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兰最近很忙,他在着手编写雄虫医疗兵的精神疏导新规。旧的版本已经不适合如今抑制剂满天飞的军部了,不少军雌对抑制剂过度依赖,这直接导致了精神海疏导效率的大幅降低。
提问:怎样疏导才能不费虫?
磁吸手环加上三个抑制项圈也不能阻止雌虫现场发情!
密罗学院惨淡的雄虫招生项目因此雪上加霜,雄保会一天接到的紧急求助热线直接猛增至三位数,要知道两个军区加起来也没有多少雄虫医疗兵。
安阁下焦头烂额。
阁下们十分金贵,医雄就更是宝贝的不得了,一些虫开始在星网上浑水摸鱼的试图挑起性别纷争。
“和所有伤害阁下的行为说不!
制裁相关涉事虫员!
拒绝安排雄虫进行疏导!”
这种言论明里暗里的指责军雌占用了太多雄虫资源,是阁下们生命安全的最大威胁。起初声音只是三三两两,但耐不住虫族火爆的脾性,许多军雌与抗议者线下约战,架是打赢了,不满军部的虫却越来越多。
“仗着基因等级高就了不起吗?!欺负平民虫比杀异兽容易是吧。”
“军部的权利太大了,我重伤住院至今,最高法庭一直驳回了我的诉讼!”
“嘿,军部哪有低等虫呢,C级以上的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起诉什么的就别想了,法庭帮强不帮理嘛…”
你看,即使在全民参军率达到70%的情况下,也依旧会有不和谐的声音产生。军雌无法进行精神疏导可不就是让他们慢性死亡么?军部当然不会理会小鱼小虾的闹腾,但事情的发展似乎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一位雄虫医疗兵竟然主动公开为军雌辩护。
“我是拨打雄保会热线的医疗兵之一,坐标天弓星系,军衔少尉,基因等级B-。”
“附图:军官证的局部信息”
“一个月前,我在疏导精神海时遭遇军雌信息素暴走,该战士的污染程度高达83%,属于重度危险级别,但是,我必须澄清——”
“他没有伤害我。”
“这名战士拔去自己的翅翼,并折断四肢,甚至主动为我拨打雄保会求助热线。”
“我与他素不相识,不知他的下场如何,违反军令的虫大多不会好过。”
“这是第一次、也是我唯一一次在公开平台发表个虫声明。”
“我愿意继续为雌虫士兵进行精神疏导。”
一石激起千层浪,医雄的话顿时让星网炸开了锅。阁下!这可是活生生的B级阁下啊!大众热点立刻从“声讨军部”转移到了“善良的雄虫阁下”上,要嫁就嫁医雄成为了帝国的年度标语。
他无疑是善良的,却也因此招致了不必要的麻烦。
医雄的姓名、住址、所属部队被逐一挖出,他的生活轨迹暴露在众虫面前,即便星网第一时间处理了泄密账号,相关信息仍以极快的速度在雌虫与亚雌之间私下散播。
雄虫不胜其烦,极端仰慕者对他的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制造噪音、意外偶遇、骚扰光脑等等行为屡禁不止,有虫甚至谋划着半路劫持阁下去自己家。虽然计划未遂,但这一切实在是太疯狂了……
无奈之下,医雄再次拨打了雄保会的求助热线。
“……菲尼阁下,嗯…我明白您的担忧,请不必焦虑…是的,雄保会是您永远的坚实后盾…”
“虫神钟爱我们,您将在他的庇护下平安一生。”
“以法拉多的姓氏为证。”
安阁下亲自安抚惊慌失措的雄虫,他柔声细语,强大的精神疏导能力迅速缓解了对方的负面情绪。
“请您一定要抓住泄密者,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菲尼的请求即是帝星安保队的首要任务,短短三日,军部联合星网数据库抽丝剥茧不断深入,终是破获了涉案虫的层层身份加码。
须知成为士兵只是虫生的一种选择,职业色彩并不能弥补虫品的缺陷,泄露菲尼信息的始作俑者正是与他同隶属于第九军的雌虫中校,得知消息后第九军一片哗然。
“他已经有一只冻精虫崽了!又情绪稳定、污染度正常,我实在想不通……”
“菲尼阁下是不是还为他疏导过精神海?这个忘恩负义的渣滓!”
