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梨和孟冉跑着上台阶，直到二楼才敢停下来吐槽班主任无情无义的强盗掠夺行为。
高三生，又不是瓷娃娃，轻轻一碰就会碎。他们可结实着呢，哪那么脆弱，吃几口方便面就会拉肚子生病。
此时此刻唐梨万分庆幸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在小卖部门口吃了面包，并且最后两口也进了胃里，两块钱完全没浪费。
只是……好难咽下去。
小小的嘴巴被面包撑得没留一丝空隙，腮帮子不停鼓动，迫切地想要把剩下的面包咽下去。
“不让学生吃，有本事让校长把小卖部关门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兵，我的两包方便面，我的可乐，我的面包，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讨厌班主任，讨厌高三！！！”
“收我那么多小说还没还给我，现在还要收我的零食。我的小说可是正版，有亲签的，不是校园门口四五块的地摊货。他最好没有给我当废纸给卖了，不然我毕业了也要记仇。"
孟冉走心抱怨完，没听到身后朋友的附和，她扭头往回看，就看到了唐梨努力咀嚼下咽的行为。
唐梨瞬间感觉牙齿都不好了，怎么还没吃下去。
不会要这样进班吧。
太丢脸了……。
“你还真是拼。”孟冉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两人就站在楼梯拐角处，唐梨手捂着嘴巴，蹙着秀眉费力咽了一下，而后松了口气：“噎死我了。”
“我要是有可乐，还能让你喝几口。”孟冉轻轻地拍着唐梨的背帮她顺一顺，省得噎着，“你说你就剩两口，不吃又能怎样。”
唐梨一本正经地回话：“会死。”她早饭都没怎么吃，要是不吃这一口，等到第四节课可能就饿晕了。
她会疑惑为什么没有努力学习，能量却消耗得如此之快。
高考生的烦恼真是多。
写不完的试卷、搞不懂的错题、记不完的知识，就连吃东西都要被限制……。
孟冉抱臂旁观：“看来你是真的饿了。”
“饿得能吃树皮。”
唐梨对孟冉说完这句话，余光中突然瞥见一个高挺的身影出现。她自认为平静地看过去，接着便看到了徐慕林。
他脸上没表情，冷漠得很。
不过。
他们不熟，没表情是应该。
谁上学是笑着的。
同班三年，唐梨并没有和徐慕林说过几句话。
在情窦初开的稚嫩年纪，任何异性的接触都会让人觉得不适，有心跳加速的，也有心跳骤停的。
而徐慕林大概是属于心跳加速的那种。
学校举行元旦晚会，徐慕林唱了一首歌。一曲成名，成为校园里备受瞩目的男同学，受到女同学追捧的同时也受到了一些人的敌对。
唐梨少女心地脑补了徐慕林举手让老师讲题的画面。
微风吹动他的头发，一层柔光打在他身上，整个人闪闪发光，特像在拍青春偶像电视剧。
就算那个男同学说那道题是个人都能写出来，可徐慕林还是毫不犹豫地举手表示不会做。
数学第一名，靠的是实力。
才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变成一个数学学渣。
可唐梨会。
她本来就是数学学渣，不想被套上不吉利的帽子。
有时候要靠迷信来增强写题的信心。万一下次考试走了狗屎运，蒙对好几道，她在学校的名次可是会往前移动好多。
如果在高考，多得一分能胜过一万人。
徐慕林经过唐梨，继续往上走。
那双腿特别长，一步三台阶，很快消失在转角，也消失在唐梨眼前。
阳光铺展开来，丝丝燥热和生机。唐梨仰着脑袋，目光停留在教室走廊外绿意盎然的树叶上，眼前的静物并没有让她思绪中断。
“唐梨！”
孟冉大喊了一声，叫回唐梨的魂。
唐梨有些懵愣，她不明白孟冉为什么突然叫自己的名字：“嗯？”
孟冉笑着打趣：“你是在犯花痴？”
唐梨否定特别快：“没有。”
