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毫不客气地嘲笑了布兰温的“守护神”，女巫闷头坐在沙发上钻研诀窍。

“邓布利多给的期限是多久？”斯内普问。

“大概两个月后？”布兰温回忆着，“好像是的。”

“你必须成功吗？”斯内普又问，“你在其他课程上的给斯莱特林赢得的加分已经不容忽视。至于期末成绩……我不认为你还需要更多来证明什么。”

“那不一样。”布兰温不满道，“别人都做得到——”

“你不必和别人比。”

布兰温瞄了一眼他，斯内普正低头处理着文件，仿佛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了。

她喜欢这句话，女巫美滋滋地舀了一勺蛋糕送进嘴里。

……

邓布利多的折腾还没有停止。

等到穆迪又回归岗位后，闲不下来的他又颁布了一个大新闻。

“提前进行就业咨询？”罗恩兴奋地喊，“我想成为一个傲罗！”

他撞了撞哈利的肩膀，“和哈利一起，是不是？”

哈利：“当然，只要我们O.W.Ls能拿到及格以上的成绩。”

“O.W.Ls，”赫敏抬头道，“傲罗需要的可不是‘及格’。魔药学、变形术、黑魔法防御术，至少都得拿到‘优’以上才行。”

罗恩有些懵了，“不是只要求在N.E.W.T考试中拿到优秀就可以了吗？”

“如果你连O.W.Ls都拿不到‘优’，那你打算怎么进N.E.W.T.级别？”赫敏扬起眉毛，语气比平常还要锋利，“你以为傲罗录取会看你的魁地奇战绩吗？”

“完了，那我没有希望了。”罗恩勾着哈利的肩膀，“如果命运注定将我们分离，那我也只能微笑面对。”

赫敏瞪了一眼罗恩，没好气地说，“我不是说你一定会失败！”

她带了点别扭，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我会帮你的。”

罗恩愣了一下，他没继续说话。赫敏盯着他看了两秒，转头去问另一位发呆的好友，“布兰温，你想干什么？”

“我？”布兰温用羽毛笔敲敲额头，“我也不知道。”

“明年就要选选修课了！”赫敏担忧地说，“你真应该现在好好想想。”

“好啦好啦，”布兰温一把搂住正皱眉的赫敏，笑着把她脸颊揉了揉，“要是没工作了，到时候我就去投靠未来的魔法部部长格兰杰小姐。你把我安排去神秘事务司也行，我就坐在那盯门，不让傻瓜巫师们乱撞进时间循环里。”

赫敏冷漠地反击道：“那我干脆给你灌下复方汤剂，每天替我去参加会议、写文书，我自己就能躲在办公室里看书。”

那可不行。布兰温默默远离了赫敏，无声表明自己的拒绝。

……

布兰温苦苦思索了一周，始终找不到自己的职业目标。

而斯莱特林学院已经提前开始了五年级的职业指导面谈，比其他学院都更早一步。

潘西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商机”。趁着这个机会，她在年级内部兜售福灵剂。

她准备的货存被一抢而空，尽管斯莱特林的学生本就不多。有些学生是为了在面对斯内普教授的职业咨询时不至于语无伦次，另一些则是希望，在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那几滴金光闪闪的液体能为他们指明前方的道路。

布兰温也被潘西塞了一瓶袖珍版的福灵剂。用帕金森小姐的原话来说，这既不会透支未来的好运，又能给她带来些好消息。

……

轮到布兰温进行就业咨询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秋风凉爽，天空也是柔和的淡蓝色。

布兰温还是喝下了福灵剂，在期待中敲响了地窖的大门。

“请进。”斯内普坐在桌后，他今天看起来略有不同，仿佛刚从一场正式的宴会上归来——他的长袍熨烫得笔挺，领口一直扣到了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头发披在两颊边，划出优雅的弧度。

