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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你是我的杀父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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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井水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浸透了李玄的衣袍,也渗进他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每一次划水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搅动血肉,眼前阵阵发黑。

他咬紧牙关,仅存的意志力都集中在箍紧怀中那具冰冷的身躯——沈昭。

她呼吸微弱,脸色在幽暗水光映照下惨白如纸,仿佛随时会消散。右肩的箭伤被污水浸泡,裹伤的布条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晕。

李玄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比伤口的疼痛更甚百倍。他拖着她,在狭窄、湍急的秘道暗流中拼命向前,身后是坍塌地宫沉闷如雷的余响,如同追魂的丧钟。

“坚持住…沈昭…”

嘶哑的声音被水流冲得破碎,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给自己听。指尖传来她微弱的脉搏跳动,是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浮木。

不知挣扎了多久,前方水流稍缓,空间豁然开朗。浑浊的水流将他们冲入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穹顶高耸,隐没在绝对的黑暗中,只有几处湿滑石壁上稀稀落落的磷光苔藓,散发着幽微惨绿的光芒,勉强勾勒出空间的轮廓。

巨大的阴影在幽光中显现。

那是一座巍峨的建筑,并非传说中吞吐火焰的山河鼎,而是由无数块切割整齐、厚重无比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

巨石表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在微弱磷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透着一股亘古、沉重、令人窒息的威压。建筑的形制像一座巨大的祭坛,又像一座堡垒的核心。

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是一扇浑然一体、非金非玉的黑色巨门。门上没有任何锁孔,只有中心一个深深凹陷的、莲花状的复杂纹饰,纹路繁复精密,透着一股冰冷的神秘。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铁锈味,还有一种…陈年血液干涸后的淡淡腥气。

死寂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压下来。

“秘库…” 李玄喘息着,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激起微弱的回响。

他认出了这纹饰——曾在皇家禁苑最古老的卷宗里惊鸿一瞥,象征着前朝萧氏皇族最核心的隐秘!皇帝穷尽一生追寻的东西,竟藏在这污秽的冷宫枯井之下!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猛地凝固在巨门之前。

一具身披早已腐朽成灰、却依稀能辨认出华丽凤袍形制的骸骨,以一种朝拜的姿势,低垂着头颅,跪坐在冰冷的石地上。

骸骨的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枯骨指掌之中,紧紧攥着半块东西——那半块边缘带着不规则断痕、雕刻着蟠龙云纹的暗青色古玉!其形制,与皇帝李崇时常把玩的那半块,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悲怆,瞬间席卷了李玄!他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踉跄地淌水上岸,走向那具骸骨。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心口像是压着万钧巨石。

沈昭被他半拖半抱地带到岸上,冰冷的鹅卵石硌着她的身体。她意识模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伤和熟悉感扑面而来,让她窒息。

她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涣散的目光落在那跪坐的骸骨和那块古玉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她浑身发冷。

李玄在骸骨前缓缓蹲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拂开骸骨胸前堆积的厚厚尘埃。

一卷用早已失去光泽的金丝捆扎、色泽暗沉发黄、仿佛浸透了无尽血泪的绢帛,显露出来。

他解开金丝,展开绢帛。

熟悉的、属于女子的娟秀字迹,却带着临死前的绝望与刻骨的恨意,如同泣血的控诉,狠狠刺入李玄的眼帘:

“吾儿玄亲启:汝见此书时,母已化枯骨。莫悲,莫念。汝非李崇血脉!汝父乃前朝太子萧承稷!李贼豺狼之心,屠我萧氏,焚宫戮嗣,窃国篡位,灭绝人伦!”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玄的灵魂上!前朝太子?萧承稷?生父?!

那个在他模糊记忆中只留下冰冷棺椁和一丝温柔气息的母亲…竟是被掳掠的亡国太子妃?!

“母被掳入宫,受尽折辱,苟且偷生,唯念护汝性命!然李贼豺狼,早知汝身世,视汝为开启此萧氏秘藏之‘血脉秘钥’,更欲以汝之存在,胁迫掌控守护此秘藏之沈家!”

沈家?!李玄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钉在身旁因巨大冲击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鬼的沈昭身上!

原来如此!沈家灭门!血海深仇!根源在此!他们竟是前朝秘藏的守护者?!

“沈家忠烈,世代守护。沈砚乃当代守秘人,手握开启秘藏之‘信物密钥’及解读之法!李贼觊觎秘藏久矣,假借‘通敌’之名,屠戮沈家满门,非为灭口,实为夺钥!更欲以沈家孤女为质,掌控开启之机!”

“爹…娘…” 沈昭发出一声短促、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悲鸣,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瘫软在地。巨大的悲伤和恨意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死死盯着那血书,又看看跪坐封门的骸骨,最后看向李玄,眼中燃烧着滔天的火焰!

原来是他!是皇帝!借他这把刀,屠了她满门!

