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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苦夜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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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有什么可言谢的。”

“依你的性子,不言慌,不说怕。”韦祎心里知道,自然更觉得要谢,“你愿意同我一起认了紧张,已经该谢。”

“如今,有人能让我把这话说出来,我就更不能因为时局便慌张了!”罗易松了手,她也觉得心里暖,比平日更有精气神,不复刚才的柔和姿态,展一展肩膀,捋顺了袖子,傲然而立,颇为自豪地宣布:“没有我罗易过不去的难关。”

“这是自然。”

越是突生惊变,人心惶惶的时候,自己越是要冷静,自己冷静了,做的决定对了,手下的人心才定,才有可能闯过危局。

可是,谁不是活生生的人,喜、怒、惊、惧,岂是想消除就能消除。

多年下来,习惯了。忽遇到一位,在他的面前能够承认几分,格外觉得难得。

虽然,韦祎不觉得他自己辛苦,但罗易清楚,真是好脾气,好耐性。

连睡觉都不好好睡觉了,呼吸都不放松呼吸了,日夜警戒,隔三岔五就有突发情况,手下的人不算得力,他却要处处仁慈,不可怒火冲头便鲁莽行事,不能冲别人发脾气,明明不喜欢杀人也要杀,应该累得很。

“本就是应该的,现在有你在这里,就更没什么了。”

应该的,因为自己此时此刻是将军,更因为自己能够比别人承担更多,需要有人担时,理应担着。

深情款款,两厢动容一番,韦祎想缓解气氛,“前些年我就疑惑着,为何壹通有压制气息的习惯,现在看来,他是偷听偷看溜门撬锁的事做太多。”

“这些日子,你也没少做偷听偷看的好事,住同一个院子里,我都不敢说你坏话了。”

“随便你说,我当作没听见即可。”

“对了,你那边情形如何?钱大哥出去转了一遭,只两条要紧消息,一是燕人驻兵的地方,就在城北的沨园,挺规矩的。第二条,他见着周冲了。”

才坐下喝口水,韦祎就呛出来。

“什么情形?”

罗易也坐下,踢了鞋子爬到榻上面,“我起来的时候正赶上钱大哥回来,让我转告你。只说是街上远远瞧见了周冲,怕他跟燕人有往来,自己带伤更打不过他,就没跟踪。”

“这样。”韦祎还以为钱氿吃了饭就去睡觉了,没留意他。

“他们猜想着是我伤了拓跋家两个人,却不能确定。也是怪,有那个奸细赵六而在,怎会不知道是我?”

罗易:“许是燕人自大,不肯听小小细作多说?或是那个细作自己搞不明白,官职太小接近你不得,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你都见过他了,把他弄死没有?”

心虚作答:“好像,没有吧。”

罗易毫不掩饰地一撇嘴,摇摇头。

当时想着这人无足轻重,好不容易背主求荣成功,就偷个东西而已,被盗的物品也追回来了,没必要下死手。

不过,刚才又去探查,似乎燕人将军们根本不把那个赵六而当一回事,一个小小的喂马卒子罢了,谅他也不会知晓什么大军机密。

“他们似乎不知道这次大齐出使西域的将军是谁,劫走了国礼,说要北上运送到星都城中献给燕国皇帝,没把出使的车队当一回事。”

把事情林林总总串起来,观全局,大大的不对劲。

凉州国境不设边境军,但是另有一套防卫预警的措施,银州有矿藏,本有重兵防备,怎会叫人悄无声息地夺走两州之地。

大齐的边防体系挺值得信任的。要么就是坏了大事了,边防体系崩了,要么是朝廷那边,故意为之?

够巧,时间卡得正好,自己在哪里,乱子就出在哪里,当不至于全是巧合。

“若真是故意为之,大有蹊跷,你当如何?”罗易问。

“有就有吧。”一般情况下,自己的差事都会有蹊跷在里面。“我听他们说,要把抢来的国礼押解北上,到时候就没有多少人押送,我们跟着北上,试着抢一回。”

罗易:“伤兵们当如何,我在兵营里看了一眼,不像是能走远路,从归良西挪到归良北,废了大力气。”

韦祎:“他们不去,先找个深山隐蔽处藏几日,若是安全了,送他们去源州安顿,你呢,要不,你先留在我这,等去源州时一起走。”

“也好。本计划今天打探过消息,明天就出城,看到了周冲在城里,还出去吗?”