“在这场咨询开始之前，我需事先说明——本次会谈不会使用任何魔法器具或炼金记录手段。换句话说，这场谈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在此说的一切，将仅止于你我之间。”斯内普说，“而同时，我给予你的将只是一些建议——并不是要求，如何选择你的职业并进行规划，完全取决于你的自由意志。”

布兰温眨眨眼，这场会谈这么严肃？

她突然后悔自己只喝了小瓶的福灵剂。

“只是个必须走的程序。”看出女巫隐约的紧张，斯内普语气一松，微微调整了一下袖扣。他清了清嗓子，“所以，布兰温·埃利奥特小姐，你对你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会谈的气氛缓和了几分，布兰温放松了腰背，靠在椅子上，迷茫地说，“我不知道。”

“嗯？”斯内普挑着眉毛，仿佛对这个答案略感意外。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微微前倾。

“你不知道？”他低声重复，“那你此刻是怎么想的呢？”

布兰温皱眉思索了半刻，“准确来说，我感觉现在已经足够美好了——感觉拥有了一切。虽然这样说有些自满。”

她停了停，飞快地瞥了一眼斯内普，“我们消灭了伏地魔、救下来很多人……我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魔法，在霍格沃兹上学。巫师等级的考试——即使我没有拿到很好的成绩，艾丽卡赚的钱也许我这辈子都用不完——当然，我会努力发挥到最好。”

察觉到斯内普眉头微皱，女巫赶紧补上后半句。

“所以，我好像想不到未来想要做什么，像现在这样，一直学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布兰温一项项排除着，“当然，有份工作肯定更好，只是巫师世界职业的可选择性太小了。霍格沃兹的教授？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耐心应付整天把鼻涕炸到天花板上的一年级生；魔法部？全是报告、文件和办公室政治，光想想就头疼；傲罗？嗯……我会用的黑魔法一旦被傲罗知道，阿兹卡班将是我的归宿；哪怕是对角巷开店，我连要卖什么都想不出来？”

她越说越快，最后几句话几乎挤在一起。

说到最后，她才发觉口干舌燥，忙不迭抓起茶杯灌了一大口。

布兰温有些心虚，目光游离着。她刚刚说的话几乎要把魔法世界叫得上号的职业都否定了一遍。斯内普沉默了两秒，忽然从手下的资料中抽出一张羊皮纸。

“那这个呢？”斯内普轻声说。

布兰温靠上前，接过，“这是什么——治疗师？”

她吃惊地抬起头，有些结巴，“我，治疗师？我恐怕不行。”

“原因？”

原因，原因是什么？布兰温原因？她一时语塞，脑子里嗡嗡作响。治疗师这个词，从来不在她的备选名单里——不是因为它太艰难，也不是因为她完全不感兴趣，而是……

思绪飞得很远，远到可以跨越空间和时间的褶皱。她想起那些早已褪色的片段，空白的墙面上贴着的心愿便利贴——畅想过的未来，和曾经的好友谈天论地说过的理想，想起自己被否定的未来——在很早很早之前，远在她成为一名巫师之前。

如今，那些人早已走出她的生命，连面孔也模糊得像是隔着结霜的玻璃。

他怎么知道的？

在她的梦里。

在他和她一同经历的那场漫长、荒诞的、零碎的梦中。

他都记得？布兰温抬起眼，认真地看向斯内普，呼吸有些颤抖。

斯内普再次开口了，他缓缓说道，“你完全具备一个治疗师的天分和基本素养。”

“最基本的成绩——魔药学、草药学、魔法生物学、黑魔法防御术都有近乎完美的成绩。”斯内普又拿出一张羊皮纸递给布兰温，上面是布兰温五年来所有进行过评分的考试——提到的科目已经被圈起来。

“其次，你对的魔咒掌握、对魔力的控制比寻常巫师更为精妙。”斯内普笑了，“不仅如此，你有解除危机的能力。你——协助消灭了蛇怪，从小克劳奇手下数次死里逃生，对抗伏地魔。更别说，二年级时你就学会了禁言咒——用来让我闭嘴。”