“处死他!是他让阁下承受了无尽的痛苦,不可饶恕!”
“对,不可饶恕!”
……
塔兰是最早知道消息的虫,第九军属于东部军区管辖,桑提斯提供了军雌尽可能详细的罪行报告,称罪雌已经被关押至军部监狱,等待最高法庭的审判。
塔兰叹了口气,与安阁下如期会晤。
“我猜案子已经有了结果?”
“是的,您果然料事如神,泄密者正是与他共事的虫。”
安阁下无所谓的耸肩,“我只是随便猜了猜,雄虫受伤,要先从身边虫查起嘛…”
“按照帝国法律,这只雌虫将面临什么样的刑罚?”
塔兰倒背如流:“泄密者按叛国罪论处,具体措施法律并未列明,只备注了痛苦程度为五颗星。”
摘掉孕囊为两星,剥去翅翼为三星,四星的不存在,五星则是刑罚的极限。
“啧啧啧,是个不错的结局。”
安阁下的光脑收到了新的信息,他看了一遍,不确定又叫来塔兰逐字阅读。
“尊敬的安阁下,谢谢您告诉我案件的真相。既然是必死之局,可否请您让他平静的死去?如有冒犯,请您不必顾忌我的请求。”
安阁下问:“塔兰,菲尼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似乎想让您给罪虫一个体面的死法。”
金发雄虫笑岔了气,“哈哈哈哈哈…那个害怕的浑身哆嗦的虫到底是谁?我记得他的名字好像也叫菲尼。”
这并不好笑,塔兰尴尬的应着,觉得菲尼确实十分善良,却善良的过了头。
安阁下忽然正色:“塔兰,善良是虫宝贵的品质,它不分性别、年龄、基因等级,但过度的善良等同于愚蠢。”
“虫有劣根性,贪婪是虫神用来惩罚我们的原罪。”
“我可以答应菲尼的请求,但外虫必须知道他的刑罚惨烈。”
塔兰同意道:“您的想法说出了我的心声。”
安笑了笑,向最高法庭起笔:“别看这次的罪虫是第九军的中校…塔兰,你要记住,所有军雌、乃至于所有雌虫,他们骨子里充斥的不是良善,而是掠夺与贪婪。”
“要小心哟~”
“一不留神你便会落入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
安仿佛意有所指。
连夜加班换来了塔兰脸上两个圆滚滚的熊猫眼,不知道虫族世界有没有熊猫,总之模样很可爱就是了。
萨瓦勒长吁短叹:“我的小少爷,您这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呀!可千万别让家主瞧见,他准要教育您。”
“我不明白,有什么工作需要您熬夜完成的?”
“您是一位S级的阁下,大可轻松度日,享受虫族的美好馈赠。”
“即便您有抱负,那也不应该用您的身体健康换取。”
“它们不值得,而您的价值无可比拟。”
塔兰心虚的摸了摸鼻梁,承认自己太想急功近利的找出可行的抑制剂活性因子了。
“全宇宙最和蔼可亲的萨瓦勒先生,我知错了…还要请您帮我瞒着哥哥。”
“……”
“萨瓦勒先生?拜托了拜托了。”
老管家僵硬的微笑:“日安,家主。”
雌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瞒着我什么,塔兰。”
“呃…”塔兰缓缓转身,“没事,我和萨瓦勒先生说笑呢。”
塔兰肤色白皙,眼下的一点儿阴影显得非常明显,他故意揉弄眼眶,希望桑提斯可以忽视自己熬夜的证据。
“你熬夜了?”
桑提斯的语气十分严肃,“你已经度过了蜕变礼,不是小虫崽了,怎么还是学不会照顾自己?”