“你要是承认犯花痴，我也不会嘲笑你。这让我开始正视你的审美，原来没问题啊，还是能分辨出美丑。”
唐梨略显单薄地反抗：“你审美才有问题，我审美很正常。”
“谁喜欢丑东西，我不说。”
经她这么一提醒，唐梨想起来她说的东西了。那本来就不丑，只是她们不喜欢，所以才觉得丑。
“或则说你偷偷暗恋徐慕林？”孟冉又问，表情有些贱兮兮。
“才没有！”
她才没有喜欢徐慕林。
徐慕林是很好很好，谁喜欢他都不意外。可两人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况且她现在有且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大学。
“一点点都没有吗？”
唐梨不知道她从哪看出来的自己喜欢徐慕林：“真没有。”
“好吧，你年纪还小，晚点儿恋爱是应该的。”孟冉像个大姐姐似的摸了摸唐梨脑袋，安慰道，“以后大学，帅哥多的是。”
“你也没多大。”
“比你大一个月，所以比你早成年一个月。”
唐梨和孟冉一边拌嘴，一边往班里走。
或许是因为孟冉的那番话，唐梨回到位置前，假装不经意地瞄了眼教室后面的徐慕林。
那一眼说不上明显，到也说不上隐晦。
徐慕林正经危坐，勾着脑袋写试卷，格外认真好学。同桌推他一下：“你在装什么？”
“写试卷。”
“你要考清华啊，下课都要写。”说着说着，同桌把手放在徐慕林额头上，“也没发烧啊，难道是被鬼上身了？”
徐慕林放下笔，胳膊随意搭在后面同学的桌子上：“好像没告诉你，这卷子下节英语课要检查。”
奈何同桌根本每当回事，他语气无所谓，丝毫没有一丁点儿惧怕，摇头晃脑地开始嘚瑟：“都要高考了，还检查什么作业。就算我今天不写，难道她会开除我。说实话，我现在就是脱缰的野马，谁也拦不住我策奔腾的脚步。大草原啊大海啊，小爷我马上就来了！！！”
“只等六月八号结束，我立马把我的头发染成绿的，你要吗？两个人能打折，我办了卡。”
“你自己去。”徐慕林冷淡地瞥他一眼。
“你真不考虑啊，我染成绿色，你染成红色。自古红绿出cp，暑假搞个直播，肯定能大火一把，要情商你有颜值，要智商我有颜值。”
徐慕林在填空题处写下一个单词：“颜值，你有？”
“怎么没了，说话难听得要死。数学借我抄一下。”同桌一边翻找试卷，一边随意地问，“你要上什么大学？”
听到这个问题，徐慕林笔尖稍微停顿几秒，他抬起眼睛，刚好可以看到唐梨弯着的背影。很简单的马尾，她也在写题。
思绪回到问题，具体上什么大学，徐慕林好像真没考虑太多，他不太喜欢给自己定具体目标。
到时候考试成绩出来，再选也可以。
徐慕林迟迟不回复，同桌郑强自顾自地说：“我也不求考什么985、211，是个大学就行。”
“你能考五百分？”
郑强立即接话，拍了拍胸脯：“五百分算什么，老子考七百五，拿个满分，清华北大都来我家找我。”
接着他又摇摇头，动作特夸张：“我说不去不去，我不想去北京念书，我只想在洛昌，毕业后为家乡的发展做贡献。”
徐慕林轻描淡述：“认真的？”
“当然！我毕业后要回到洛昌。”郑强顺手抽了一张徐慕林的卷子，拿起来就是猛抄，也不管题目能不能对上。
没打上课铃，班主任晃到班里。
他办公室就在隔壁，就算在办公室都能听到班里的动静，谁最喜欢乱来，他一清二楚。
有时，他的脸会出现在后门上的小窗。
因为班主任个子有些高，趴在小窗上的时候，姿势特别滑稽，也是大家们枯燥学习中的一点儿喜剧元素。
他双手背身后，还拿着一张纸。大家下课不怕他，上课有点儿怕。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搭理他，他吸引注意，喊道：“安静！安静！”
所有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班主任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有一件事。”
