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不错,没有夹雪风啸,还出了太阳。”
从马车上下来,林瑾落地就听见一旁还骑在马上的边羽抬头望天感慨。
感觉到有视线倾注,他随即低头。
看着暖融日光下耀眼的少年,咧开笑:“应是花见花开的林四公子同行的缘故。”
其实看多了林瑾这张脸后,早已习惯其人貌美。
只是管不住嘴,在思量再三减去极其不妥的话后,还是揶揄出声。
林瑾:。
没做声,但弯腰抓了把雪团起来,丢在边羽身下的马上。
看微惊的马往前冲离,林瑾正好和下了马车的谢母几人一起向一片大冰湖旁的小亭走去。
“瑾瑾过来作甚?我和你这几个伯母今儿就是来喝茶看景色的,顺带在你们玩时看着点,你莫不是不想玩乐?”
见林瑾过来,谢母顿下脚步关切询问。
嗯?
现在就开始了?
林瑾知道今日是为玩乐出行,但他们不是刚到吗?
“不是……”眨了眨眼迟疑回答,林瑾还没问出心间疑问。
就听一旁的李伯母开口:“瑾瑾莫怕,伯母晓得你和那几个小子姑娘还没熟悉,不过他们都是极好相处的人,你瞧,我家那小子招手让你过去呢。”
林瑾闻声看去,果然,稍远处放着数个木架的冰湖边立着几个人。
而李青正在招手。
“那伯母们,我先过去了。”林瑾作别。
“快去吧。”谢母道。
步伐紧促,待到几人面前。
林瑾喘了口气。
和李青几人在昨夜回去路上的后半截就结伴同行说了些话熟悉许多,林瑾知道他们是好相处的人。
方才没第一时间寻他们只是因为出门时,他们都是骑马来的,而他乘着马车和谢母几人跟在后面。
脚程慢,停下来的地方又与冰湖隔得稍远。
一时没看清楚这边扎堆的是侍从还是旁人。
“你终于来了,喏,这是你的冰床。”看林瑾靠近,李青指了指身旁的木架,又嘟囔:“三哥太不靠谱了,路上明明嘱咐过他等你一下马车就带过来,结果他自个儿人影先不见了。”
“三哥总是没个正经,不管他了,我们先走吧。”已经在冰床上坐好的于合武等不及了。
李绛道:“还是等一下三哥吧,要不是他在阿母都不许我们滑冰床。”
于合玉也附和。
一边坐上套着雪犬的冰床,一边听着几人的话语。
见他们说起边羽行踪,林瑾些微心虚。
想为此道歉并为边羽解释,但又觉得太过扰乱他们轻松融洽的氛围。
到底才认识不久,即便好相处也不熟络,便没说话。
好在很快边羽骑马从林子里回来了。
哀怨地看了林瑾一眼,但并未在几人的抱怨中供出林瑾这个罪魁祸首。
只振振有词道:“方才我是替你们到林子里探路去了,免得待会子出了冰湖才发觉冰床在雪地里走不了,不感激我就罢了,怎么还埋怨我呢?”
早间用膳时林瑾在疑惑一夜不似泛舟能赏景的冰床有何好玩、并询问边羽之后就知道了今日的行程,他们所谓的滑冰床并非只在冰湖上被雪犬拖着跑几圈就罢了。
而是自冰湖出发,而后到木林疏散处上山,到坡度不大的山腰放开雪犬们,坐着冰床滑下来。
很是刺激。
比平地纵马还要刺激。
一年里也就深冬之时能玩几回这个。
嘘了几声边羽后不再多说,几人只催促边羽快些下马坐好。
结着厚厚冰层的湖面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随着雪犬们得了指令拉动冰床,木架摩擦冰面发出“咔咔”声。
速度不快,不过林瑾还是被迎面的冷风迷了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
再睁眼时已然离开冰湖,正在上坡。
“林公子,你头一次来,要记得在林子里当心树枝——”
左前方一点的木架上传来于合武的声音。
“好的,多谢。”尽力撑开已然挂了霜的睫毛看向于合武,林瑾应完又紧接着开口:“哎,你小心前面!”
雪犬速度太快,纵然得了林瑾的提醒,急忙低头的于合武也晚了点。
——一根被雪压弯的树枝擦着头顶过去,扑了满脸雪。
没受伤是件好事,但也挺惨的。
前面开阔了点,雪犬便拉着林瑾与于合武并行,他本想关怀点什么,和人一对视却都笑了。
“我还仗着自己有经验提醒你呢,差点糟了。”于合武说:“谢了,待会钓了鱼我给你烤鱼吃。”
林瑾摇摇头:“不用。”
于合武:“别客气,我是我们几个里面烤鱼烤得最好吃的,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余光注意着前方,林瑾道:“谢谢,但是真的不用,我不喜欢吃鱼。”
从前虽然有过念头,但随着吃到了更多肉类,他便对鱼没了兴趣。
别的还能对付两口,鱼就算了。
此时过了林子到了山腰,雪犬缓缓停下。
于合武下车一边把雪犬与冰床解开,一边问:“那你喜欢吃什么?”
林瑾也下车学着他动作,“除了鱼都行。”
“你们在说什么?”
前面早就停下并弄好了冰床的几人走来。
于合武道:“晚上不是打算在这吃了东西再回去吗,我寻思光吃鱼太单调,要不待会再去猎点别的?”
