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离鬣七最近,腐臭血腥味弥漫,仿佛被浓稠血浆包裹一般,压抑得难以呼吸。接着是夜安,他脸色惨白如纸,穿山甲本能蜷缩自己,要不是一旁比亚眼疾手快扶住,现在已经倒地不省人事。
屠娇娇皱眉,小兔子感受到挑衅,浑身雪白绒毛炸起,鲜红眼瞳直勾勾盯着来人。
诡异气氛下,作为事件中心,宿黎上校竟然骂了一句:“滚,又没洗澡。”
“……啧,我为了解决你的大篓子,夙兴夜寐,连夜剿灭入侵虫族。”鬣七呵呵冷笑,眼角邪魅弯钩,“真是小没良心。”
比亚嘴唇紧抿,脸色隐隐黑沉。
鬣七故意瞥过这位好下属,眼底闪过精光:“你现在身边就是一群……小鸡、小猫和小兔子?”
小鸡夜莺:“?”
宿黎慢悠悠走下楼梯,屠娇娇紧随其后,她懒洋洋抬起眼:“所以,你来这什么事。”
“你在我的地盘闹这么大,不是故意吸引我来?”鬣七捂嘴,嘴角弧度按都按不住。
“不是。”
“……嗯?”
宿黎莫名其妙:“我做事一直这么高调,你第一天认识我?”
鬣七笑容僵硬在脸上,似是想到什么,收回无法无天的气场,换了个姿态:“那既然这么巧,你还活着,还正好迫降我的地盘,不如去领主馆转转?”
宿黎面无表情,甚至还有些嫌弃。
鬣大领主见状无奈拎起自己衣服嗅嗅,紫色外袍底下血红衣衫被鲜血浸透成暗红,小皇子那该死的视力甚至将上头碎肉残肢都看得清清楚楚,夜莺悚然发现里面还夹杂着兽人血块!
“好吧,为了你,我刚杀完就马不停蹄赶来,结果真是好生伤心。”鬣七假模假样叹气,“那你们就坐后面那艘飞艇,怎样?”
宿黎看起来在思考,领主继续加码,晓之以情:“咱们师生都二十年没见,怎么,陪陪老师喝杯酒都不行?”
“……唉,好吧。”宿黎终于妥协,淡淡瞥过自己这边人手,“比亚,继续帮夜安收拾房间,你和娇娇跟我一起。”
夜莺被代指,鬣七有些狐疑:“这位……”
“亲戚家小孩。”宿黎随口一扯。
“你还有亲戚?我怎么不知道。”鬣七咧开嘴,锐利犬齿亮出,在夜莺面前晃过一圈,“你最近都喜欢这几款?品味真是越来越差,小弱鸡有什么好玩的。”
捕食者獠牙对每个非食肉弱势种都是明晃晃威胁,这样的举动在中央星被宪法明令禁止。
夜莺眉头紧皱,金色翎羽微微炸开。
但宿上校已经走到他身边,捏着鼻子推了把领主大人的肩:“到底走不走。”
鬣七注意力立即回到宿黎身上,哎了一声,殷勤无比,亲自送人到后方悬浮飞艇。
豪华飞艇内部构造完全是一个小包间,宽大软垫被随车侍从悄然放在上校腰后,宿黎习惯性顺势坐下,拿起手边茶杯抿过一口。
“都机灵点,阿黎身体弱难伺候,要是她头发掉一根……”鬣七倚靠车门旁,柔若无骨的腰肢看起来软塌塌的,神态却相反得可怕,“你们就是下一场祭祀祭品。”
夜莺:“?”身体弱?
屠娇娇懵逼,难伺候?
最后,领主大人与宿黎挥别,飞舰舱门终于关闭。
鬣狗侍从僵硬微笑,有些可怜:“您需要些什么?”
“不用。”宿黎才不管这些家伙,能放在这艘飞艇里的都是眼线,“你们俩过来。”
被安排落座对面的夜莺屠娇娇立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挤开侍从围到宿黎身边。
刚才鬣七来得太急,话语太密,宿上校没及时交代完,只能现在捏着眉心补上:“之后任何时间,你们俩都不准离开我半米远。”
“以及,你。”宿黎抬眼,对上小皇子,“刚刚做得很好,后面也不要说任何话。”
夜莺凝重点头,他的身份虽然是皇子,但这任皇帝上位前就年事已高,下面皇子皇女排了三十来个,他只是母族微末、身份不显、还被兄弟姐妹坑害导致皇帝先杀为敬的倒霉蛋。
来投奔宿黎已经是孤注一掷,就算这段时间对方一直把自己往男宠身份塑,夜莺也咬牙装下来。
不能拖后腿。
多看,多学,多思考。
未来的多族共和大一统皇帝陛下,从这一刻开始,彻底走上一条改变整个兽人帝国的道路。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现在的‘小鸡’已经随宿黎来到MU189号行星领主馆,刚一下飞艇,陈年老窖般浓稠恶臭腥味扑鼻而来,差点把夜莺熏翻。
屠娇娇也觉得有些恶心,但毕竟是在角斗场打拼出来的金星选手,不一会儿便适应良好。
唯独宿黎本人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明明之前在旅馆还嫌弃鬣七不洗血污,结果到地方后仿佛什么都没闻到似的,只是摆出之前一样的厌厌姿态,斜眼瞥过款款走来的鬣七。
“刚刚大捷,下面人正在准备祭祀典礼庆祝,不过明天才是正式开场,今天就我们俩一起喝点小酒,如何?”
