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上下来的那一刻，全组人就被stf催着去换衣服了。

这是今晚最急的一个转场。十人曲结束后的下一个舞台就是20人站桩抒情歌，对后上台的回声组来说，两场表演中间就只有不到五分钟准备，换制服调妆容改换情绪检查设备寻找站位点，加之服化间到升降台本身还有一段路，一系列要求下，几乎所有人都是小跑着完成了准备。

然后甚至没等到任何喘息或交流的机会，又再度被升降台带上了舞台。

这次出场的位置不是舞台中央，而是从舞台中央向四周延伸出的几条道路尽头的小平台上。

所谓的“小平台”真的就只是个小平台，每个人上台后，都要依次沿着道路走向舞台中央。

观众就在相聚不到三米的位置，抬头是露天的场馆上空，正值农历月末，星星零散散布于天穹之上，身侧是飞扬的被挥舞着的荧光棒，让置身于台上的所有人，都有种异样的踏实和不真实交织的错觉。

也让这首歌多了几分应景。

“我们都来自无名

因爱与愿景相逢”

负责开歌的是谢忱，靠着当时选part时的奇迹发挥。《誓言》这首歌的歌词，全程写的就是练习生们在节目里的故事。

以寂寂无名启程，到星光加身也不谈收场的故事。

三个月的赛程将在今夜迎来终结，如同夏令营般短暂的同行后，大家也都将接纳不同的结局，彼此奔赴着或许不会再交叉的未来。

但这段日子将永远存在，永远存在于回忆和时光中，也永远被烙印在每个人的经历中。无论后续将有怎样的人生走向，此时此刻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这段闪耀灿烂的旅程。

这是属于站在台上和坐在台下的每一个人，在此共同立下的誓言。

一位一位练习生从四周的小圆台起步，踏向舞台中心，就像是故事刚开始时那样。每个人的制服上都点缀着小碎灯，细细碎碎的微光也与一道道步伐同频，汇聚在舞台中心，微弱但闪亮坚决。

最后一次，在最辉煌瞩目的舞台相聚一次。

“穿越深冬的雪和初夏的风

在星光之下描绘最盛大的梦”

齐路遥选的是第一段副歌开始前一句，所以顺势被安排在了最末上场。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一刻，他干脆伸开双臂，在伴奏和全场同频的应援灯光围绕之下，奔跑着扑向中心舞台，填补上围绕成圈的队形的最后一个空隙。

二十位练习生在舞台中央站成两圈环形，队形互相错开，面向着四面的观众。

“在未来的某一天

是否还会相见

如同彼时少年

唱着熟悉的歌谣

分享旧日烟火”

“在未来的某一天

是否还会想起

夜里飞驰风声

共记忆中泪水感动

再叙赤诚誓言”

所有人一道举起话筒合唱，音量被音响一遍遍交叠扩大响彻整个场馆。就在这一瞬间，或许是跑完就开始唱情绪尚未平息，齐路遥骤然间真切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跳，与台上台下的人们，与这一半陌生一半熟悉的盛大舞台，与这三个月的一幕一幕，以激荡和永不停息的姿态同频共振。

虽然决赛舞台尚未结束，但所有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这就是属于我们的，属于虽然不那么公平不那么美好不那么单纯、但也承载着无数人青春最高光燃烧姿态的摘星之路2的，最后一次集体闭幕礼。

——谢谢你们，也谢谢我自己，谢谢所有人相遇于此。

今夜告别，各赴前程，未来再见，愿彼此前程光明，有过往可追忆，有梦想可追逐。

-

或许是为了借还未消散的氛围，在升降台尚未彻底落下的一刻，齐路遥就听见了VCR前奏响起的声音。

这段VCR齐路遥没有细看过，但知道几乎是来源于正片的剪辑。整个决赛夜总共有三段公放VCR，分别出现在决赛流程的开端、中转和排名公布前，主题依次是心路历程、赛程回忆和未来祝愿。

