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落下,没等两个人说什么,系统已经事先尖叫起来:
【呆瓜!他不喜欢你!】
陶柠愣了一下,没过几秒,后知后觉回复他:【没关系。】
系统也跟着沉默了几秒:
【他不喜欢你,也拒绝你,你不伤心吗?】
陶柠说:【不伤心。】
他心底的确毫无波澜,刚才害羞,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就像一台电脑早已被设置好了程序,这段名为害羞的代码在碰到特定的事情就会自动运转。
赵静群拒绝他,非要说有点难过的话,只有不多不少写了两千五百个字的努力被拒绝的失落,但是被其他人拒绝,陶柠也会产生同样的情绪。
至于其他的,他毫无感觉。
仿佛他天生对某些情绪不存在感知力。
赵静群见少年逐渐失神,半天也不说话,似乎是被他的直接了当伤到了,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赵静群不自觉地摩挲起虎口陈旧的烟疤……为什么?他不敢去深想,也是头一次,犹豫了很久才解释:“你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们没有结果。”
现在华国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常见,大多数同性恋都是藏着掩着的,怎么这呆子就敢那么明目张胆?
他们这山里看上去也不像是开放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不知道到要带来多大麻烦,估计会骂陶柠是疯子,有病。
赵静群呼吸重了点,又说了一遍:“……你死了这条心,我不喜欢男的。”话到最后,忽然又加了句,“你也别去招惹其他男人。”
陶柠愣愣地看着他匆忙离开,男人的步伐有些凌乱,跨过门槛的时候还绊了一下,背影显得略微狼狈。
徒留陶柠在原地有些困惑,“他怎么了?”
系统也搞不懂:
【我也不知道啊,你们人类的心思真复杂。】
话到这儿,系统叹了口气:
【呆瓜……你不会第一个男人都攻略不了吧,后面还有俩,你受得住吗?啊不,你攻略得下来吗?】
陶柠把情书放在赵静群床边,说:“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下,其实我可以和他们做朋友,这个简单一点,朋友之间也可以说‘我爱你’的。”
系统脑子有点宕机:
【……这样也可以吗?】
陶柠有点严肃地点点头,“嗯,之前有同学欺负过我,可后来他想和我交朋友,就对我说过‘我爱你’。”
系统震惊,【你个小土包真的假的??那你怎么回的?】
陶柠慢悠悠挪到床上,抓起被子缩进去,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伸出两只纤细的手抓住最上方的被角,说:“我不想和他做朋友,就说‘谢谢,但我不爱你’。”
系统继续震惊,【然后呢然后呢?!】
说完,开始嗑瓜子。
咔嚓、咔嚓。
瓜子一颗一颗掉下的声音伴随着夜晚的虫鸣,有湿润的晚风吹进来。
陶柠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打架,迷迷糊糊之间,他嘟囔着说:“唔......他想揍我,结果被我阿姐看到了......阿姐揍了他一顿....好......好像明天有大雨......”
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散在窗外树叶窸窣的动静间。
系统的瓜子掉地上了:【喂!呆瓜!你还没偷亲他呢......】
山里的时间过得很快,当男人带着一身冲过凉水澡后的冷气回来时,书桌上破旧的小闹钟指向了十一点。
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熟了,借着淡淡的月色,他能看清少年微张的唇,发出很浅的呼吸声,像是草莓熟到糜烂的舌却在等待被人采撷。
赵静群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摩挲起虎口处的烟疤。
这是他没有被赵家接走前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因为偷吃了一块糖,被养父拿烟硬生生烫的。
所以自那以后,每当他想吃糖,都会忍不住摩挲这道烟疤。
不过是一块糖而已,他现在已经不吃糖了,只会抽十三四岁起就抽的劣质香烟。
比如说现在,男人的烟瘾又犯了,刚想出去抽一根时,却看见了他床边的情书。
他站在原地许久,久到眼底晦暗不明的情绪化作了浓墨,满到几乎要溢出来。
最终,赵静群一步一步走向床沿,拿起那封情书,余光瞥到熟睡的少年身上,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拿走,塞到了自己的枕头下。
做完这一切,男人便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只是他没合眼,一直瞪着头顶的灰色水泥板,似乎在等待一件事情。
片刻后,旁边的人忽然动了,他很轻地往这边挪动,带着既清冽又甜腻的果香。
男人的心脏又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只是这一次比以往要更强烈,因为他知道……陶柠喜欢自己了。
他……还会像昨天那样钻过来么?
越是这样想,赵静群的心就跳得愈发剧烈,声音大到几乎要破膛而出,在只剩下凌乱的呼吸声中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忽然,一具柔软温暖的身体凑近了过来,清甜的果香随之越来越浓烈,就好像被山里的一棵柠檬树缠上了。
赵静群迅速闭上眼,甚至紧张到屏住了呼吸,而虎口上残旧的烟疤此刻疼得厉害。
疼到他现在,想吃糖了。
就在赵静群几乎要窒息时,一个轻柔的,带着香味的一双软唇,落在了他麦色的侧脸颊上。
“!!!”
倏地一下,赵静群睁开了眼。
他直接僵硬在床上,浑身好似化作了一块石头,只能依附于柠檬树生存,无法动弹,也无法改变。
只因为一个吻。
“咔嚓”一声。
他心底最后一根弦彻底断了,就在赵静群再也无法忍住,要狠狠扣住偷吻的少年,把他死死压过来,放肆采撷这两瓣红润的唇来时。
很轻的“啵”的一声——
偷亲的山中小贼已经离开了,并且非常熟练地躺了回去,盖好被子,又以一个很板正的姿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子,赵静群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心情也像是一下子从阳光明媚变成了狂风骤雨,只差再打几声响雷,就能把这间又小又破的屋子彻底掀翻。
赵静群扭过头,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少年熟睡的侧颜,咬牙切齿道:“陶、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