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唤灵仪式从未有过纰漏,开放复测的两年来都没有被错过的灵脉出现,三长老对这些人也是兴致缺缺。他和大部分人一样,都把他们当成做白日梦不醒,想靠灵脉翻身的幻想家了。
三长老看向其中一个年岁最大的,他问:“宁衡,你今年十二了吧。”
人群里有人没憋住笑出来声,叫宁衡的少年面色稍白,视线游移着,望见了长老身后不远处的宁竹,顿时少年便像是得到了无尽的底气,理不直气也壮地回复:“长老,宁竹可以,我就不行?万一……万一呢?”
说到最后他还是底气不足地虚了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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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竹,宁竹,又是宁竹。
三长老面色不善。宁家给宁竹多少好处,好到外族人都妒忌得动不动就拿宁竹作比较,这宁竹却是从未对宁家有过好脸色,丝毫不懂感恩。
三长老心里想着的到底没说出来,他语气敷衍,手一招,浓郁的灵气便落在祭坛上:“那就试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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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祭台中心那几人。
宁竹同样看着,他悄无声息地解开自己封堵着的经脉,等待着台上异变的发生。
磅礴的灵力包裹住台上的人,几乎浓郁得凝聚成实体,是呈温润如玉石般的透亮。宁竹听到了身后的人低低嗤笑了一声,有人跟着嘀咕了句“白日做梦也该到头了”,还没等其他人接话,空气骤然一滞——
莹如玉的灵力上突然染上一点异样的蓝,瞬息之间将周身的灵力同化,浅淡的蓝澈如水,下一瞬,一抹柔和的绿开始从中蔓延。
“灵脉!”
有人惊呼一声。
“居然真的有人第一次唤灵没成功?”
不知道谁诧异地问,但显然在场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少有的几个修水木属性的灵脉者当即释放了自己的灵脉,而空气中逸散的水木元素已然开始被牵引,向着台上那人卷去,形成的风暴裹挟着灵力冲天而起,聚成一道颜色奇异的光柱。
宁殊小心地用眼角余光望向宁竹,少年面色平静,身上释放出浅蓝色的辉光,正是水灵脉外放灵力的象征。
宁殊心下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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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线刚撤走,宁竹便转了眼珠子看他一眼。
宁竹知道他这个堂哥想的是什么。
但可惜,他大概是要让宁殊失望的。
如果说宁家所有灵脉者都想借用灵脉来维持元素纯粹,那么宁竹,就是这宁家最离经叛道的那一个。
他缓缓抚上自己的丹田,浅绿色的灵力在一片或蓝或绿的辉光中并不显眼,却在他指尖逐渐凝聚成细长尖锐的针状。
他掌心一转,针尖没入血肉之中,少年脸色微微发白,却也一声不吭。被封堵了灵力运转关键位置的灵脉强制平息下来,宁竹胸口一钝,他的呼吸骤然停滞了几息,蓝色光辉逐渐黯淡下去,他这才小心地缓缓呼出浊气。
生生堵住自己的脉络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狂躁的灵力在经脉中冲撞,震得宁竹指尖阵阵发麻。
宁竹周身的蓝色辉光先周围人一步散去,但好在所有人都望着台上,没有人在意他这个无所谓的私生子。
宁竹稍稍闭眼,意识内观,一遍一遍描摹灵脉躁动时灵力流转的脉络,生怕自己忘了一般,又将先前被引动的火灵脉也描摹了一遍。
台上那人觉醒的是水木双灵脉,而宁竹分明身有水火木三种属性,回应它却只有那条水灵脉,甚至因为他的情况特殊,宁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了灵力在如何变动。
水灵脉贪婪地吸纳空气中被调动的水元素,他体内的火灵脉被水灵脉压制,似乎是受到威胁般自动抵御,同样开始躁动起来。
而那唯一没有灵脉做底,由宁竹一点一点辛苦吸纳而来的木灵属,迅速化为两道灵脉争夺之战中的消耗品,在水与火的倾轧争夺中节节溃散。
呵。宁竹心底讥笑一声。也难怪宁殊先前和自己说,“剔除驳杂灵属也是宁家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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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如何?
灵属能剔除,灵脉如何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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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竹地视线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他们眼含热切,有期盼,有欣喜,也有妒忌,与怨恨。浓烈的情绪被灵脉调动,而宁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站在人群中,却是最为人群外的那一个。
三年时光没能让他融进这个大家族一步,今后也更不会了。
宁竹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嵌入掌心,留下过深的印痕。
他想做的,他要做的——
是拔除这两道扰乱他人生步调的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