“什么事？”同学问道。
“对你们来说是好事，但对我来说不一定是好事。”班主任在大家好奇的眼神中，停下来了，非要留悬念。
“老彭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就是啊，影响我们大家的学习。”
“……”
唐梨早就停下了笔，听班主任讲话。只是脑袋并没有抬起来，依旧看着单词书上的单词。
“说说说！”班主任彭实说，“学校通知这次就不周五放假啦，周四放假，也就是说你们下午上完课就可以离校了。”
话音刚落，班里同学沸腾起来。
比高二的时候大家一起看班主任的结婚录像还要激动，恨不得站在桌子上大跳热舞。
三天假期对于洛昌学生确实很多。
毕竟他们过年都只放七天，小年夜是在教室吃饺子、麻糖，听校外的烟花炮竹声度过的。
可开心之余，这些假期对唐梨却成了负担，她不太想在高考前放这么多天假。
玩不踏实，反而会更焦虑。
还没欢呼太久，英语老师就走进来，班主任赶紧退下讲台，带着讨好对她笑：“您上课吧。”
英语老师点点头。
临走出教室前，班主任还不往扫了几眼班里最乱的同学，示意他们好好上课，不要跟老师捣乱。
换句话说班主任也算是操心的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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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
如果不是严肃的历史老师还真镇不住躁动的学生。唐梨早在上课前就收拾好了书包，装了一些回家要看的复习书。
朗朗读书声，历史老师不停转悠。
唐梨背书背得嗓子快哑了，此刻不想出声，默默地在心里念，等历史老师走到身边再张嘴。
可历史老师也是个有心眼的人，转着没听到谁声音，会一直在他身边，直到听到他背书，然后才会接着视察其他同学。
“外商企业的刺激，外商在华投资建厂和洋务派兴办近代工业，吸引了一部分官僚、地主和商人投资近代工作……。”
唐梨念着念着，不用看书都能顺下来。
书背烂了，有些题目还是会错。
资质平平的人应该就是这样，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对她来说不管用，她还是更相信运气。
所以唐梨的思绪跑到了外太空，还可以流利地背书，她拿红笔在不显眼的书角画卡通小人。
正当她专注时，身后伸出一只手，极快地夺走了历史书。
唐梨下意识地站起来，凳子差点儿因为惯性倒地。而后她低头羞愧，一套认错动作行云流水。这并不能说明她经常做这样的事，只能说她胆小，反正对老师承认错误是最重要的。
她静静地等历史老师说自己一顿，或则让出去背书。然而意想之中的事并没有发生，老师问道：“程朱理学兴起的背景是什么？”
“？”
竟然没生气，唐梨很奇怪。
要是在上高二，这时她应该已经站在后面听课了。历史老师不会顾及任何学生的脸面和自尊心。
历史老师又一字一句地重复：“程朱理学兴起的背景是什么？”
唐梨迅速在大脑里搜寻记忆：“魏晋以来，佛道盛行，冲击了儒学的统治地位，出现了儒学危机......。”
没有磕绊，回答的流畅。
这是唐梨的自我评价。
“嗯。”历史老师把书还给唐梨，顺便说了一句，“背得不错，画得也不错。”
唐梨木讷地接过书，坐下来，还没从老师的话中缓过来，着实惊讶了一番。她怎么这么温柔，好像换了个人。
不对！
好像所有的老师都变得温柔了。
难道这就是高三生的福利？
好啊好啊好啊，被不同学科老师和往届学生比了两年半，终于迎来了翻身之日。
苦尽甘来。
马上快下课，背书声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