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景尧也看着这两封遗书一样的消息。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皱眉。

根据信上的内容，能看出来好像是史文亮陪着唐佳自杀，但刚才双方父母出现时，却是唐佳的父母哭着喊着说都是因为史文亮才会让唐佳丢了性命。

见他这副表情，尤珍立刻明白他的困惑，站起身来又道：“根据唐佳和史文亮双方父母所说，之前学校曾将他们双方叫过去，说是唐佳和史文亮谈恋爱了，而在此之前唐佳一直是个听话乖巧的女儿，就是自从那次之后唐佳整个人的性格才逐渐孤僻怪异了起来，因此唐佳父母认定一定是史文亮带坏了他们女儿。”

柯景尧点了点头，明白了。

弄清楚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刑警队很快展开了调查工作。

柯景尧让尤珍将两人的手机号交到技术组那边，看看能不能追踪到手机信号，其余人则先开始大面积排查起道路监控视频来，寻找两人最后出现的线索。

经过一天一夜的排查，刑警队已经基本掌握了这两个学生的行动轨迹。

“五点零五分，唐佳和史文亮从景胜一中校门口出来，然后两人打了个车，车子的目的地是一家小诊所，到达时间是五点四十一分，唐佳自进去后就再没出来过，五点五十八分史文亮出了诊所，去附近不远处的小卖部买了点看样子应该是零食的东西，六点二十二分返回诊所，再没出来过。”

同时技术组那边也锁定了两人的手机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在一家名叫“李哥诊所”的地址。

和监控显示的位置一致。

柯景尧对着尤珍道：“排查一下李哥诊所最近的出入情况，锁定嫌疑人后发给我。”

然后他则立刻带着人去了那边。

此处已经接近郊区，人流量并不多，日子进入初秋以后，天色黑得快了下来，这边的路灯灯光又偶有坏的，即便好着的光也微弱，因此周围的店面大多数都已经关门，包括这家“李哥诊所”。

店门不仅外头拿粗锁锁着，里面的卷闸门也被拉了下来，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场景。

柯景尧眼睛绕着四周观察，一个修车铺，一个洗车铺，还有三四家饭馆，一个诊所，一个彩票店，一个卖电动车的店面，一个理发店，然后就是那家史文亮去过的小卖部。

眼下天色已经黑下来，大多数店面已经关了，只剩洗车铺、一家饭店以及那家小卖部开着。

他让蒋誉铭和其他人在这里守着，自己则带着几个人去了那边。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位中年男人，见他们一行人进来，他只是抬头瞟了一眼，然后就低下头接着玩手机。

柯景尧往里面走了几步，打量着这间略显狭窄简陋的小卖部，同时递了个眼神给姚轩。

接收到他的眼神，姚轩直接用手指敲了敲老板面前的桌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天这个学生是不是来过你这儿买东西？”

他手里拿着史文亮的照片，往前怼了怼，直愣愣地就怼到了老板的眼皮子底下。

那老板正在打麻将，骤然被人打断有些不高兴，抬头瞥了一眼姚轩，有些嫌恶地开口：“我这店里一天这么多人来，我哪知道谁来过谁没来过，再说了你谁啊？这么问我？”

姚轩这才把兜里的警官证掏出来，再次怼到那老板的面前，一板一眼道：“警察查案子，问你话呢，昨天下午六点多这个学生是不是来你这儿买过东西？”

一听到他是警察，老板瞬间一个激灵，麻将也不敢打了，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站起来磕巴道：“警...警察啊...”

姚轩抖了抖手里的照片，再次示意。

老板赶紧眯着眼睛仔细观察，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像是终于回想起来，“这个学生啊，应该是来过，昨天下午的时候，来这儿买了一堆东西走了——”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

姚轩没理会他的问题，继续问：“他买了什么东西还记得吗？”

那老板又回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就是些吃的，买了两个面包两瓶水，还买了两根烤肠，哦对了，还拿了一包口香糖。”

姚轩：“他来买东西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老板这次答得挺快，“没什么奇怪的啊，就是我问了他句怎么买的都是双份的，他说他女朋友在附近的诊所打吊瓶呢，还没来得及吃饭，他就出来买点。”

他主动聊到诊所，姚轩便顺势接着问道：“我看这附近就那一个诊所，这诊所是谁开的你知道吗？”

老板摇头，“这我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那里有的大夫应该是姓李，哎呀主要我这一年到头也不病一次，就算病了也基本不开药，都是扛扛就过去了，咱也没进去过人家那诊所。”

姚轩有些诧异。

这附近店铺不算多，就这么十来家店面，隔着最远的距离也超不过二百米，何况那诊所离这儿最多一百米的距离，店主之前竟然都不熟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相信，老板看着他耷拉着个眉毛道：“真不熟悉！”