地球人塔兰三辈子加起来好说也活了个七八十岁,他理不直的反驳:“又不是天天熬夜…”
趁着身体还撑得住,塔兰总想多干些活。
他正在与基因衰退赛跑。
“好好照顾自己的结果就是又感冒了?听听你的鼻音,塔兰,你以前不是……”
棕发雌虫的话未尽,塔兰突兀地打断道:“哥哥,你说的我都明白。我确实没有注意身体,让你费心了。”
面对突然乖巧听话的雄虫,桑提斯霎时卡壳。他张了张口,食指不自觉地张开又回握,神情有些无措。
“塔兰,我……”
塔兰微笑:“哥哥也要注意身体,我会按时吃药的,不会再熬夜啦。”
他语气轻松的换了个话题,问桑提斯最近有没有什么值得分享的故事。
雌虫欲言又止的抿紧唇角,双手低握成拳,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心弦。
塔兰,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健康。
无病无灾。
半晌,桑提斯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腹部,深吸一口气:“…有。”
“我有了一只虫崽。”
“他…他已经一个月大了。”
答应虫崽的话桑提斯没有食言。
塔兰做好了心理准备,脸色惊讶的恰到好处:“天啊,虫神在上…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嗯。”
这厢萨瓦勒憋了许久秘密,一朝解封,不住的恭喜祝福:“翁戈尔府即将迎来新的血脉,一定是位活泼聪明的小小少爷,赞美虫神的慷慨馈赠!”
老管家满面红光的叨叨个不停,一派欢声笑语中,桑提斯越过萨瓦勒,小心翼翼的看向塔兰。
雄虫的脸上五分讶异,三分惊喜,余下的是真诚祝福。
桑提斯甚至看清了那些细小的绒毛,和绒毛下纤细的、流动着的淡粉色血管。
塔兰的表现堪称完美,完美到令虫惴惴不安。
他在想什么呢?
为什么不问一问虫蛋的雄父是谁?
他、他喜不喜欢这只虫崽…
似是在回应雌父繁杂的心绪,腹中的虫蛋猛地躁动起来。桑提斯冷汗淋漓,无比庆幸自己有佩戴抑制环的习惯。
他的虫崽爱极了玫瑰,这也间接影响了桑提斯的腺体。
清新的草木夹杂着花香味的旖旎,含蓄诉说着军雌隐晦的爱意。
他自以为瞒天过海,殊不知早已暴露无形。
“塔兰…”
“嗯?”
塔兰静静地笑着,深蓝的眸子清澈见底,他干净到任何旖旎的想法都仿若亵渎。
那些阴暗的、充满占有欲的、不顾一切的。
桑提斯狼狈的逃离了现场,雌虫按住腹部,靠着墙壁大口喘息。
怎么办,满脑子都是塔兰的笑。
晨光为雄虫镶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桑提斯联想到了初生的金蕊花。金蕊花是草原星的常客,夏风一吹满丘都是花朵的芬芳。
它被帝国植物学家称为“纯洁之花”。
雌虫自惭形秽地蜗居在角落,自欺欺虫的掩饰着内心的卑劣。
玫瑰,需要更多的玫瑰…
两只小熊玩偶憨态可掬的笑着,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桑提斯不顾一切的咬住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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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间,这幅身体多出了不少小毛病,塔兰开始断断续续地咳嗽。
他偷买了许多润喉糖,糖果撑得脸颊鼓鼓的。
“咳咳…”
塔兰慢吞吞的收拾完毕,顶了顶口中的莓果,自打回到帝星后他的生活便极其简单:雄保会-实验室-家,三点一线的生活丝毫不觉乏味。
大许是心中有事待做,偶尔压力大时,塔兰也会失眠。每个睡不着的深夜,雄虫怀念在卡斯柏牧场里肆意奔跑的日子。
无忧无虑的时光最珍贵。
阿德文·克劳伦斯没有再与他有过联系,军部的新闻称偏远星系爆发了异兽潮,第一军首当其冲奔赴了战争前线。
他们短时不会见面了。
这样也好,塔兰告诉自己。
孤单一虫的时候,品尝美食是放松心情的好帮手,塔兰最近就不怎么成功的晋级为了一名“餮客”。
他独自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