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的生意,喜娘关注的不多,那余氏顶了朱世韵的衔儿,当了木家家主,于她并没有利害关系,虽说羊毛织造的生意交给了木家,不过畜牧养殖的事情都是贾家在管,春子在其中忙前忙后也得了不少历练。
武成关那边的大同牧场喜娘又派了几波人过去,都是从洪定武馆出来的,他们多是被买来的,或是乞儿,到牧场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有几个年纪大的已经成了家,不过也都是一窝里的人,或是喜娘几个庄子上的。
洪定武馆一直不显山露水,却也是喜娘重要的消息来源,此事冯喜儿做得很不错,如今洪磊儿已经开始学武,眼看着她是要培养自己的下一代。
七月底,白林城依旧热得狠,那豆大的雨滴砸在青石板,也是被烫得跳脚。
这日,东边王府里,一个小厮进了三老爷朱寒夜的书房,半盏茶的功夫,复而出来,见其脚步轻快,沿着走廊不知去了哪里。
书房里,朱寒夜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能瞒着自己做出此等大事来,倒是小瞧了她去。
原是当初羊毛坊之事,在其中起到作用的春泥竟是许氏的人,也就是说一开始喜娘进王府,入住小石轩后,许氏便在其身边安插了眼线,这事可不小,关键此事她背着众人,一直也未曾露出马脚,如今动了这枚棋子,却不知背后得了什么好处。
要说这事如何得知,还是得从春泥两家搬去梁州城说起,梁州城里许家是大家族,春泥仅凭些许银子能够立足,可想背后定是有人,方才的小厮便是朱寒夜安插在许家的人,身上有功夫不说,最是会打听消息。
当初羊毛坊之事,朱寒夜曾提醒过许氏,让她不要有非分之想,谁料她还是背着他出了手,显然是那许家的意思。
不过许家何时跟王家又牵扯上了?朱寒夜不免思索起来,羊毛坊最初获利的是王家,那成衣铺子的生意当初甚至比喜娘的蒋记成衣还要好,只是最终得利的依旧是喜娘,等王家遭了打击,集合各家,木家被推举出来,最后成功打开商路,朱寒夜方才明白一切都是喜娘的算计。
只是这中间许家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得而知。
而对于此事,朱寒夜也并不会将消息告诉蒋玉颜,二人虽有合作,不过也只是面上的功夫,只是不知那蒋玉颜知不知道自己之前贴身的丫鬟是外边的人,又或是早就知道,故意为之……
被朱寒夜念叨的喜娘,如今是搬去了连山那边避暑,当然这是名义上的事情罢了。
邢庄管着的鸭绒被服作坊,便也暂时开在连山当中,连山因着酒窖,烤鸭铺子,加上之前的羊毛坊,人手也是多了许多,不过到底还是最早一批的人口能得着重用,庄伯把庄子管的倒也不错。
喜娘来连山只是个借口,她在连山待了不过三五日,便乔装改扮直奔武成关,此去是谈鸭绒被服的事情,今日不同往日,如今武成关有商署司坐镇,只拍个人去招呼,怕是见不得什么大人物,所以需得她亲自去谈。
快马加鞭赶到武成关,仍是在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天气炎热,随行的人多少顾忌着喜娘的身子,这到了八月中下旬,方才见到城门。
因着商署司建在武成关,如今瞧着倒是比上次热闹不少,随行的东儿也是激动,当初她们从符原城路过,且是担心那山匪下山洗劫,结果听喜娘说是那山匪投了军,转头便夸那些人还有点个良心。
一行人下榻的仍是东来客栈,大同牧场那边得了消息,也是一早安排人来招待,如今大同牧场是由当初带出去的大山,大河二人管着,不过毕竟离着远,喜娘便留了自己的帖子,若有事便去找当地的官府,另外铁头他们也在三关城当值,也算有个照应。
“四爷,咱们还是跟上次一样,逛一圈,等人请咱儿?”
