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你想吃什么晚餐?我去准备。”
“哥哥,不用麻烦了…我喝营养液就好。”
桑提斯压下心中的惊惶,坚持为雄虫制作晚餐。塔兰拗不过他,却也没有如常的撒娇耍赖。
星舰的后厨里来了位意想不到的虫物。
军雌很少开火,军用营养剂就是他们的干粮。当桑提斯卷起袖口翻腾厨具的时候,没虫敢去触他的霉头。
谁都看得出来自家长官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划伤自己的手心不说,甚至于烧焦了食材,要知道桑提斯可是在密罗学院拿过雌君课程全A+的虫!这种低级错误绝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雌虫固执的一次次重复烹饪,力求还原美食应有的味道。
精巧的摆盘令晚餐愈发勾虫味蕾,桑提斯于盘中额外绘制了一个笑脸,这是他过去哄年幼雄虫屡试不爽的办法。
香香果布丁是弟弟最爱的甜品,绵密的香气可以很好的中和拌面的辣度。桑提斯带着满意的杰作回到了雄虫休憩室,里面却空无一虫。
失去塔兰的心悸感卷土重来,健康的身体一阵晕眩。
他微微晃了晃身形,故作镇定的呼唤守卫。
“塔兰去了哪里?”
“报告长官,我不知道…”
他又转向另一位军雌:“塔兰去了哪里?”
“长官,我、我不清楚。”
他们只负责保护塔兰阁下的安全,并无权过问阁下的行踪。
桑提斯端着托盘,身上沾着一股尚未散去的烟火气。他的步伐不疾不徐,唇确是抖着的。
“尤隆,内线寻找塔兰的下落。”
“尽快。”
尤隆回复的很快:“长官,请您不用担心,塔兰阁下正在会见一只雌虫。”
撤回。
“…塔兰阁下正在会见旧友。”
旧友?
仿佛能听见桑提斯的心声,尤隆详尽汇报了雌虫的情况:第十一军团,A级雌虫,少校,受过鞭刑。
“你说,他叫什么…”
“格莱·卡斯柏。”
桑提斯手中的托盘骤然碎裂,寒气一寸寸的蔓延至瞳孔处,漆黑的作战虫纹浮现的令虫猝不及防。
“地点。”
“…您,您现在要过来?”
“保持关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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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兰更为恍惚了。
这一世向他献过忠诚之吻的虫总共三位,格莱德温阴差阳错的成为了表忠心的一员。
“你……”
塔兰忽然问道:“倘若我欺骗了你,你的忠诚誓言是否仍旧作数?”
这不是一位S级的阁下该问的问题,他是云端的虫,尊贵到无可匹敌,欺骗不过是阁下小小的特权之一。
格莱德温复又小心的亲吻对方的指尖,哄道:“当然作数,您是一位善良的阁下,我相信那一定是您的无心之失。”
“…是的,”塔兰脸色发白:“我是无心的,格莱。”
雌虫的心里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
虫神作证,塔兰·翁戈尔称他为格莱!第一次见面,一个雄虫怎么敢直唤他的名字,这未免太过恶心。
厌雄症发作的非常不是时候,格莱德温忍住了甩开雄虫的冲动,他牙关紧咬,一遍遍的用违心派守则警醒自己。
禁止伤害目标对象。
禁止因个虫原因影响任务进度。
除特殊情况以外,禁止攻击雄虫。
……
“你怎么了?”
雄虫越靠越近,试图探查格莱德温的伤势。
“请您不要触碰!”恶心感再也压制不住,在塔兰触及格莱德温胸肌的前一刻,他厉声的击退了雄虫:“我是罪虫之身,怕伤口玷污了您。”
“格莱,你不是罪虫,你救了我。”
格莱德温摇头:“是您拯救了自己与虫崽。”
“…好吧,但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只怕还躺在治疗舱里。”
塔兰笑道:“我是不是还没有向你道谢?格莱,你想要什么谢礼?”
他缓缓点题,存了些劝慰的意思,“虫生总要向前看,你瞧,即使曾经是罪虫,如今你已成为了我的救命恩虫,功过相抵,你不欠我什么。”
“格莱,你不欠任何虫。”
塔兰的话恰好揭开了刚刚愈合的伤疤,他欠的,他欠了那虫一条命。
紫眸神色黯淡,格莱德温只是顺着雄虫的话答:“如您所言,您的安全即是最好的礼物。”
“我别无所求。”
料理好格莱德温,塔兰心头的重担轻松了不少,他不曾发现一侧的护卫虫早已更换为了熟悉的身影。
“旧友?”桑提斯面沉如冰,“塔兰,你何时对罪虫这般仁慈!”
那股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深到桑提斯自己都感到害怕,他恨不得直接杀死那只名叫格莱的雌虫。
“我……”
桑提斯没给塔兰辩解的机会,一贯的温柔在怒火中蒸发得一干二净。
“跟我来。”
这里是总指挥官的私虫办公室,军雌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在物品摆放上发挥的淋漓尽致。书籍按颜色分为了不同的专区,不同文件按紧急情况归好了类别,就连军用光脑也从大到小安置的妥妥当当。
桑提斯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近,直到塔兰退无可退的倚靠在了书架上。
雄虫垂眸咬住下唇,没有开口。
“为什么不问一问我?”桑提斯哀伤地盯着塔兰闭合的红唇,“问一问啊,塔兰。”
“……”
他该问些什么?
问那些亲密举动,诸如拥抱、亲吻、交缠是无心还是蓄谋已久?塔兰生怕答案让他难堪到无地自容。
从前他不懂亲虫之间应有的距离,假若正是自己寻常的举动给予了桑提斯误解与遐想…塔兰羞愧的恨不得立即死去。
他多像一个卑劣的偷心贼。
“怎么不说话,说话好不好。”
“塔兰,求你。”
“若我做错了事,你该打我、骂我、责罚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的疏远我。”
“对不起,塔兰,我为虫化时的无礼举动道歉。”
雄虫这时方才有了反应,“你、你都记起来了?”
“没有,但我想你一定受了委屈。”
桑提斯爱怜地抚摸塔兰的脸颊,问:“是哥哥唐突你了,对不对?”
“我那时没有意识,全凭本能接管身体。军雌的虫化体十分可怖,我万万不想让你看见那副模样…”
“我吓到你了,你害怕哥哥,想逃离、想躲避,这些我都能理解。”
“但是塔兰,你不能拒绝同我交流。”
桑提斯苍蓝色的眼深邃如海,眼中跳跃的浮光似会说话。他把思念藏的满满当当、将将快溢出来了。
“不要离开我,塔兰。”
原封不动的句子不过换了个对象,桑提斯缓缓搂雄虫入怀,但凡塔兰有丝毫的抗拒,他便会立即放手。
雌虫卑微的乞求塔兰施舍一点目光,一点就足够了。
太过贪心的虫不会有好下场。
在品尝过塔兰的美好后,放手变成了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可桑提斯别无选择。
倘若无法靠近是留在雄虫身边的代价,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默默守护。
不难的,桑提斯欺骗自己,他们的寿命还有很长很长。
“哥哥。”
“只做我的哥哥,好不好?”
塔兰编造了一个憋足的借口:“我的发情期快要到了,我们最好保持些距离。”
他一鼓作气的说完全部,而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办公室。
这次才是真正的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