被提及黑历史，布兰温左右挪动了一下，有些尴尬。

“最后是你本人。”斯内普补充，“连德拉科和潘西·帕金森、波特、格兰杰，甚至那个韦斯莱和纳威，都是你的好朋友。你有种奇妙而令人信服的能力。”

布兰温又挪了一下身体，斯内普过于直白的肯定在她意料之外。壁炉的火一下子蹿得很高，热意将地窖熏得暖乎乎的，让她有些昏头晕脑。

“综上所述，我认为，基于你前面所说——物质已经完全富足的情况下，你完全考虑当一位治疗师。即使不喜欢也没有问题，换一个职业，对于你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

斯内普又拿出一份资料，“这是哈丁教授寄给我的信。她曾经多次提及你在灵魂魔法上有无与伦比的天赋，而我想，你现在也有和她两名学生通信是吗？”

布兰温点点头。

“那么，治疗师的方向你也有了？”他笑着，将信放在了女巫手里，“她很看好你。”

布兰温下意识地握紧那封还残留着体温的信，动作有些迟缓。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热、沉静，又有点陌生。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记得那些连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事情。几千颗日子被压得扁平，她在梦境里抛弃了生锈的时光，有人将它们捡起来仔细地清洗，珍重地放进口袋里。

女巫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几丝刘海散落下来。

斯内普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手指，想伸手出去，将她的刘海拨到耳后。

桌子阻隔了他的动作。

有点远，他想，也不太合适。

这不是个好时机。

他抿了抿唇，神色不变，只是轻轻移开了视线。

“这个建议如何？”他问。

“这太好不过了。”布兰温声音很轻，眼眶微微湿润，“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她明亮地笑起来，将斯内普给她的资料摞整齐，又小心翼翼地给那张羊皮纸加上了防水咒，防油咒，防褶皱咒，再放进她的小挎包里。

“那么，我们的就业咨询？”斯内普开口，眼神落在她将羊皮纸敲整齐的动作上，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他轻咳一声，掩饰那点几近愉快的神情。

“非常完美。”布兰温说，“完美的‘O’！我想我要赶紧去找治疗师的招聘要求——为我的O.WLS和N.E.W.T考试而准备。”

她站起身，斯内普也站起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地窖门边。

“我回去了。”布兰温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和他道别，“今天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她转得过急，险些撞上后面的斯内普。斯内普又注意到了她掉下来的那根刘海——不止，这个距离太近了，他能看到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轻柔地喷在他的下巴上，看到她睫毛上还没有干透的水痕。

只是……

斯内普吸了下鼻子，眼睛眯起来：“你喝了福灵剂？你不相信我能对你做出就业指导？”

“是，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布兰温紧张地为自己辩解，结结巴巴地说，“是潘……因为——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运气不太好……”

斯内普挑起了眉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也不对。”布兰温摇摇头，推到了自己的说法。

“这可能听起来可能有点傻，”女巫说，“但能在霍格沃兹上学，能遇见你——你们，我想——这已经是我之前想到最幸运的事了。”

女巫还在试图认真解释，可魔药大师只是抱着手臂，带着一种近乎得意的神情盯着她。布兰温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他只是在调侃自己。她气恼地伸手捶了他一下，力道不重，却足够表达抗议。

一定是壁炉的火太近了，布兰温感到自己脸颊热得发烫。她站直了些，目光落在那件系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长袍上，语气平稳。

“我该回去了。”她能感觉到福灵剂的作用正在一点点消散，现实正慢慢将她带回去。

她退后了一步，脊背靠上了地窖石门。

斯内普低头看她，昏黄的壁灯洒在她肩上。

“布兰温。”斯内普说道，“布兰温·埃利奥特。”

女巫抬起头，神情有些疑惑。

“你让许多事，变得不一样了。”斯内普淡淡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