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夜莺猛烈咳嗽，这些由他亲手搓出来的炸弹威力强大，就算躲在临时防空洞也有所损伤。
宿黎见状松开了些手，将这只弱小小鸡放平地面，自己蹲下。
“解释。”宿上校吩咐。
夜莺缓了缓神，没有隐瞒自己所作所为，但仍然真假参半，隐去可能会让宿黎不爽的部分。
可宿上校是会被他骗到的人？
她冷笑一声：“小孩，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说过，别想糊弄我。”
夜莺一顿，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准备让鬣七接手后续，嗯？”宿黎勘破一切，嘴唇弯钩，眼底却毫无笑意，“明明可以提前通知我要人，怎么，是不信我？”
夜莺缓缓摇头：“我只是不想再麻烦您。”
“……”
“鬣七不会杀我，这场局虽然麻烦，但为他成功清理掉目前中央星所有威胁。八皇子，九皇子，猎族死士，隐藏雇佣兵。”夜莺冷静述说，还原自己计划安排，“剩下没脑子十七皇子，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帮他做到这么多事的夜莺族人。”
“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能成功说服他，并且与其进行交易合作，未来可以帮助您获知些许皇城消息。”
已经算不清一举多少得，简直是必做不可的划算买卖。
除了……夜莺神色复杂，他没想到宿黎会来找他。
“好吧。”
忽然，宿黎站起身：“你宁愿跟鬣七那家伙合作，也不愿跟在我身后，可以。”
“我放你自由，去吧，现在依旧可以执行你的计划。”宿上校声音冷淡，“不过我不需要鬣七的信息，他自己透露给我的远比你探知的多。”
闻言，夜莺宛如当头棒喝，不是这番话，而是上校的态度。
他慌乱地拽住宿黎裤脚：“不，不不……我想跟着您！别抛弃我……求你。”
宿黎踢开他的手，转头就走。
夜莺不顾指骨剧痛，连忙喊出声：“我知道猎德那颗蛋在哪了！”
这话只会让宿黎走得更快，小皇子彻底破防，几乎撕心裂肺：“我只是……不想让您讨厌我。对不起，我不会去找鬣七的，求您停下来听我说——”
宿黎皱眉，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俯视。
夜莺被炸弹波震得浑身发软，强撑意志力往前爬行，哆哆嗦嗦撑起自己身体。可好不容易站起，这该死无力的肌体一歪，差点给宿黎跪下。
上校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力气之大差点把小鸡脆骨捏碎。
夜莺面色一白，管不了疼痛连声解释，把自己的所有不堪剖出：
“我想报仇，想杀了那两人，用最……残忍的手段，让他们感受我最重要之人死亡的痛苦。”
“我害怕您会因此讨厌我……毕竟、毕竟我应该是只人畜无害的小鸡，本该跟在您后面，永远不会产生威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花瓶。”小皇子抹着泪痛哭出声，“您之前愿意留着我，不就是因为在MU189行星，我对您说出的那翻话吗……”
“所以，按照原计划，你准备暗中跟鬣七合作，然后在我面前装乖宝宝？”
夜莺擤鼻子：“……嗯。”
见他这副模样，宿黎无奈：“我不会讨厌聪明人，能算计一切运筹帷幄、能自己报仇惩治敌人，是很好的本事。”
夜莺抬头，淡色琉璃眼被泪水浸透闪烁涟漪。
“你有天资，有自我抱负，有想实现的理想格局……这确实是我一开始决定收你的理由，但这些与纯真善良花瓶形象无关。”宿黎自己就站在高位，怎么可能觉得上位者纯凭善良服人？
她很无语：“我不清楚你对我偏驳印象从何而来，难道我是那种纯善之人？”
夜莺哑然。
虽然宿上校表面行事张狂，但如果真的能接近她……
他不敢说。
毕竟人家一副理所当然否定。
“不过……虽然我不讨厌聪明人，互相利用是人之常情，但我厌恶算计和背叛。”
宿黎语气再度冷下：“如果你准备同鬣七一伙儿，趁早给我滚。”
忽然，夜莺福至心灵，他小心翼翼问到：“上校很讨厌鬣七？”
“是啊，你这么聪明还看不出来？”宿黎皱眉。
闻言小皇子像是傻了一样呵呵笑：“那就好，那就好。”
“……”
这人脑子被炸傻了？
与宿黎懵逼不同，夜莺心底浊浪变清，终于在对方看似直快实则别捏的发言中，勘破真相与底线：
宿黎不讨厌自己设的局，无论目的和手段，对方甚至可以算得上欣赏。
但……隐瞒不行，私联鬣七不行。
上校认为，任何与鬣七交易之人都是‘算计背叛’。
夜莺现在才看透，宿黎一方的所有人都与鬣七切割干净，甚至被宿黎带去皇宫的是个只知打架的兔子。
小皇子自嘲，宿上校还夸自己聪明，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连问题本质都未看清。自以为是以为宿黎没成功插进去人，而未发现她刻意保持自己一人与鬣七单独接触。