“进都进来了,就先不出去,想办法在城里弄些药材带出去。”韦祎站起来,玩笑道:“深夜了,快睡吧,有床有火炉,可要珍惜,我回屋了。”

只听罗易在低声笑:“你回哪儿去,这就是你的房间。”

“是……是吗?”

“总共给我们收拾了三间房,本要我和符怜住一屋,她嫌我半夜不睡,竟然起来开门开窗,所以她去空屋子睡了,让你换一屋子。”

“啊?”还换一屋子,哪有别的选择了,只剩下和罗易一起睡这一个选项。

“睡床上不?床可挺大,地方足够了。”罗易眨眨眼,伸手示意。

“不了,不了。”

在罗易的笑声里,去床上把一套枕头被子搬到榻上来,铺好,怪不好意思地当着罗易的面洗脸,漱口,不依了:“你先去躺下,我等你睡。”

“不成,来猜拳,谁输了谁先去躺下。”罗易提出。

很听话的同意了猜拳。

猜拳的真谛是眼疾手快,罗易绝对比不过这位“为人阴险毒辣”的暗器高手,韦祎手快着呢。

罗易手指刚有动势就会被韦祎看穿,并以比她更快的速度出手,猜拳必赢。“你看看,还是你输了吧,跟我比摇骰子也别跟我比猜拳啊,快去睡了。”

不情不愿地把身上披着的外衣扔在椅子上,爬上床去,韦祎给她放下帘子,去屋子中央火盆处添块炭火,检查了通风口,屋内走上一圈,逐一熄掉蜡烛,才回到榻前。

脱了外衫和鞋子,掀开被窝躺进去,自己也得珍惜这有炉子有床铺的好时光,兵荒马乱的年月来了,自己是当将军的,少不了麻烦事。这时节行军,西北大漠里头,帐篷里外一个温度,昨夜一盆洗脸水放在营帐地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水面上竟然结了薄薄一层小冰碴,这都没真的入冬!

“嘿,韦将军今天怎么不坐着过夜了。”罗易在床铺里埋着脸,迷迷糊糊地笑。

“躺下比你晚,起来也一定比你早,坐着躺着有什么分别。”韦祎答她。

“那可说不定,我夜间起来,在你,你脸上,碳灰画,画只大王八。”罗易咕哝着,已然是睡了。

再往后又咕哝了好些,饶是韦祎的耳力,也听不出来说了什么,嘴角含着笑盖上被子打坐,这躺着打坐,比坐着打坐修炼舒服多了。

这厢城里打探消息的人不能安睡,城外的山里更不安定。

韦祎总想着,因为路上遇到了,就顺手弄死了以酷烈残忍闻名的拓跋海,恰好那个美髯的仇月刃是个怀柔派,当不会再有残杀百姓之举。

但山里还藏着另一股北燕来的援军,不知道在哪儿,是谁领兵,为人如何,有没有撞上藏在山中的使团军。

打坐的心绪是乱的,今夜的内力翻涌得厉害。

平日里,内力像是蜿蜒的山溪,淙淙安稳,最近的内力有些像是山溪被烧沸了,不仅烫,而且冒泡泡。不知是因为心绪不宁,还是因为临近内力冲关,或是二者皆有。

同时,听罗易那边也睡不好,只是因为几天没好好歇息,几乎半昏迷,呼吸急促,呓语不断,大抵是在做噩梦。

营地里黑黢黢的,不敢打火把,不敢生明火,警戒的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在外围游走,借着一点月光。

肖丰在营地中间坐着,面前是焖烧的一窝木碳,上面放着数个铁皮的小锅,煎药的。

庞仁这会儿也没睡,从营地里转了一大圈,怕众人藏得不好,非要亲自上上下下看过了才算。

形迹能藏,那边一堆的重伤兵,哀嚎不断,缺医少药,一天之内,重伤的已经死了三成,剩下的,没有一个能站起来。

“庞将军。”肖丰没起身,坐着拱拱手。

庞仁也不挑,他本就随和,再说,都这时候了挑个什么,苦笑的问了一句“肖将军。”自己撩起衣裳坐下了。

轻伤也不轻,比如砍掉半边手掌的,能自己走动,已算是轻伤,这一批人没法参与战斗,缺少药物,疼得要死,不出几日化脓了拖成重伤,一样要命。

重伤兵的露天铺位里面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人影,眯着眼睛四下看看找定了方位,活动着肩膀一步一挪往肖丰这里走,走到近前,一屁股在石头上坐下,低着头几乎立刻要睡过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公子辛苦,仗义出手。”肖丰先开口。

