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之后,楚栖竹将那黄符止轻飘飘地往被诸多椅子围住的娃娃身上一扔,那纸正中娃娃眉心。楚栖竹又在娃娃周边撒上一圈朱砂。待做完这些事后,他还隐隐有些遗憾。叶霜看他的表情,顺势问道:“你怎么了?”
楚栖竹略带惋惜道:“可惜没带黑狗血,否则这里撒上一圈,不知道腥气得多重,看看这群邪秽玩意儿还敢不敢靠近来。”
叶霜无言,又有点儿好奇他到底随身携带些什么东西,怎么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有的样子。楚栖竹听了他的问题,毫不吝啬道:“我身上该有的都有,只不过都是小样。”
这个回答说了又好像没说,棱模两可。叶霜不满地撇撇嘴,楚栖竹看他这个样子又想笑,这个小孩怎么动不动就不高兴呢。
伽凌已经带着一队人进来了,这些人算是楚栖竹的亲卫,此他们正坐在火炉边取暖。楚栖竹走上前去,问道:“外边的雪况如何?”
伽凌手中捧着姜茶:“可见范围不足三米。”
楚栖竹听后,冷冷笑出声。
他又往沙发上一栽,坐了回去。
“都听到了吗?”楚栖竹问夜迦和贺昀深,“可见范围不足三米,这不是巫术还是什么?”
叶霜把憋在刚要出口的一句“你不是也会吗”生生憋了回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坐好听楚栖竹的发言。
夜迦埋着头不说话,他还并没有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贺昀深则是一副思索的样子,片刻后说:“这件事,绝不可能秘密处理。”
他道:“王都许多年轻女孩死在这里这件事就绝不可能秘密处理了,再加上这场诡异的大雪,我不确定这个鬼地方是不是会被评为十大诡异之地。”
贺昀深说的话虽然有些戏谑的意味,但在场除却几个士兵,并没有几个笑得出来的。
楚栖竹叹了口气道:“时候也不早了,先休息吧。”
他边说完,边对往地上铺被子的士兵道:“你们之中两两轮流守夜,确保守夜人数不少于死人,明白了吗?”
众人纷纷称是,又忙活起了自己的被子。
“那我们呢,将军。”叶霜问向楚栖竹。
楚栖竹道:“我们守一整夜。”
叶霜:“……”我现在说我还是个孩子来得及吗?
楚栖竹瞥了叶霜一眼:“你可以睡,我可以在旁边帮你看着。”
叶霜瞬间觉得将军真是人美心善,善解人意。
过了一会儿熄了灯,楚栖竹让叶霜睡沙发上,自己则仍旧原地坐着。他靠在沙发上发着呆,头顶的吊顶已经关掉,整个大厅只剩下几根明明灭灭的蜡烛在烧。大厅内暖暖的,楚栖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他盯着天花板上看,只觉得面前的东西有些重影,随后有些晃晃的。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之后,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灯——
“起开!”他猛地朝睡在一边的叶霜扑过去,把他拽起来甩到一边。
随即,那扇大吊灯便重重的砸下来,刚好砸在叶霜刚刚睡的那个地方。
想骂却又骂不出来的叶霜:“……”
他在心里缓了好一会儿,僵硬地望着那扇吊灯,以及站在吊灯边上的楚栖竹。
鼓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越过一地的玻璃碎渣,略带紧张道:“将军,你没事吧?”
周围人也都被吊灯砸下来的动静惊醒,纷纷朝楚栖竹看去。
楚栖竹大手一挥,淡定道:“都睡回去,本将军亲自给你们守夜,你们居然还不好好珍惜,还敢爬起来?”他这么一说,众人又都纷纷睡了回去,除却叶霜的沙发被砸之外,被猛地惊醒的夜迦和贺昀深也都纷纷清醒。
他们聚在房间的角落。
楚栖竹狠狠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他犯我,等我回去便是风水轮流转,他祖坟我必须得炸个十遍八遍!”
叶霜被这话惊呆了,不是说不允许炸吗?
楚栖竹又看向叶霜:“你要是想来帮我也行。”
叶霜满怀期待地点了点头。
夜迦问:“女巫,是必然会留下破绽的。”
“要找到施法者,也不简单。”贺昀深说,“单单是伊兰纱留下的仆人,也有二十多个女人,你们真觉得我们能一晚上排查完?”
楚栖竹看向贺昀深:“重刑监狱没教过你吗?”
贺昀深无辜地摆了摆手:“我就待了一周,它能教我什么?怎么拷问?”
楚栖竹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移向叶霜:“小叶儿应该清楚的吧?”——毕竟他在重刑监狱待了两年。
叶霜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但,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楚栖竹对他的称呼。
“这就好办了,把那群女人都带进来,一个一个试过去。”
贺昀深浑身一僵,挑眉道:“可不兴这样啊,你要是找不到女巫,哪天她们要是说出去,你就是动用私刑,也得去重刑监狱开个房间住两天。”
楚栖竹懒得理他:“十八条,在无法确认的情况下,可以判定任何人有罪。”
贺昀深闭了嘴。当楚栖竹念出前朝执政官指定的法律时,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这种唯我独尊的精神使得他暗暗叫好,这样的话干坏事就不用他亲自出面了。
谁料下一秒楚栖竹就道:“你去把她们从地窖里都拖出来,准备审。”
贺昀深望着他不容置疑的眼神:“真的审啊?”
楚栖竹懒懒道:“都是些没人权奴隶,到时候伊兰纱和基诺倒台,不是被卖掉就是去做军伎。”
贺昀深顿时没话说了。楚栖竹说的确实是惯例。
贺昀深想了想,说:“反正还得等到明天黄昏再走,等早上他们醒的时候再说吧。”
楚栖竹挑眉,“成。”
那时已近凌晨四点,插在长餐桌花瓶上的红蔷薇已经悄悄绽开了,叶霜就坐在餐桌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那朵红蔷薇说话。
楚栖竹看他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但想想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稚气呢?想到这里,他的脸骤然一黑。
他又回到一边坐着了,天色已经熹微。
随着天空的暮色逐渐褪去,天,终于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