“对不起，上校。”夜莺神色明朗，诚恳道歉，“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
果不其然，对自己人向来心慈手软的宿黎原谅本次行为，没有真正背叛，就还会被允许留在身边。
甚至……
“那颗蛋在哪。”宿上校主动开口，尽早略过刚才不悦。
夜莺老实：“在十七皇子家，我怀疑他获得猎德部分能力，可以召集剩余所有死士。”
宿黎颔首，吩咐属下处理好现场，自己带着十七皇子与夜莺登上悬浮飞艇，一路疾驰抵达皇子府邸。
中途，头晕眼花脑壳胀痛的十七皇子悠悠转醒，被半拖半拽进入踹开门的里屋。
宿上校依靠门边看守猎索督，夜莺独立自主搜索寻找，很快便发现隐秘暗道入口。
脑子不好使的猎索督隐蔽暗道方法粗糙，本修缮设置不错的机关被一顶帽子刻意盖住，在茶室里间尤其突兀。
见状，宿黎都忍不住吐槽：“这人是傻子吧。”
她拎起猎索督，上下打量十七皇子：“猎德就让这么个傻子看守自己重生后的蛋？是真不怕暴露？”
“他之前没这么蠢。”夜莺与这位哥哥打交道最多，大家都在皇家研究院，如若一直是这个智商，之前失去靠山的小皇子也不至于过得这么惨，“我推测，猎德是故意让最信赖自己的蠢人接手涅槃蛋，之前大肆屠杀皇子皇女，应是怕死后猎索督敌不过。”
“关于智商。要么这个蛋本身会影响持有者；要么在猎德死前就对猎索督做过什么，刻意限制智商发展。”
宿黎：“你判断？”
“前者。”夜莺下达定论，“猎德死得突兀，从时间推断，他是拿到蛋后变蠢。”
机关扭转，暗格应声而开。
精致绘制的气息隔绝图腾装置内，火红烫金鸟蛋静静躺在其中。
在夜莺把蛋拿出来的瞬间，两人同时捕捉到诡异波动。
这股波动……似乎在源源不断传入猎索督大脑。
“哦。”宿黎唇角弧度变大，“这不是重生，是夺舍。”
“……夺舍？”夜莺疑惑。
“属于猎德的意识从蛋里传出，进入这家伙的脑子。被占据的大脑不再属于自己，而猎德又未苏醒，整个人便智商爆跌。”
得到结论，宿黎忽然想起一个人：“大皇女也是傻子。”
“不过猎德性格与认知前后没有变动，所以他是真真切切获得‘涅槃图腾’，而非被大皇女或者正妻夺舍。”
夜莺听到这番结论，盯着手中红彤彤鸟蛋：“血缘传承……成功获胜的一方存活，并拥有图腾。”
“猎德宁愿让一个蠢货看护蛋，说明抢夺过图腾的方法……很简单，简单到他不信任任何聪明孩子，血腥屠戮名声残暴也无所谓。”
他的手伸出，缓缓翻转，指尖松开——
鸟蛋在地上砸碎，崩裂开的蛋壳露出里面诡异一幕：
缩小版狮子猎德头身分离，整个人仿佛正在融化，透明黏腻液体溅射一地。
宿黎瞧了一眼，这个猎德就是空壳，没有自我意识。
仿佛虫茧内变态发育一般，原本的躯壳是为新生供养的胎盘，在蛋壳内逐渐融化为营养物质，滋养供给新生命发育生长。
所谓重生，不过如此。
“吃掉这些东西，应该就能获得涅槃图腾。”
宿黎判断，营养物质其实就是涅槃图腾加猎德，消化道把属于猎德的部分分解排出，留下图腾吸收体内。
咦惹，有点恶心。
不过对于一些人而言，能重活一世的追求大过一切。
“你要吗？”
宿黎问夜莺，她到不介意吃不吃类似亲族尸首，两眼一闭就是蛋液，反正她不爱吃。
夜莺收回厌恶视线，抬眼带笑，之前隔阂不复存在，二人之间距离近了很多。
他甚至能对宿黎开玩笑到：“上校，我可是十八岁青春男大，这么早就想着死后的事会不会有点早？”
“哈？”宿上校挑眉，“也是，看来我这个一百多岁的老婆子更需要这玩意。”
“……”
兽人平均年龄足足有两百岁，更长可达三百。
虽然宿上校完全看不出老态，甚至身强力壮得比无数小年轻更为飞扬，但她确实实打实活了一百多年。
夜莺此时此刻才悚然发现，他和宿黎之间……年龄差貌似有些大？
也就是说，如果宿黎老死，自己不殉情就要孤寂独活一百多年？
他脸色煞白，精巧小脸绷紧，鬓角两侧金色领域纷纷炸毛，直到宿上校声音拉回他的意识。
“既然你不要，我毁咯？”
涅槃图腾与夜莺族密切相关，当事人都不要，宿黎琢磨着不能再落到别族手中。
小皇子脸色还是白到通透，眼眸时不时浮现复杂神色，终于在对方开始烦躁时点头同意。
宿黎不会放弃长城图腾，这个蛋只能保留几年，无解。
终于，在猎索督骤然一声惨叫中，激光已然灼灭干净所有蛋液蛋壳。
十七皇子两腿一蹬，翻白眼睛直挺挺倒地。
宿黎见状蹲身检查情况，猎索督心跳已经骤停，红白相间的液体从他眼眶中流出。那些液体仿佛有一点自我意识，一点一点蠕动着从猎索督脸上爬下，似乎想要逃跑。
“……猎德？”
宿黎喊了声，那液体微微停滞刹那。
这图腾竟然还能更恶心……
宿上校脸皮止不住抽搐一瞬，抬手杀灭残余物质。
终于解决完所有隐患，宿黎忽然发现猎族皇室子弟只剩夜莺一人。
她回眸看去，小皇子夜莺面露些许悲哀。
“您能陪我去趟墓地吗？就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