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让那些人去……?”
“就算不论什么血缘亲故,他们好歹也是从小看大的同乡。”
裴容与:“我自然放心,那些人为了活命,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倘若交给你们道门去做,我才是真的不放心——后续的解释随便你们怎么编,总之把‘阵眼’和‘灵宝’这件事给我压过去,明白了?”
“明白,”陈玉林下意识应了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这话倒是不错,道门纷乱堪比朝堂,相比起来,确实是这群乡野小民更好应付些。”
裴容与点了下头,正要迈步进门,却忽而看见远处几人拖着几个布袋匆匆赶过来:“这不就来了。”
陈玉林回头看到,叹了一声:“但我猜,李道友应是不愿看到这情形的,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哄他?”
见裴容与没什么表情地瞥来一眼,他忙又补充道:“不要误会,只不过我家小孩有时候也是这副性情,所以多少有点经验。”
裴容与:“不必,我本来就没打算让……”
他听到身后动静,话说一半忽而顿住,回身看到李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扶着墙从屋内走出来,正站在小门处,隔着一个前厅望向他们。
他抿了下唇,问:“没打算让我知道什么?”
裴容与眉心一跳,手指在身侧动了动。
他几步过来搀住李渡,被他没什么威慑地瞪了一眼:“不许对我使昏睡诀。”
“你竟还在屋内设结界不让我出来,到底想要瞒我什么?”
他心下焦急,连还有人在都顾不得,握着裴容与的小臂一寸寸往上摸。
“但结界也设得薄弱,你灵力亏空,受伤了吗?为什么我没有感觉?”
陈玉林“啧啧”两声:“我就说了不好哄吧。”
他说完这一句,趁着两人都没空理他,自己抱着剑悠哉悠哉地转身走了。
几个拖着布袋的村人刚好赶到,接替了他旁观的位置,局促不安地叩了叩门框。
为首的赵学善嗫嚅两声:“能、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
他猛地跪下来,双膝磕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一边一下下地磕头一边道:“我们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样会损坏那个、那个什么阵……!”
“这些人只是还不想死,才、才听信了道长——不、听信了那个臭道士的话!求、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李渡听得半知半解:“什么道士?”
他的视线落在隐隐渗出血迹的布袋上:“这是什么?”
他正要上前去看,却被裴容与拦住了:“别看。这事我来处理就好,你先进去。”
李渡这时候却不肯听他的话了:“为什么不让我看?”
他握着裴容与的小臂:“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受伤,我就不去看。”
裴容与:“我只怕你心里难过,不是故意要瞒你。”
李渡:“你既知道我要难过,为什么还要去做?”
他说完立刻又觉得失言,发觉自己本来不该是这样的性子。
被人一点点养出的骄矜,如今反倒用来跟对方闹,虽也不是全不讲理,但也委实不大懂事。
裴容与倒并不介意他这样,只俯身轻轻抵了下他的额头。
“因为我不如娘娘这样纯善无私,不愿看我的心上人再受一次剖骨之痛,那样我心里难过得受不了。”
李渡呼吸一滞,攥紧了他的袖口。
但他接下来却什么也没做,自己向后退开半步,顺着李渡的意思扶他走上前,去看那布袋中的东西。
——那袋中满满都是浸着血肉的、镂刻上细密符文的骨骸。
李渡面色一白,几乎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将从石像中取来的遗骨再又挖了出来,遗骨中灵流未尽,将它们重新填入阵眼,他便不需要再剖出两具新的骨骸,来作大阵的阵眼了。
但那些用符咒禁锢生魂,从而强留世间的村人,也就随之神魂消散,下黄泉投胎去了。
李渡用力闭了闭眼,最终只叹出一声。
“这样也好,生魂强留人世,本来也有违天道,还是别继续在这世上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