主题倒是很明确。

VCR放完之后是导师组的表演，再往后就是决赛圈的solo舞台。

齐路遥自己的服化准备并不复杂，但奈何身边其他人的一个比一个复杂，所以一通友情协助之下，完全错过了本计划好的看导师舞台的机会，从服化间出来就直接开始上场准备了。

solo舞台的形式是无缝串烧，每个人的表演大概一分半，大部分唱跳都上不了全曲，所以多数人都选了最爆发的一段。

齐路遥倒是没有这种顾虑——他就是为了决赛特意写的曲子，一分半就是完整作品。

当然，选择原创的也不止他一个人。dance组好几个人都是挑好bgm之后自己临时编舞，vocal组这边临时写的就他一个人，但是选自己原创歌的还有其他人。

比如在齐路遥上一个出场的洛明决。

洛明决的歌叫《给晨雾的告白》，是他刚被宣布为星世纪公开练习生后的第一首原创曲，也是他正经粉丝名晨雾的出处。虽然歌名先于粉丝名产生，但此情此景之下，选这首曲子，也确确实实算得上是对粉丝爱意的回馈。

是相当重表达而轻炫技的选曲，也就放在决赛的场合上最合适。

洛明决的歌声接近尾声，齐路遥也在一片黑暗中，怀抱着拜托stf临时涂装成浅蓝白色的吉他，和调整好高度的立麦杆一道上升。

拜乐队出身的父母十几年熏陶所赐，最常见的几类西洋乐器，齐路遥都会一些——指的是每一项都说不上精通，但只要不需要进行专业乐器表演，那每一项准备几天都能上舞台。

舞台的光柱尚未从上一位表演者身上转移，齐路遥站在暗处，看着稍远处洛明决站在浅金色的光幕中唱歌，也看着台下四面八方散步的属于自己的灯牌。

尾音落下的一刻，伴随着剧烈的应援和欢呼声，比之前的任何一位上场者都要强烈。

而几秒后，洛明决的金色应援色在舞台上化为光点逸散，再重新凝聚成属于齐路遥的蓝。

浅蓝色的光照亮了他的身影，在安静中带着若隐若现的、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大屏镜头也跟着切换，随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应援，甚至不比洛明决出场时轻微。

个人舞台的服装都是自己预先选的，要么从服化组的库存中挑，要么就联系外界公司自己准备。当初让做决定时，齐路遥想了挺久，各种颜色款式都比划了一遍，最后在服化组负责的stf一脸“就这”的目光下，挑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蓝色针织外套的搭配。

被随行的靳羽和舒卓然锐评为穿着很像高中生，但他自己觉得挺合适的。

此刻，在全场的注目之下，齐路遥轻轻拨动手上的弦，按响属于这场短暂表演的第一个音符。

然后伴随着节奏轻声吟唱。

如果说之前的每次公演都是在讲一个故事，刚刚过去的抒情曲是在讲属于大家的旅程，那这一首歌，就是在讲他自己的这三个月，讲齐路遥本人的真实。

关于他的抉择，他的梦想，他的挫折，他的成长，他的感谢和他的表达。

从不被人注意的初舞台，到大放光芒的主题曲，到四次公演，再到现在。

星星划出名为理想的轨迹，火焰燃尽困顿和阻碍，转身道别过往，乘风追求新生，无数分秒，伴随一道道不可触及但又能真心感受的蓝色微光，汇聚成属于齐路遥的奇迹。

由你们的选择和爱意创造的奇迹。

一分半尾声将至，齐路遥点亮手环上的小碎灯，在歌声的间隙向台下招招手。

这是属于月城组初舞台的设计，也是齐路遥留给这个最后舞台的、连贯而有始有终的小小仪式感。

我以此启程，以此落幕，以此迎接新生。

“昨日追放

来日余响

萦绕耳畔”

感谢你们在此，听我把我自己唱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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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路遥下了台就最后一次换回了制服。

一晚上的表演已经结束，仅剩的环节就是排名公布了。他在脑海中默默回想了一下个人感言的框架，然后终于坐下来，坐在小屏幕前，和vocal组已经完成表演的练习生们一起看dance组的演出。

