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消息递给朱寒夜,喜娘便坐等看戏。
这边府里喜娘正在收整蒋玉行的东西,他去李家私塾读书,也算是寄居,身边也得安排个机灵的小厮跟着,又不能让人把他撺掇坏了,再者若将来蒋玉行果然行止端正,这诺大的家业也不少他几分,此时挑做伴读的小厮自然也就不一般。
洪定武馆那边的小子们憨厚的颇多,机灵的也有,只是毕竟武馆是个小圈子,触及的事情不少,如今就放开了,并不太合适,庄子上待着的小子,喜娘识得的不多,也没人敢胡乱荐言,一时竟是没挑着个合适的。
喜娘但瞧着,先让双寿跟着,双寿原是跟着马婆子管车马,后来府里又挑了几个小厮,分别叫双全,双喜,双鱼,双贵,双全管的是内外的消息,双喜跟在双福后面,双鱼跟在双寿后面,双贵则是春子的跟班。
双福双寿年纪原也不小,也是府里除了小石轩带来之外的第一批下人,这些年伺候着,喜娘倒也放心。
双寿得了领了差,给喜娘磕了头,并保证护好行二爷不被欺负。
三月初,蒋玉行被喜娘送去了李家私塾,临行前,喜娘亲自叫来蒋玉行,叮嘱了一番。
“玉行,李家是我祖母的本家,你到了那里不可恃强凌弱,欺负他人,只管安心读书,你知我也并非逼着你走科举一途,我瞧着你心中有几分聪慧,也是勤奋,把你困在这方寸之间,倒不如让你出门接触接触,等长大些好来帮我,李家不是迂腐人家,相信你能学到些东西,去了记得尊重师长,别的我也不多交代,有什么事让双寿回来跟府里说。”
一辆马车载着蒋玉行出了府,虽小娃娃入府的时间不长,但到底府里除了晴姐儿便只有他是个小娃娃儿,众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让人没想到的是,最难过的却是晴姐儿,自黄妈妈一事后,晴姐儿懂事许多,对蒋玉行态度也变好了不少,如今蒋玉行要去读书,晴姐儿却是心情低落了好几天。
喜娘瞧着模样,觉着想笑,不过也想了想晴姐儿的教育问题,若论起来,晴姐儿比蒋玉行聪慧不少,如今已是读了不少书,又跟汪嬷嬷学了不少规矩,便是有一日要回京,相信也没人能挑出错来,只是正经的是比不过男儿身,能随意出门见识。
送走蒋玉行不久,木槿儿来府里寻喜娘。
“县主瞧瞧是不是怪事,昨儿许氏被接了回来,也没闹,竟还认下了那贾姨娘,说到这就更奇了,也不知谁给她出的主意,像是开了窍,一口气给三老爷纳了两房妾室,一位姓金,客居许家的外亲,一位姓许,听说是许氏隔着几房的亲戚,样貌自不必说,这下子三房怕是有的热闹了。”
喜娘听了消息,知道朱寒夜怕是已经将自己遭到算计的事说给许氏来听,又或者另作保证,倒是给朱寒夜传递消息的事,木槿儿并不知道。
于是便说道:“这有什么,那许氏膝下有二子,又有娘家可依,朱寒夜断不会做出宠妾灭妻之事,如今抬了两房妾室,那贾姨娘怕也闹不出什么风雨。”
“这倒也是,这般想着二房里倒是因着夫人宅心仁厚,方才省了事端,老爷是个风流的,不过听说自去了京城,收敛了许多。”
喜娘听着这话里有几分情谊在,不免好奇道:“如何?韵姐儿出嫁后,宅中清冷,你如今也开始思忆过往了?”
木槿儿笑道:“县主别取笑妾身,如今木家不过刚站稳脚跟,哪里来的功夫考虑这些,韵姐儿自嫁回木家,一直未曾有孕,如今妾身心里事多,不过牢骚两句,便被县主抓住话把。”
“韵姐儿是个好孩子,自有缘法,当初我那姐姐冯喜儿,不也是多年未孕,后来一举得男,如今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而木槿儿却是没能开怀,而是说道:“妾身是怕当年之事,伤了韵姐儿的根基。”
喜娘自知道这事,若说当初木槿儿也是狠心,韵姐儿当初可是被折腾得不轻,若这般说来,怕也有几分可能,又听木槿儿说道:“若是老王妃身边的花嬷嬷在,便好了,她老人家最善膳食,又通医药,尤擅妇科,当初夫人产下二姑娘后身子不爽,梁州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还是花嬷嬷帮着调理好的。”
“这倒是未曾听说,不过你且放心,当年韵姐儿的身子也是经大夫瞧过的,不是说不碍生养吗,再等等,缘分到了,孩子自会来的。”
二人又说了会话,木槿儿告辞。
......
