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的踏进政敌的府邸里。
季李他怕是丞相一派里的头一人,而且昨晚还让冯裕之等他回去吃饭。
如果,冯裕之去查……
“完蛋!”季李一激灵赶忙转身要走,突然身后传来个耳熟的呼喊,“季大人,您总算来了。”
“您快来。”
季李只好止了动作,抬头去看,是昨日带他进去的小厮青涩的一张娃娃脸。
季李捏着衣袍追问:“是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小厮扭扭捏捏摇了摇头,季李心刚一定又见人点头小声回话:“王爷,他不肯吃药。”
季李一愣无奈道:“……可是找我也没用呀”
小厮苦着脸央求:“有用,您再劝劝我家大人吧。”
季李沉默了,转身想走,封怀礼不吃药就说明他根本没病,不吃就算了,他不该牵扯进去。
就算封怀礼真的生病了,那只能说他太犟了,又不是什么小孩,难不成吃药都要人哄。
就在娃娃脸以为季李要离开了,他都在心里想好了回去交代的用词,按照惯例,王爷先是要发一通脾气,然后要习一整天的武。
哎,暗卫兄弟们辛苦了。
娃娃脸刚在心里感叹完,就听到一声叹气声。
季李抬脚走到愣神的小厮身前,提醒:“走吧。”
一路上,季李想象着封怀礼的情状,像什么躺在床上面容病弱,或者是怒气冲冲的攥住他的手指责,他冷血无情。
或者是含情脉脉的依恋的强硬而柔软的引着他的手,落在红粉的肌肤上因指腹触摸而轻颤的,舞动的眼睫、探出的湿热舌尖。
季李越想越觉得不安,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封怀礼看到他恢复如常的手心反而升起怒意,一口咬在他手心,要让这个印记刻在骨髓里。
“……这就是你说的生病。”季李还未走近院子就听到气势汹汹的舞剑声,他心下犹疑却坚定的朝已然生起悔意的小厮点头,示意,继续走。
娃娃脸苦着脸站在门口,半挡着入口,不让人进去了。
可季李比小孩长得高,他一抬眼就把院子里的情形看得清楚。
男人面色寒霜的举着剑,挥舞、刺击动作间带着无尽的怒意,像是依靠着习武来消解烦闷。
一袭红衣包裹着矫健的身体,露出的脖颈因热意显出些粉红,拨动的剑刃闪动白光,在周遭的树叶上斑驳。
季李愣住了,如果这样的封怀礼都生病了,那他岂不是病入膏肓?
季李无奈:“你看像话吗?”
娃娃脸委屈的转身,揪着手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大人。我送……”小厮想了半天,支支吾吾道:“哎!”
一双冷冽的丹凤眼漠然扫过,‘咻’的一声划破了空气,打断了娃娃脸的话。
剑刃镶入石板,封怀礼大步朝两人走近,裹挟着涩麻的橘子皮汁的寒风粼粼涌来。
季李眨了眨眼睛,避开因剑身晃动而挥舞的亮盈,他心里闪过一丝犹豫但面色不变,抬脚挺身把娃娃脸挡在身后,嘴角微扬语气恭敬:“臣来得不巧,扰王爷兴致了。”
封怀礼停了脚步朝躲在季李身后一脸怯意的小厮使了个眼神,娃娃脸赶忙转身,鞋底踩着石板‘哒哒哒’的作响。
季李这才放松了些身体,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步,轻声道:“既然王爷身体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行了一礼举动间生了离意。
封怀礼转过身,轻巧抽出剑身,低着头抚摸刀刃启唇:“不好。”
季李只得停住脚步,心下纠结,要不然就当没听到直接离开吧,但是封怀礼他拿着剑呀!
如果,如果真把他惹生气了,一把剑扔过来岂不是要完蛋。
季李咬咬牙,突然感觉之前对封怀礼轻浮、痴情的印象都是假象,这摄政王完全和那昏君是一般疯的。
软的不行,就要弄些让人误会的举动来。
季李果断转身,脸上带着笑意从容走近开口:“臣刚才见王爷风姿心生仰慕之情,不知是使的什么招式。”
封怀礼意外的抬头望着他,手上动作却不停,指尖不轻不重按压着白刃留下一条透红的印记,倒是没有渗血出来,他舔了舔下唇弯眸笑回:“那本王教你吧。”
“这、这还是算了吧。”季李只觉得唇肉上的小痣生出些不明的灼意,他忍住想舔舐的想法,连忙摆手转移话题道:“臣不擅这些,要不然劳烦您再比划一段,我再多瞧瞧也算是过了瘾。”
“想让本王舞剑?”封怀礼移开手指,手腕一转将剑背在身后,抬脚凑到季李面前,兽似的眼瞳亮得惊人,语气含着些笑意,像是因见猎物走进牢笼而生起兴致,“你得给点什么吧?”