她一直效忠的、为之出生入死的主子,是仇人的儿子,是沾满她亲人鲜血的刽子手?!

“吾儿!母无能,护不得汝周全,亦救不得沈家忠烈。唯以此残躯为祭,引动地宫先祖禁制,暂封此库!然禁制之力,终非人力可久锢…”

“吾儿!谨记!勿信李贼!勿近此库!携沈家之女速离!护她!便是护此秘藏不落贼手,护天下安稳!”

“若天命不绝吾儿…毁此库!诛暴君!光复萧氏!”

“母云绾绝笔泣血”

轰——!!!

李玄的脑子仿佛被万钧重锤狠狠击中!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即将炸裂的轰鸣!

他不是皇子!他是皇帝眼中必须掌控的“钥匙”!是随时可以抹除的“污点”!是连生母都为之泣血、拼死保护的“孽种”!

而沈家…沈昭…她的血仇,她的苦难,竟都是因他这身世而起!皇帝借他这把刀,斩断了她的所有!

滔天的恨意、被欺骗玩弄的狂怒、对沈昭刻骨的愧疚…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中只剩下刻骨的疯狂与毁灭一切的杀意!目光越过沈昭悲愤欲绝的脸,死死钉向那扇冰冷的秘库巨门!

他要毁了它!毁了这带来无尽灾祸的根源!

“呃啊——!!!”一声如同受伤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嘶吼,猛地从李玄喉间迸发出来!他身体晃了晃,攥着血书的手因用力而骨节爆响!

就在这时——

“轰隆隆——!!!”

地宫唯一的巨大石门,毫无征兆地轰然闭合!沉重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地宫内回荡,震得人心胆俱裂!彻底封死了所有出路!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刚刚燃起的疯狂怒火浇灭!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熟悉、带着一丝遗憾和更多冷酷杀意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秘库后方巨大的阴影中传来:

“唉…师徒一场,本不欲如此。奈何陛下有令...”

一道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药锄,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昏黄的磷光下,映照出孙邈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再无半分悲悯、只剩下绝对漠然的脸!

他的目光扫过被封闭的石门,扫过跪坐的云妃骸骨,最终落在状若疯魔的李玄和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刻骨恨意的沈昭身上。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指向孤立无援的两人,声音如同九幽寒风:

“时辰已到。陛下口谕:请殿下交出沈家女…及其身上所藏之物。陛下或可念在父子一场,留殿下一命,做个富贵闲王。”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毒蛇般锁定沈昭,“若殿下执迷不悟…便休怪老朽,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 李玄猛地转身,赤红的双眼死死钉在孙邈身上,那目光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他一把将因巨大悲愤而浑身颤抖、几乎无法言语的沈昭拽到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挡住。后背的伤口因这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玄衣,他却浑然不觉。

“孙邈!” 李玄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毁天灭地的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悲怆,“你也甘心做那老贼的屠刀?!我母亲…云娘…她毕生敬你如父!你就这样回报她?!用她的儿子和恩人的遗孤,去填那老贼贪婪无度的欲壑?!”

孙邈浑浊的老眼微微波动了一下,那漠然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挣扎,又像是早已麻木的无奈。他避开李玄那双燃烧着痛苦与质问的眼眸,目光落在秘库那扇冰冷的巨门上,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

“玄儿,天命难违。陛下乃真龙天子,他所求,即是天命。这秘藏关乎国运,不容有失。交出她,交出沈家的东西,是你唯一的生路。”

“天命?国运?” 李玄发出一声凄厉的狂笑,笑声在地宫四壁撞出空洞的回响,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好一个天命!好一个国运!用至亲骨肉的血泪,用忠臣良将的冤魂,去铺就他那肮脏的权欲之路?!师父,你毕生钻研医道,悬壶济世,仁心仁术传遍天下!如今竟也信这等豺狼之言?!你告诉我,这秘藏开启,是福泽苍生,还是满足他李崇一人永掌权柄的私欲?!这便是你信奉的天命?!”

他猛地指向云妃的骸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你看看她!看看我母亲!她以命相搏,只为封住这祸根!只为护我一条生路!你今日,竟要亲手将她唯一的儿子和她用命护下的希望,送入虎口?!孙邈!你的道呢?!你的仁心呢?!都被狗吃了吗?!”

孙邈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枯槁的手指紧紧握住药锄,指节泛白。

李玄的每一句质问,都像重锤敲在他早已蒙尘的心上。他嘴唇翕动,最终化作一声更深的叹息,那叹息里,最后一丝挣扎被冷酷彻底覆盖: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陛下…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安稳…玄儿,莫要逼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孙邈眼中最后一点温度彻底消失!

他猛地抬起左手,宽大的袖口中,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淬毒银针已夹在指间!针尖在惨绿磷光下,散发着死亡的寒芒!目标,赫然是李玄身后的沈昭!

“交出她!否则——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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