王府三房,朱寒夜自多了三房妾室,日子过得美妙,而许氏则是定了初一十五请安的例,只是她瞧着眼前三人就觉得心口堵得慌,却又不想三人这般轻松,所以两边难捱,那金姨娘和小许姨娘也不是她的人,是梁州城许家送的,许氏这趟回去,没少受气,往日就不大和睦的几房嫂嫂,更是趁机奚落于她,只面上装的事事替她考虑。
所以当初朱寒夜去梁州城接她回府,她也是很快低了头,当然更重要的是朱寒夜提到的事情。
当日,朱寒夜只说了一句“平哥儿身边有大房的人!”
一句话惊得许氏落了魂,仔细想想贾姨娘的事确是平哥儿到自己跟前说的,若说没人撺掇,她是一万个不信,只没想到大房竟有这般能耐,把人安插在平哥儿身边,这若是想害她儿,岂不是......
不过一码归一码,许氏还是从朱寒夜那得了保证,方才回了白林城。
许氏也是有能耐,没几日便抓住了人,不是别人,正是平哥儿的奶妈子,这人当初还是梁王妃赏下的,不过当时是王氏管家,怕也是经过她,这般想来,便是当初大房留的后手,夫妻二人见那奶妈子不肯说背后之人,也是无奈,这件事若是没有喜娘提醒,怕真没有人注意。
没有供词,许氏也没办法寻大房的不是,而且说到底这人是老王妃赏下的,只恨那王氏歹毒,遂将三房的老人查了一遍,又将那奶妈子处置了,方才安下心来。
另一边墨姨娘得了消息,知道这后手暴露了,却并不担心,那奶妈子当初生育之后,孩子没能养活,夫家休了她,走投无路之下被王氏身边的胡嬷嬷遇见,带进了府里,然后被安排去了三房当奶妈子,老王妃也是见过的,只是有些可惜,好在王家的生意已经成了。
朱寒夜见过那奶妈子,回去后在书房想了许久,知道此事怕是大房为了筹谋那羊毛生意,故意为之,来分散三房注意力,只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蒋玉颜为何如此乖乖让出羊毛生意,若说她没留后手,他自是不信,无奈实在想不出到底为何。
而接下来的事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说那蒋记成衣铺子关门之后,那新开的成衣铺子生意极好,因着作坊里都是从羊毛坊里出来的熟手,加上给的工钱多,效率出奇的高,另外王家得了关外通商的资格,这关外的羊毛像不要钱一般运进白林城,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也不想错过,于是很快羊毛织品开始抢占原本布匹的市场,导致布匹价格跌了几分。
木槿儿也不再愁朱世韵的事了,与木家的三位夫人一同来县主府寻喜娘讨主意。
“县主,如今这局势,咱们织造厂的土布怕是要压价了,只是这样一来,怕是要损失不少银子,若持续下去,织造厂怕是支撑不了太久。”
喜娘却并不担心,说道:“四位今儿来,是想要如何?若是有什么主意,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
一句话让四人哑了口,她们要是有主意,又岂会急匆匆的来。
“去年收购的羊毛已经全部撵成羊绒线,织成布匹,也都卖了出去,这门子生意怕是大家都没少挣,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人继续帮着咱们把这生意做大做强,难道不是好事?”
木槿儿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倒是江氏道:“县主的意思是咱们的风头太盛,现在有人抢去了风头,对咱们来说是件好事?”
喜娘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对木槿儿说道:“你不是常问我何时把生意做到江淮和京城吗,如今不就是个机会。”
“县主是说这背后之人得了利,不会像咱们一样只做白林城的生意,而是会将羊毛运出去。”
“不错,大夫人最是懂盘数,不若算算这运往白林城的羊毛能出多少羊绒布,单单白林城又能否吞得下这么多货,倒是为了不降价,只能外外运,商道一通,咱们便可以顺势而行。”
四人听后只觉精神一振,皆不再提织造厂经营不下去的话,便是硬撑也得撑下去。
余氏不免有些担心道:“县主所说甚是,只是这背后之人把持商道,到时怕是难挤进去。”
“一家之力,终究是小道,想要走出西北,只能合力而为,那背后之人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到,这生意怕也是长久不了,诸位且瞧着吧,如今已过三月,堆积的羊毛织品很快就会运出去,那背后之人若是聪明,不久便会召集各商户;若是不够聪明,在外面吃些苦头,回来也依旧会召集各家,到时候木家也去凑份热闹。”
......
送走了四位木夫人,木槿儿单独留了下来,问了喜娘一个问题道:“县主,那羊毛生意背后可是王家?”
“你倒还不算蠢,我还以为你心大了,看不见周围景色。”
接着,喜娘吩咐东儿把之前接到的信拿来。
木槿儿见到信后,知道事情败露,急忙跪下请罪道:“县主恕罪,妾身一时被蒙了眼,许多事情想不明白,还请县主给妾身一个机会,日后定是好生追随县主左右,再不敢有半分逾矩。”
“你何必跪我,你是木家家主,身份与我平起平坐,行事前记着自己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