听了东儿的话,喜娘笑道:“这趟可不是来玩的。”
说完对跟在一旁的邢庄说道:“这两日先陪我在武成关逛逛,我也瞧瞧那商署司到底怎么个章程,生意上的事等等再谈。”
“四爷心里有谋算,小的听着就是。”
四爷是喜娘沿用当时哄骗那穆指挥佥事的身份,是王府的四爷,只是不知那穆佥事如今升了官没有,又是否着人打听了她的身份真假。
此次来喜娘仍打算寻那穆佥事办这事,好歹也算是半个熟人。
一行人逛了几天武成关,喜娘瞧着倒是比上次要好许多,商道繁荣,自然城中众人的日子也不差,府城里得的税收也变多,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关系错杂成什么样,这武成关的指挥使又能否把握的住。
不过就目前瞧着那商署司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这这么一晃,便到了八月底,喜娘派人去拜贴给那穆佥事。
如今那穆指挥佥事,经过三关城战事,如今升做了副指挥使,算是武成关的二把手,穆府下人接到喜娘的拜贴,一时也不知是哪家的,穆大人公务繁忙,不再府里,下人便把帖子给了家里的大爷,这穆家大爷是知道喜娘的,当初他且是招待过一会儿,见着拜贴也不敢随意处置,便吩咐下人把送帖子的下人请进府里,另派了人去衙门寻穆大人拿主意。
那派出去的下人得了令,去府衙寻了穆大人,把事情说了明白,穆大人让人回去好生招待,算是应下了。
一同的官员瞧着那穆大人,好奇问道:“倒是难得见穆大人这般松快的答应拜贴,是什么个人物,不妨介绍给咱们认识认识。”
原那来报的下人正撞见几位大人商议事情,穆大人自经过上回喜娘的教训后,行事愈发谨慎起来,这也得了指挥使的看中,加上战事时,喜娘初期捐的东西多数也是经过大同牧场,而大同牧场正是穆佥事介绍的,如此方才升了官。
只听那穆大人说道:“自是贵客,不过这贵客脾气却是不好,没得同意,老夫可不敢随便邀人一起去见他。”
此话一出,却是勾起了其余人的好奇,而穆大人却又闭口不谈。
到了日子,穆大人告了假,专门在府里等着,喜娘只带了东儿,邢庄去穆府,穆大人这边是穆大人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亲自接待。
喜娘跟那穆大人见面倒是客气的很,喜娘此次没再拆台,正经带了不少客礼,那穆大人却是笑道:“县主能来府里,是穆府的荣幸,若说这礼却是咱们西北军民该给县主才是。”
喜娘来之前也猜到这穆大人定是把自己调查了清楚,只是没想到这第一句话便把事情摆在了明面上。
“穆大人这话该怎么说,本县主也是西北的民子,不过是行了些该做的事,得了皇上嘉赏,这县主的名号却是受之有愧,更不提大人们身在三关城,劳苦功高,小女子不敢称功。”
穆大人听了这话却是极满意,心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而一旁的两位穆家大爷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哪敢相信眼前的便是朝廷亲封的晋宁县主,算是整个西北的救命恩人。
接着的话题便聊到了当初的战事,在喜娘有意打探和穆大人的顺水推舟之下,也是说到了商署司的管理,穆大人像是寻到了诉主,直言这商署司虽是给三关城带来了不少好处,却也让三关城内里多了许多争斗。
穆大人作为老官场的人自然话说得很含蓄,不过喜娘却也是听懂了。
他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喜娘不仅仅是县主,身后还有王府的影子,如今三关城内里复杂,有些事他做不得主,也不想胡乱插手,但喜娘却是朝廷亲封的县主,有恩于西北众人,他面子上该帮的还是会帮。
果然,接着那穆大人便问道:“不知县主此行,是要办什么事?”
喜娘笑道:“自然是来给大人送份大礼,这几年牧场的事,多劳烦大人看顾,本县主心中过意不去,知道咱们三关城冬日寒冷难挨,无意中得了一门手艺,这不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穆大人。”
“县主所造羊毛织品早已有人贩卖至三关城,难道县主手中还有比这更好的东西?”
喜娘便让邢庄把提前预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那穆大人也把厅内的下人们都撵了出去,只留他们六人。
邢庄把包袱打开,是几件薄的鸭绒背心,正适合如今九月夜里穿,邢庄算是正经的生意人,也曾在王府待过许多,说起话来也是极合规矩,把这鸭绒背心里里外外介绍了一番。
等其说完,喜娘把话接过,说道:“这几件东西全当是本县主的意思,西北苦寒,如今不过九月,晚间便是有些凉了,更别提冬日里了,这鸭绒材料,不仅能做衣裳,也能做成被服,保暖比起那羊绒材料倒还要好上几分。”
喜娘特意停顿了一下,复而说道:“若大人觉得此物有几分可用之处,不妨帮本县主把东西递到指挥使面前,这东西不仅保暖,还胜在轻便,若是冬日里两军交战,有了这东西可谓如虎添翼,不仅西北需要,东边,北边可都是需要……”
说完便不再多说,该懂的意思大家都懂,不过穆大人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周旋了几句,喜娘也并没有说一次便能把事情办成了,于是客气的喝起了茶,穆府留了饭,喜娘应了宴,方才回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