“是啊,虽然不知道朱公子是哪里来的,想来是中郎将的朋友,此时能留在深山中帮着我们这些粗人,真是仗义之士。”

朱愈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打起精神来:“二位将军不必客气,医者仁心,在下只能算是半个郎中,却也知道不可见死不救。更何况,同是大齐人,自然是有诸位将士沙场浴血,才有我们市井人家安稳度日。”

好长一句话,说着开头有些精神,说到末尾,又垂首声低了,没力气说话。

“朱公子是哪里人士?”庞仁还接着问。

“在下是蜀州人,如今在沥州长住。”朱愈撑着脑袋回答。他现在这一身糟践的可不比在东海时那么风流倜傥,锦衣华袍的。

“初见时以为朱公子是富家出身,举手投足一派娇惯,同行这些日子看,原是我以貌取人,轻视于你。”肖丰踌躇一会儿,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朱愈听没听见都无妨。

“我家算什么富贵,在蜀州遭人迫害,举家逃去东海,幸得小姐相救,保全家小,在东海立足。”朱愈是快昏睡过去,眼角余光里瞅见了炭火上的汤药快好了,又强打起精神来,等会儿给人喂了汤药再睡。

“不知是何人迫害朱公子家里啊?”待着也是犯困,说说话吧,庞仁想。

“喔,那会儿我刚十几岁,不懂什么大事,似是蜀州的驻兵督尉要从我家购一批军用药草,我家那时缺货,没能答应,督尉以为是我家不肯便宜卖,找了个由头把我外祖锁拿下狱来着,之后就是什么族内各房排挤,铺子和仓库又被驻兵给砸了,老一套家宅故事,都差不多,闹了好几年,最后我爹娘决定带着家人细软逃出蜀州啦。”

庞仁现在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人不仅是仗义出手,这人还与当兵的有仇!只觉得替全大齐的兵汗颜,赶忙拱手致敬:“朱公子大徳,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啊!”

地方兵马仗势欺压百姓之类的事情,隔几年都会被朝廷揪出一堆来惩治,可见此类事情不少,和贪污流弊一样屡禁不止生生不息。庞仁自己就是从地方驻军混出头来的,自知朱愈所言非虚。

“庞将军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我家的事情与你们又没有关系。”朱愈摆摆手,“提起药草,若是此时草药充足就好了,也许能治活几个。你们这带的都是治风寒的,止腹泻的,怎么能治外伤啊……”

这话是极低声音说的,看如今这个样子,到了明早,又要死好些个。如今煲这个汤药,就是风寒汤,有一些安神的功效,喝了,充个心理安慰,昏昏沉沉睡个觉。

或许明早能醒来,或许就醒不过来了。

山坳里的挖的大坑都没填,今天已经用了一次,明早还能用上,派几个人拿着武器坑边上看着,防备山里有狼啊熊啊,闻着味道跑来,把尸首叼了。

扭头往重伤兵那边望一望,也许已经有人断气,再去检查一遍才能发现谁没了,谁还在坚持。两个军医官已经累倒,早睡过去,夜里是朱愈撑着,只是,朱愈此时也没有勇气站起身去检查。

“报!”一斥候从外围跑回来,蹲在庞仁面前,凑近了烤烤炭火的热气儿,这大西北的山夜,着实寒冷,口中都呵出白气来了。

“讲。”

“兄弟们在斜坡山坳里看见一伙逃难百姓,人数有近百,押着大车,要不,咱们找过去借几件平民的衣裳,给受伤的弟兄们换上,潜到附近城里去,也许有得治。”

“借?借三百件还是五百套?是借还是劫啊?”庞仁与手下这人也熟悉,很快想到了这人的心思,即刻制止。

兵卒的伤都是外伤,一进城就会被发现。从难民那里弄衣裳,几十套也许还有,这几百的伤兵,弄来了衣裳,是让谁去城里治伤,让谁不去啊?

若是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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