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身子前倾，额头碰在一起，唐梨先说了一句，“太淡了。”接着孟冉又说了一句，“太甜了。”

四目相对笑了起来。

“哎，问你个问题？”

“什么？”

“如果徐慕林喜欢你。”孟冉说到一半，唐梨打断，十分肯定地说，“你还挺会想，不可能啦。”

“你又不是他。”

“可我了解我自己啊。”

了解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永远不可能有人喜欢她的所有。就算是有，唐梨也觉得是在逗自己玩。

与唐梨的自贬不同。

在孟冉眼里，唐梨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孩，她坚持自己的说法：“感觉徐慕林在大学会有很多追求者。”

唐梨低眉看着杯子里的奶茶，徐慕林有追求者一点儿也不奇怪，他那样的人只要自己想，什么都能得到。她语气生硬地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吧，只是一说，就感觉你......。”孟冉尾音拖得特别长。

“我怎么了？”唐梨以为被孟冉看破了心事，因为急于掩饰，反而显得更加在意。

孟冉笑道：“没什么啊。”

“都说了我不喜欢他。”孟冉试探的眼光让唐梨很不自在，两人是好朋友，无话不说，可孟冉也不会明白她心里真正所想。

不是喜欢就要宣告，也可以藏在心里。

一个人拥有的秘密胜过万千星辰，虽然暗淡无光，但却对她具有无可比拟的支撑力。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

唐梨目光审视孟冉，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真的相信。

“同学聚会你也不要瞎说，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一个到处散播谣言的人。都要毕业了，再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孟冉轻咳几声：“我嘴巴很严的好吧，而且我不会瞎说。”

-

公交车停在站牌处，下来一个高峻挺拔的少年。他右肩挂着书包，校服干净整洁，轻微勾着头，大步朝旁边的小区走去。

普通的石板路硬生生让他走成了T台。

三步并作一步跨上台阶，继续向里面走。电梯刚好停在一楼，徐慕林按下电梯键。

门开后，他走进去。

锃亮的电梯门照着徐慕林的身影，他站在最后面，懒散地靠着，书包被他提在手里。

一分钟后，到达十一层。

电梯还未完全打开，徐慕林侧着身子闪出去。

门外摆放着一辆自行车，还有几个没有拆开的快递。徐慕林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没有人在家，灯也没开，黑漆漆的客厅。徐慕林疑惑爸妈下班怎么还没回来，手放在开关上正打算把灯给按开，只听见“彭”地一声。

灯亮了，漫天的彩带飘舞而下，落在他的肩膀、脑袋、地板上。

“儿子，毕业快乐！”

“高考顺利。”

“吓我一跳。”徐慕林惊吓要比开心多，他书包顺势放在地上，捧着爸爸送上来的花束，慢条斯理地说，“还没毕业呢。”

“怎么没毕业。”徐慕林妈妈说，“现在就算是毕业，高考就只是一场考试，问题不大。”

徐慕林轻笑：“你们还挺放心。”

“结果不重要，努力就行了。”徐韧拍了拍徐慕林的肩膀，“成绩只是成绩，不决定你的未来，未来是你自己决定。”

“哪来那么多大道理，老板当多了是不是。”林一意不乐意了，本来高高兴兴地欢迎儿子毕业，徐韧又语重心长地讲一大堆道理，跟谁不懂似的。

“回房间好好休息。”林一意视线重新回到徐慕林身上。

徐慕林抱着花束，屈膝提起书包，懒洋洋地回道：“知道了。”

关上门，徐慕林隔绝在自己房间。他先把花放在地上，然后坐在椅子上拉开书包，一本又一本的书被拿出来摆在桌面。

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书包，徐慕林挂在椅子上。

书拿出来了，他也没打算看，也不差这一会儿。从口袋抽出手机，手机没有设置密码，直接可以打开。

微信图标上有一个小红点，徐慕林手指点开。他屏蔽的班级群，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沸腾了起来。