“没、没。”季李不知道怎么扯到了交易上面来,他本来是想离开的,好不好,结果他刚说出点拒绝的话,封怀礼就无意间敲了下剑刃,‘叮叮’的脆声。
季李赶忙咽了咽唾沫,偏身瞧了眼最近能离开的出口,起码五米,按他的速度定然不行!
他瞬间老实下来,讨好的朝人一笑,抬脚迈近像是好奇般寻到剑柄,虚握着封怀礼陡然发颤的手背,凑近盯着人盈盈的眸好奇的问:“王爷想要什么?”
封怀礼空闲的手飞快一抓,不知该是拉离还是握紧,只好将五指嵌入温热的指隙探到掌心柔软的皮肉不轻不重的摩挲着,探身逼近人脸颊湿热的唇轻动,隐隐约约触到那枚痣上,他掩眉道:“我要你陪我。”
“陪?”一股浓稠的湿黏袭到颈侧,手心的痒意不可控的往上攀,他快弄不清那触感到底是在脸上还是手间,或者是要占据他的身体,就如果封怀礼不设明时间、地点的话语。
季李没有躲闪,不耐烦的抿直了唇,反手将作乱的指握住,他眼底的笑意裹着被惹恼的怒意,面上恭敬道:“王爷不妨说清楚些,臣着实愚笨。”
“你可聪明着呢。”封怀礼一翻手将手中的剑抛至旁边的树丛里的泥里直直插立着。
季李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想躲,封怀礼动作更快,一探身圈握住了手腕,脸上的笑容更甚,吐息着,“要你每天都陪本王用晚膳。”
怎么封怀礼也要他陪着吃饭,这一个个的是商量好了吗?定要争个输赢?
“臣恐怕办不到。”季李轻松挣出了双手,往后退了一大步,颇为谨慎的盯着人接下来的举动。
那知男人面色不变,定定望了他几眼,嘴角带着不明的笑,半响垂眸像是看着双手,翻来覆去的看着。
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
季李先一步开口:“既然王爷没有其他事,那臣就先退下了。”
“你很急?”封怀礼紧锁着眉头语气发冷。
季李琢磨着言语回:“臣见天色有些晚了。
封怀礼:“冯裕之要你陪他,你就愿意?””
季李一听赶忙解释:“不是,只是臣借住在老师府上。”
封怀礼挑眉:“所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季李见人神情明显软和下来,心知,这是个有唯一答案的问题,他点头。
封怀礼又笑了,抛出橄榄枝:“那你来本王府上住。”
“……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冯相是臣的老师。”季李一时不知道该什么说了,他现在可是冯裕之的学生,他和封怀礼就是政敌。
如果住到封怀礼府上,他怕不是会被满朝文官戳脊梁骨骂得狗血淋头的。
封怀礼满不在乎道:“本王不在乎这些东西,”
这下轮到季李沉默了,他的意思难道不是在说他会感到烦恼吗?谁问你啦——
“王爷气量万千,臣自愧不如。”季李一开口赞美上了,面上那叫个仰慕崇拜,嘴巴真是抹了蜜般,“若是早知王爷如此情态,臣也沦落不到如此地步,可惜悔之晚矣。”
季李极其夸张的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做完这一翻,他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着悄然注意着封怀礼的反应。
男人闻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一个极大的矛盾里,咬牙道:“好。既然如此,本王只要你来。”
“这是指什么?”季李确实不明白。
封怀礼瞪了他一眼,自以为气势汹汹,可在季李看来明明就是调情呀!?
这……这是什么意思呀?
脑子里还在蒙圈,身体却先一步作出了反应,他向前一步,一伸手就落到染上艳红的眼尾,
季李:!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季李反应过来时,指腹还极轻的摩挲的湿热的眼角,硬生生蹭出些晶莹的水光。
封怀礼也愣住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碰,甚至偏头往上凑,语气轻飘飘的,“地下情,本王也能接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季李清醒过来,他曲着尾指想装作无事的收回来,但现下这个场景,不做点什么怕是很难收场。
季李舔了下唇,目光游移到一旁闪烁光亮的剑刃,心头一跳寻着最完美的回答:“臣自知如尘泥,怎么能攀附上您?”
封怀礼没有回话,凛冽的眼眸直直盯着那枚湿艳的小痣,像是要看进灵魂深处,他缓慢的开口:“没骗我?”
季李张了张口,抬眸笑着要回话,却看到一双泛红水亮的眸,细小的光珠坠在稠密眼睫末端,他说不出话来。
“本王明日也要见到你。”封怀礼率先往后退,已然既往高傲自得的看着他。
季李后知后觉收回沾上湿意的指,掩到身后收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