姚轩还想再问，柯景尧已经转了一圈出来，掀开门帘率先走了出去。

涌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下，他赶紧跟了出去。

“柯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姚轩问，不等他回答，他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据我看这人肯定是隐藏着点什么，刚才你在里面转悠我问他话的时候，他那眼神一直偷偷地往你那边飘呢，还以为我没发现呢，我早发现了，懒得拆穿他。”

柯景尧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刚才去里面转了一圈，发现这家小卖部后面货架下面压着很多纱布、绳子还有一类的东西，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姚轩马上接着他的话，“纱布和绳子？一般的便利店这些东西都没有吧？所以他这些东西是给那个'李哥诊所'准备的了？”

柯景尧没否认：“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姚轩：“看这老板心虚那样肯定是了，那要现在把他带回局里不？”

柯景尧默了一瞬道：“再等等。”

两人没直接回车里，而是接着去了另外两家开着的店——洗车铺和小饭馆。

两人照例问了几句关于诊所的事情，饭店老板说去那边买过两回药，两回都是不同的医生，洗车铺的老板则也对这家诊所知之甚少，只说应该开了好些年了。

一圈下来，几乎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回到车上以后，柯景尧让姚轩联系一下尤珍那边，看问问嫌疑人锁定没。

姚轩一边给尤珍拨电话一边问：“柯队，下一步怎么办？”

柯景尧看着那家诊所的牌子，神色冷淡，“今天晚上先盯着这边，看看明天什么情况。”

姚轩应下。

想起那天还和小鸭说盯梢的这个事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轮上了。

尤珍很快接通电话，说根据“李哥诊所”最近的出入情况，已经初步锁定两个人，但两人行踪丢失，目前只能看到最后消失在诊所往东四公里左右的一个加油站附近。

柯景尧对着电话道：“把监控视频和这两人的基本信息先给我发过来。”

尤珍应了声以后很快挂了电话。

尤珍把监控视频发过来以后，柯景尧看着监控思考。

监控显示六点三十左右，从诊所里出来一胖一瘦两个男人，都戴着帽子口罩，看不清长相，但根据身形来看，和尤珍发过来的两人差不多。

这两人出来后先是回身把诊所门锁上，然后一人手上提了个大皮箱，皮箱看着挺沉的样子，两人将皮箱放上车，开车走了。

开的是那种老式面包车，面包车没有车牌，只能看出来车是往东走了。

柯景尧眼睛往东面看过去，微弱的路灯越往东越稀疏，直到渐渐隐入黑暗。

东面是彻彻底底的郊区，除了庄稼就是地，怪不得这车敢不上车牌。

姚轩凑过来也看，“这皮箱里装的估计就是唐佳和史文亮吧？不过唐佳是个小姑娘个子小，再加上瘦，这皮箱装下应该是没问题，但史文亮我记得快一米八了吧？皮箱能装下？”

柯景尧还没说什么，另一个在车上的刑警忍不住道：“整个的人不一定能装下，但分开可就不一定了。”

姚轩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气。

虽然近些年网络发达，人们会经常看到一些分尸案什么的，但其实自从他上班以后，接触到的分尸案并不算多。

大部分杀人案件都是激情杀人，即便是预谋杀人，通常人也会给对方留个全尸，除非是真的恨到极致或者心理变态。

但这世上变态哪有那么多？

因此即便胆大如姚轩，也忍不住后背发凉。

他又想起之前那起案件，阮明月被人挖去器官，触目惊心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两人在这边讨论得如火如荼，却听到队长冷不丁开口。

“这是障眼法，唐佳和史文亮极有可能还在诊所内。”

姚轩不明白，问：“为什么这么说柯队？”

柯景尧十分冷静道：“五点五十八的时候史文亮从诊所出来，六点十二分返回去的诊所，六点半这两人出来，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足以对一个将近成年的男子进行分尸，而且更重要的一点，假如六点三十唐佳和史文亮被人运了出来，六点五十有人拿着他们的手机替父母发短信，当时手机的最后信号不会仍旧显示在诊所。”

姚轩和另一个刑警恍然大悟，“对啊！”

柯景尧对两人并没有责怪或者其他，继续开口：“还有一点，先不说史文亮，唐佳的'遗书'内容中，对她自己的痛苦剖析地十分深刻，我更倾向于这是唐佳本人写的，或者说是唐佳本人的内心真实想法。”

两人越听越迷糊，脸上逐渐浮现出茫然。

“所以六点五十的时候，唐佳很有可能还没出事？那这诊所里的人是帮着他们瞒天过海了？会不会这两个人根本没出事？只是想报复一下家长啊？”

柯景尧想了想，“也不一定。”

但他内心却祈祷，如果真的如他们所想那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