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许宴问她大学时光，陶思也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讲。
她在大学四年里，大部分时候都是专心学业，学手绘、学电脑作画、学场景设计。其余时间在社团活跃，再有空便是和陈之宣谈情说爱。
她不清楚，许宴想听的是哪一段。
她只好随意讲着，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直到许宴问她，“那陈之宣呢？你们现在还常联系？”
陶思才明白，许宴真正好奇的是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重，她想，如果许宴好奇的是这个，那他是否就像同事间嚼耳朵说的那样：对她有好感？
余光中，他目视前方，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似是毫无表情。
陶思晃晃头，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简单答道：“只是最近遇见了几次。”
许宴知道他不该刨根问底，显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很八卦，但他还是按捺不住。
他清了清喉咙，终于还是问了：“那你们在一起多久？”
陶思看向许宴，他还是认真看着前方的路况。
她看不透他。她收回目光，也看向前方空旷的马路，“四年半。”
抓着方向盘的手难以自控地用力，许宴理着明显变紧的呼吸。他最近才发现自己竟是个这么容易嫉妒的人。
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库，稳稳停了下来。
陶思下车后，还是礼貌地对许宴道谢。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许宴见她看时间，也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
陶思离开前，他忽然叫住她，“陶思。”
“嗯？”
“下周一交给我五成修改好的的场景图就好，你们慢慢来。”末了，许宴又略作正经地补了一句，“质量要高。”
五成，那完全是正常加班就能驾驭的程度了。
陶思怕他后悔，立刻就答应了，“好！谢谢老板。”
许宴听着这声“老板”，心里发堵。她可能真的就把他当做了老板而已。
难道自己没魅力？
许宴不想承认自己钻了牛角尖，但事实就是如此。他没好气地更正她，“叫我许宴就好。”
陶思看着他率先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哪根筋不对。
但，谁管那么多呢，任务减轻了就好，陶思开开心心地按下了电梯按钮。
***
第二天一早，当沈娇听说大魔王将预期降到五成的时候，她差点兴奋地跳到陶思身上。
“天啊，没想到你在大魔王那儿这么有效！”沈娇转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忽然压低了声音，“快说说，你怎么一个晚上就搞定他了？”
沈娇还故意在“一个晚上”四字上，加了重音。
看着沈娇充满不良暗示的小眼神，陶思只能把她这话往不良方面理解。
陶思差点没晕过去，忙解释：“不是，是他主动提的。”
“主动？”沈娇的小胖手挡在嘴边，遮住了她已经张成“o”型的嘴。
“陶思，你这是让大魔王舒服了啊！”
陶思立刻涨红了脸，“别乱说啊……”
“玩笑，玩笑。”沈娇连忙恢复正经，“我是太高兴了，别介意哈。”
“咳咳。”
办公室门外传来清嗓的声音，陶思看过去，看见严巧书站在门外。
沈娇见了，立刻抱起陶思桌上的文件夹，和陶思打了招呼：“那陶思，我先回去忙了，中午一起吃饭哈。”
陶思答应，目送沈娇离开后，才复又看向严巧书。
今天严巧书穿着高跟战靴，连衣裙包裹着她的身体曲线，衬得她格外有熟女魅力。
陶思看见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浓妆艳抹风格，总算是放了心。
“我听见你们说话了。”严巧书上前一步，晃进了陶思的办公室。
“嗯？”
“看来你跟许宴的关系很不一般嘛。你面试那天，我就觉得你们不对。”严巧书打量着陶思的反应。
“不是，你想多了。”陶思懒得跟她解释，她和许宴之间离奇的相识，和原画大会上偶然的邂逅。
“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你尽管和陈之宣复合吧。我不会再在意他了。”严巧书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脸上尽是无所谓的神色。
陶思见状，算是明白，这几天严巧书都在独自疗伤。现在她又摆出这副骄傲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陶思猜测，她应该还是拖着病体在这儿硬撑着。
毕竟她对陈之宣的感情也有这么多年了，哪是说断就断。
