸声和钟表指针的滴答声。
罪魁祸首双手箍住他的腰,埋在他颈窝,安然睡下了。
唐松胸膛起伏,呼吸紊乱,无法动弹,怀疑人生。
嗯?
什么。
完了。
大事,好像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