得到宿黎允准,鬣七笑意更盛,长手搭在上校一边肩膀,细长手指露出袖袍,干瘦骨节分明十指末端延伸几厘米长的锋利指甲,还带着丝丝血沫就往宿黎脸上蹭。
滋——
指甲断裂的声音。
宿黎似笑非笑抬眼,鬣七不动声色收回。
光秃秃小指末端与其他指节对比鲜明,领主大人却只笑笑:“哎,都这么熟,何必呢。”
还何必……
夜莺十分听话跟在后头半米,全程目睹一切,那分明就是故意试探宿黎的贴身防御图腾!
“我这百年来很擅长修指甲。”宿黎挑眉,“如果是你,我可以大发慈悲免费帮忙。”
鬣七连手都撤了回去,脸上笑意不变:“怎么能麻烦阿黎。”
这次之后,几人被侍从指引着进入领主馆宴会厅,餐食酒水一应俱全,歌者舞姬也已经候在一旁。
整个厅内只有两把座椅,并列摆在中央主位,鬣七与宿黎一人一边,其他侍从只配站·在后侧。小兔子毫无礼数,强行挤开一个占位侍从,直直杵在宿黎身后。
“真是可爱的兔子。”鬣七瞥过屠娇娇,任由她去了。
下方表演开场,身着祭祀袍鬣狗引领艺伎,咿咿呀呀小调乐曲从歌者嗓中挤出,不成词汇毫无逻辑。更诡异的是其他舞者舞姿,宛如被提起的木偶,在祭司吹奏指导下僵硬变化动作。
宿黎百无聊赖地倚靠椅背,对下面这种‘艺术’没啥太大兴趣。
又有一波侍从上前,整理两人面前小桌台,把今早宴席新鲜主菜呈送放上。
夜莺眼皮一跳,那鲜血淋漓的肉块怕不是连三成熟都没有,上校真的会勉为其难吃掉?
他现在还不太懂宿黎,但猜测这或许是又一次试探。
果不其然,上校大人……她掀桌了!
盘子碟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宿黎开门见山:“鬣七,你什么意思。”
“你好久没喊过我老师了。”领主大人撑着脸,小刀划切割开鲜血淋漓肉排,嗜血鬣狗胃口大开。
“所以……”那双丹凤眼微挑,闪烁兴奋疯狂,“想试试——”
战斗一触即发。
腐化血液翻涌,主场优势下直接从宿黎座位底下窜出!
然而那连地面都能融化掉的图腾异化血液,却碰不到宿黎肌肤一丝,反而震荡起涛涛浪潮,几乎淹没整个宴会厅。但上校大人甚至还悠哉悠哉瘫靠椅窝,随手朝鬣七方向一指,被长城图腾保护毫发无损的屠娇娇高速出击,鲜红瞳仁划过宏光,刹那之间那把生锈砍刀已经来到鬣七脖颈!
“停。”
就在刀刃即将割下鬣七头颅瞬间,宿黎开口,屠娇娇收刀退回原处,只在领主苍白如死人般的脖子处留下一道血痕。
鬣七笑着抬手,抹掉血珠,浅浅刀痕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初,他看着指尖那血液有些失望:“还以为你会出手,阿黎。”
“娇娇就够杀你。”宿黎端起唯一没翻的茶杯,勾起唇角,“野狗被兔子咬死,有趣。”
被讽刺的鬣七夸张悲叹:“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古人诚不欺我。”
闻言,夜莺表情古怪,宿上校竟然没有反驳?
甚至宿黎还回过头看向宴会厅下方,其他侍从祭司歌舞伎都被她的图腾保护在内,没有遭受腐血无差别袭击。
待鬣七操纵血液融回图腾,整个宴会厅又恢复如初,但空气中恶心刺鼻腥臭味更加浓厚。
宿黎有些不耐地皱眉,身体更歪了些,手肘抵住扶手,慢慢揉按太阳穴。
她的精神图腾已经撤下,本以为死定了的侍从艺伎在高压中继续工作。忽然,领头那位歌者或许是过于紧张,竟然在高音段破音,瞬间脸色惨白如雪。
她还没来得及求饶,一声惨叫回荡大厅,整个人如同融化一般沦为腐血,被鬣七漫不经心回收。
那可是只鬣狗,鬣七的同族。
夜莺唇色发白,紧接着听到晴天霹雳般的话语——
刚刚才随意杀掉一人的鬣七竟然对宿黎说到:“帮我篡位,也该我了,阿黎。”
“我是唯一一个救过你而非背叛的,不是吗?”
鬣狗鬣七向助人为乐夺位王宿黎发出邀请,给出的理由甚至令她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