陶思很聪明，她看得穿、但不会戳穿严巧书极力掩饰的真心，她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你能这么快走出来，也算是你的风格。”
陶思以为严巧书发完了公告，没想到几秒后，她还没走。
“昨天的事情，还是谢谢你。”严巧书大约是不想和陶思直视，她挤出这句话后，就立刻扭头离开了。
陶思看着严巧书踩着高跟战靴噔噔离去的背影，不禁低声嘲道：“高傲死你了。不是说不会感谢我么。”
末了，陶思还是不自觉地笑了。
***
繁忙的一周很快过去，陶思和沈娇总算是在周六加班的下午，完成了五成半的设计。
按沈娇的话说，多出来的半成场景，送给许宴，感谢他开恩。
陶思注意到一个细节，这些天，许宴也是每晚加班，且都在她和沈娇离开工作室后，他才走。
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陶思也感激能有他这样和员工共进退的老板。
完成任务的时刻，陶思懒洋洋地伸了伸手臂。
沈娇问她晚上和周日的打算，陶思想了想，除了好好睡一觉外，她该回家看看妈妈了。
陶思的母亲，胡南燕女士，住在X城的卫星城。
周日一早，陶思搭上城际地铁，回到了家中。
胡南燕知道女儿要回来，提前买好了新鲜的水果蔬菜。
陶思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在厨房忙来忙去，她放下strathberry的双肩背包，深深地坐在了沙发上。
还是自己家舒服。
“妈，别忙啦，我也吃不多。”陶思伏在沙发背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厨房里妈妈的身影。
胡南燕头也不抬，依旧切菜，“我知道你控制体重，放心，我就只买了一块鸡胸肉给你加荤。热带水果也没买。别担心了啊。”
“妈，你太了解我了。”陶思用撒娇的语气说。
“你在报社档案室的工作还顺利吗？”陶思问。
“闲得很。和报社其他部门不一样，档案室的工作最清闲了。小思，你看会儿电视吧，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好节目。”说着说着，胡南燕就开始吐槽起自己最近追的一部深宫剧了。
陶思点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更专注听着妈妈说话。
这时候，陶思的手机响了。她看见，是来自她爸爸的微信。
“小思，这个月的钱到账了，你看看。”
陶思苦笑了一下，点开了网银账户，里面确实新进了一笔五位数的钱款。
这个账户是她单独开设的，只收她爸爸的打款。
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那经济条件格外优渥的爸爸就承诺每两个月都会给她填补生活费。
对于一个还在事业上耕耘奋斗的小年轻来说，每俩月能凭空进账五位数，的确会减轻不少生活负担。但是，这个账户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只进不出。
陶思心里有怨，不愿花爸爸的钱。但她也从不拒收。她打算着，要是哪天家里有了急事儿，这笔存款能解燃眉之急，是她按月领微薄的工资所办不到的。
胡南燕看到女儿读了信息后，神色有些凝重，便关心问道：“怎么了？谁发的信息？”
陶思收起手机，随意答道:“是爸。”
胡南燕切菜的动作顿了一瞬，几秒后才恢复节奏均匀的嚓嚓嚓声。
“他说什么了又？”胡南燕问。
“还不是打钱的事情。”陶思叹了口气，“他除了这个事儿，也不怎么联系我。”
“你爸毕竟有了新家了。”胡南燕语气平静。
“妈，你也找一个吧。你这么美。”陶思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胡南燕身边。她说这话，是非常认真的。
胡南燕笑了，眼角的皱纹还是清晰可辨，但依旧掩不住她的风姿。
“胡说什么啊。”胡南燕切好了黄瓜，将黄瓜推至一边，又拿来两个鸡蛋。
“你妈我可不愿意将就。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你找个男朋友。妈都有你了，你替我操什么心。”
陶思一听，糟了，妈妈又要开始日常催恋催婚了。
“你都二十六了，你看你们班的姑娘们，有几个早嫁了，现在都生孩子了吧。”
果不其然，胡南燕一提起这个话题就滔滔不绝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拍拖，一拍拖就是好几年。你现在还没有男友，等找到再拍拖，结婚时候你不得三十了？我再老就带不动你的小孩了。”
“你那同学，严巧书，一毕业就结婚了，你看看人家。”
陶思接过话茬，“妈，严巧书两年前就离婚了。”
胡南燕愣了一瞬，“什么？怎么就离婚了？”
“唉，一言难尽。”陶思回想起严巧书的叮嘱，她还是尊重严巧书的意见，便没有和胡南燕讲事情的原委。
陶思原本以为她这么一说，她妈妈就不会催她结婚了。结果胡南燕感慨过后，补了一句：“你看人家多迅速。你再不加把劲，等她二婚的时候，你还没一婚呢。”
陶思无言以对，她说不过，只好答应，“我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