边羽颔首:“可以。”
于合玉指着一处:“去年这个时候不是在那看见一个兔子洞吗,猎户通常不会抓绝,今年应该还有兔子在里面,下一圈过来去逮几只。”
今日本来就打算玩两圈,再多怕雪犬劳累。
于合武看见一旁的林瑾眼睛发亮。
他笑问:“你喜欢吃兔子肉?”
有那么明显吗?
林瑾点头:“嗯。”
“那等会就来抓,现在先去玩。”
于合武和边羽拖着他的冰床和旁边的几架隔着距离摆好。
……自上而下,寒风如利刃刮肉。
但也十分爽快。
“林瑾,你也太腼腆了,怎么都不叫两声——”
滑坡上少年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有于合武对林瑾的疑问。
这……
“不会雪崩吗?”林瑾吃着风大声问。
李青听见,“这点雪,不会!”
那好吧。
林瑾呼了声。
然后忍不住笑起来。
“林瑾,你笑什么?噗、哈哈——”
“诶呦于合武你又笑什么?你们哈、哈哈……”
从前不曾体会过的少年青春好像在此刻出现。
很难说是一种什么感觉,为什么,反正就是畅快开心。
边羽就在林瑾身旁注意着。
从初见开始就眉眼笼着一股子阴郁的少年,与现在判若两人。
挺好。
看来这两人在一块不算全便宜谢凝云一个人了。
-
日暮西斜之时,六人回到冰湖在侍从打好的冰窟前下钓竿。
每人一个,看谁钓得多。
不通这些,林瑾总觉得钓多少鱼是件看运气的事。
边羽并不认同。
“这是门技术活!”边羽说。
林瑾坐在交椅上握着钓竿,问:“所以你的技术好吗?”
“很差。”李青代边羽回答。
边羽不服:“胡说!方才那兔子还是我熏出来的,足以可见我在捕猎技艺之上的精通。”
背面的于合玉回头:“但是三哥,你把兔子熏死了,亏它死前拼着一口气挑了个火小的洞口出来,不然我们得伸手进去掏了。”
“军营里教捕猎的老师似乎说过,熏兔子的时候要留个洞让它们出来。”于合武若有所思。
林瑾认可地默默点头。
应该是这样没错,他见过谢凝云这么做。
他刚才可疑惑边羽给每个洞口都点火堆的操作了,不过由于没经验,没敢说。
边羽侧身过去伸手敲了下于合武的脑袋:“你现在倒是会说,方才捉兔子时怎么不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在军营里野练成绩是最差的,不似我,我那会儿可是名列前茅!”
“还不是谢大哥带着你!”于合武松开钓竿捂着脑袋嚷嚷。
“你!”边羽吃了瘪。
忍俊不禁的笑声一阵阵的,直到李绛打断。
“我钓到一条了!”拎着鱼站起来,她笑眯眯问边羽:“三哥,你看它大不大?”
边羽:。
不想说话。
弯眼笑着看旁人,林瑾手中钓竿突然一沉。
他忙紧握上拉。
不行。
手衣好厚,使不上劲。
太碍事了,林瑾可不愿见上钩的鱼就这么逃走。
旋即没作犹豫就先甩开一只手衣再换另一只手。
“欸!林瑾!你干什么?!”
眼前突然飞过一只手衣,边羽看见林瑾的动作当即睁大眼。
“别脱啊!”
“不脱鱼就跑了。”林瑾说着,用力拉上钓竿。
鱼线一端带着一条不小的鱼上来,银色鳞片被落日余晖镀了一层金光,闪闪夺目。
“你看,大不大?”他也问边羽。
“幼稚。”边羽磨了磨后槽牙,“我待会就钓条更大的。”
他又说:“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不是说好不脱手衣的吗?”
是哦。
呃……
林瑾接过边羽给他捡回来的手衣戴上,目光闪烁,“忘了。”
“林瑾,你又不喜欢吃鱼,干嘛为条鱼这么用心?”
也被嘱咐过的于合武问。
“因为我们在比谁钓得多啊。”林瑾真诚地眨了眨眼,“而且钓多点你们能吃。”
“嘿,我的不是,不好意思啊林瑾。”于合武挠头。
“就是你的不是。”于合玉想了想,“你也别老林瑾林瑾地称呼了,我记得谢伯母说过林瑾哥哥十八,比我们大一岁,我看我们现在重新排个序好了,就叫他五哥。”
她笑眯眯看林瑾:“可以吗五哥?”
“嗯。”
融入其中,好像他也是和谢凝云‘青梅竹马’长大的一员了欸。
不过,林瑾记得他们都叫李青四哥。
“李青比我大吗?”
李青点头:“我比你大两个月。”
之前听谢母说谢凝云在给林瑾过了生辰后才会动身回北地,便能推算出林瑾的生辰。
边羽笑起来,挑眉肆意。
“叫声三哥哥听听!”
终于能在少年面前找回点重要性了!
如今的边羽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般让人看不惯了,林瑾默了默,还是满足了那饱含期待的注视。
“三哥,快点钓上比我这条还大的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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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昏暗后湖边燃起篝火,在小亭玩了一下午叶子戏的四个妇人终于停手。
让侍从来唤他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