他没有看说话的内容，只是把那个小红点消掉。

徐慕林给郑强发送短信：【你到家了吗？】

郑强：【早到了。】

郑强：【对了，照片你要不要？】

徐慕林：【？】

徐慕林：【什么照片。】

郑强：【V我五十，去吃肯德基疯狂星期四。】

徐慕林：【滚。】

郑强打字很久，徐慕林等的有些不耐烦。要发照片就快点儿发，打什么字，我又不会看。

虽然如此，郑强还是要争夺一些存在感。

过了几分钟，郑强一长段：【我以前不是加了孟冉的微信，她刚才把照片发给我了，有几张还不小心拍到你了。该说不说，照片模糊但还挺有氛围感。】

徐慕林手指飞速敲下几个字：【重点呢？】

郑强：【照片啊。】

这次郑强动作还算快，徐慕林收到好几张看起来一样，但又不一样的照片。

唐梨背着书包站在前面，表情紧绷，身子也没有放松，仍不忘露出牙齿微笑，跟小学生拍照一样。

后面是正在下楼的徐慕林。

两人谁都没有看谁，可画面却格外有故事感，让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随着照片一张张划过，徐慕林也在一点点靠近唐梨。

就这样，徐慕林站到了和唐梨同一水平线。

最后一张照片里，徐慕林眼角带笑看向唐梨，而唐梨眼睛没有再看镜头，垂着脑袋看地面。

最后，郑强消息蹦出来：【拍得还不错吧？】

徐慕林点了一下照片，退回聊天界面：【是你拍的吗，你这么得意。】

郑强：【还有几张。】

拍这么多？

郑强图片发送过来。

完全不同的画风，一个唯美又青涩的懵懂画风，而这一个搞笑又滑稽，郑强的脸一拍一个崩，五官很抽象。

唐梨和孟冉前面姐妹情深，郑强后面张牙舞爪，笑得跟捡钱了似的。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同窗同学，只是郑强喜剧天分过于优秀，让人看到他就忍俊不禁。

郑强：【怎么样，我这几张也拍得并不赖吧。】

徐慕林立马把郑强的脸截成大图，批上一个字——傻，然后发给郑强让他好生体会。

郑强收到自己的表情包，也不干下风，随机赠送了一张精心制作的照片，专门回应徐慕林。

他把徐慕林和唐梨的照片中间批上了一条银河，旁边写着：看吧，你们中间隔着一条怎么也跨不过的银河。你小子就别单相思了，她可是仙女。

徐慕林丝毫没有破防，他淡定地回复：【嗯，是仙女。】

郑强震惊地连发感叹号：【！！！！！！】

郑强：【好你小子，不给我装了是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唐梨。】

徐慕林轻笑：【我装什么了？】

郑强：【看不起你。】

郑强：【心机太深。】

从徐慕林看同学目标大学的本子开始，郑强就觉得不对劲，他还好奇徐慕林为什么不直接跟唐梨说。

就凭徐慕林这长相、这气质，别说跟唐梨告白，就算是跟他告白，他都会答应。

这是夸张的说法，他是钢铁大直男。

-

不只是考生和老师、家长，所有的人、各行各业都在为高考加油打气。校门口排成排的公益性团体发放免费矿泉水，班主任歇斯底里地向同学做最后的嘱咐和呐喊。

作为高考的参与者，她们显然更茫然。

只是一场考试，怎么这么多人关心，怎么这么人准备，要是最后考不好会不会特别严重，对不起那些对他们寄予厚望的人。

李文君把唐梨送到考场外，直接走了。

唐梨不让她在外边多待，她还要去找班主任要准考证，还要和孟冉说高考加油，有好多事要做

走到班主任提前交代的地点，她又看到了同学们。

“这里，这里。”孟冉兴奋地举起手臂，挥动手上的转考证，“大梨，班主任在这，来拿你准考证！”

唐梨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避免撞到别人。从班主任手里拿到准考证，班主任对他说：“加油。”

“谢谢老师。”唐梨双手接过转考证，她掀开看了看照片。看了多次还是没看顺眼，丑得不像自己。

孟冉挤过来：“我们去教学楼下面等着。”

“嗯。”

教学楼下大部分学生都在看古诗词，就算是短时记忆也够用了，因为马上要进考场。

唐梨有些看不下去，她无聊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后天我是不是就不用早起了，可以睡到中午，然后起床点炸鸡可乐和奶茶。

看什么电视呢？

最近新出的那个好像不错，孟冉说好看。

外界以为考生该有的紧张和焦虑，在唐梨身上没有一点儿踪影。她比往常任何一次考试都要放松。

周围吵闹喧哗，和下课一模一样，要不是孟冉距离她考场有些远，她还真想对方交流一下此刻的心情。

进考场不允许佩戴电子产品，衣服上也不允许有铁，所以穿校服是最稳妥的选项。

唐梨拿着身份证和准考证，肩上的书包格外轻，没放几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