“怎么还vocal二连啊？”舒卓然也刚来，坐到他身边就开始点评，“决赛夜还搞这种拉踩手段。”

齐路遥抬头看屏幕。即将结束表演的是文栩捷，下一个准备的是靳羽——也不知道为什么，节目里的两大vocal这次不约而同选了dance组，让齐路遥很是惊讶了一阵。

“其实节目组有来找我们说过，”想起前几天排练的间隙，文栩捷还在组里说，“说我们这是现场直播，你们vocal担真的不展现一下live能力吗？”

“这不就是表面建议实际要求嘛，”齐路遥说，“所以你们怎么拒绝成功的？”

“他给节目组说，”靳羽一边笑一边抢话，“要不你们让齐路遥和我换吧，也要求dancer展示一下dance能力呗。”

“啊？”齐路遥震惊了一秒——虽然这话听上去离谱，但如果是放在文栩捷身上，那还真有可能说得出来。而文栩捷听完直接跟着一起笑，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第二句，以至于齐路遥至今不知道这件事的真假。

但无论如何，最后节目组也没真的强制换组。

文栩捷选的是他多年前的未发表作品，bgm是，编舞也是。据他私下说，曲子本来是当初写好作为rebirth新团专主打歌的，结果rebirth解散在了团专预发布的一星期前，与这歌相关的资料也被尘封了起来。

到现在，快四年过去，rebirth的原所属公司终耀早就已经没落，作为原作者的文栩捷倒是借此轻松要到了表演版权，算是满足他自己的某种遗憾。

也是对上一段偶像生涯的正式道别。

齐路遥有一瞬间感觉，这场solo演出仿佛就是一场盛大的仪式。似乎是过往的每一场演出都背负着团队表演的重任，到真正不需要彼此配合的时候，自我表达就变成了公认的主题。

有人怀念，有人说再见，有人绽放，有人不回头。

无论极端、华丽而彻底的炫技，还是简简单单的情绪流，其实都是在诉说自己最想表达的话语。

靳羽的选曲齐路遥倒是最早知道的，escape in the rain。

原曲被做了一点修改，连带着改变的还有编舞的基调。本身是一首纯粹的悲伤的歌曲，在节奏加快后，竟隐隐变得有了一分力量感。

但明明是很多人都听过不止一遍、被大家调侃成“世界名曲”的歌，这样背离原歌主基调的改编搭配上靳羽的表演，又有一种理所当然般的和谐，一点也不突兀。

整个曲子的舞蹈编排难度很高。即使是在二公中已经体现了不少舞蹈能力，但毕竟刻板定位落在了vocal担上，此刻连环又完美衔接的高难度动作，还是在现场和后台观看区引发了不少波澜。

作为唯一同组同宿舍的人，齐路遥倒是最清楚他私下花了多少时间，也最清楚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改编。

某种意义上说，这本身就是给他力量的歌——总有许多时候，音乐能够与特定情境联系起来，被赋予与原意或许截然不同的心境解答。

所以他在后台献上了最衷心的掌声，与不少人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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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组的表演只有15分钟，在后台专注的观看中很快结束。他们最后一次做完整备工作，在VCR快放完时回到了台前。

“截至此刻，摘星之路第二季决赛表演环节正式结束。投票窗口将在五分钟后正式关闭，请屏幕前的观众及时领取并投出您的最后一票。”

练习生们按三排的顺序，在舞台中央站了两行。主持人卫意真也上台，准备宣布下一个最重要也最受期待的流程开启。

只不过，如同吊胃口般，说完这句话后，她便话锋一转，又开始说起了很多零碎的话题，比如聊一聊风河视频的发展史，又比如扯一扯节目的赞助商。虽然知道这是硬性任务，但毕竟接下来的环节是排名宣读，所以台上台下的人都多少有点着急。

卫意真本人其实也急——毕竟没人真的不想看排名宣读。只不过多年主持的职业素养所限，她表面上还是充满平静和温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