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章军国沉浸在自以为的幸福中，温柔美丽的妻子，争气的儿子，还有两个懂事听话的子女，一家人和和美美，他盘算着两个儿子以后成家需要一大笔花销，干起工作来倍加努力，回家时累了，总是很快就能入睡，从未注意过妻子看着他的眼神已经从温柔变成了鄙夷。
那天，他正在修理一辆发动机故障的小型轿车，一个年轻同事刚从外面回来，叫他：“章哥，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他问。
“章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我一个农村人，不太懂你们城里的规矩，要是说的不对，你可别生气啊。”小伙子磨磨唧唧的，有点担忧地等他回复。
“你小子，有什么就直说，我能生你什么气。”章军国也被他吊起了胃口，停下手里的活，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年轻同事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就我刚才不是去银行取钱吗，等着的时候看到外面过去一个人，好像是你家我嫂子。你知道我这人认人挺厉害的，一般见过一面的很少认错，你家我嫂子我见过几次了，那么漂亮的人，我应该不能认错。我看见她挽着一个男的。那男的穿西服，看着像个大老板。”
章军国听完，沉思了一会，抬眼看向小伙子，笑着说：“不是她，你嫂子今天痛经，班都没上，一直在家休息呢！”
小伙子摸摸头，憨憨一笑，说：“那就是我看错了，章哥，不是就好。”
打发走了年轻同事，章军国继续手里的活，但是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些心不在焉。
这个年轻同事是出了名的眼力好，来过一次的客人，他都能记住，他应该不会看错，刚刚自己说了谎，李娟最近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门都是满脸喜色，她一早就去上班了，并没有在家，小伙子的话让他起了疑心。但是家丑不可外扬，被戴了绿帽子这样丢人的事，他必须遮掩过去。
这天章军国早早回了家，李娟还在单位加班，他做好饭，像往常一样跟两个孩子一起吃饭，还询问了两个人的学习状况，饭后两个孩子回房间写作业，他回到卧室转了一圈，试图找到些李娟出轨的蛛丝马迹，她的衣服很多，都是她自己买的，章军国不懂这些，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价格，首饰也一样，他有些泄气。
晚上李娟回家时，章军国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了，看到她回来，说：“厨房给你留了饭，去吃点吧。”李娟回：“吃过了，单位订的餐。”说完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漱了。
李娟回到床上时，章军国没有像往常一样呼呼大睡，而是将她搂进怀里，热情地求欢。李娟很配合，没有任何抗拒，章军国想即便她真的挽了其他男人的胳膊，应该也没有发展到什么不可接受的程度，自己最近可能太忽略她了，以后对她更好一些，她会知道轻重的。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两个孩子都去上学了。李娟化完妆，套了一条粉色裙子，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章军国看着她如少女般的身姿，优美的体态，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留不住她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他试探着问：“今天我送你去上班吧？”
李娟怀疑地看向他，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走？”随后又扬起她招牌的笑脸，柔声说：“不用送我了，你上班那么辛苦，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走到衣柜前，拿出一条碎花长裙，当着章军国的面换上，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地照起来。
她的嘴角一直上扬着，看起来心情不错，章军国的心情却凝重起来，一个早上换两条裙子，说明她在刻意装扮自己，她是要去约会吧。
章军国在李娟之前出门了，但他没有去单位。他躲在楼道的门后，看着李娟拎着细链条的小包，穿着碎花裙，步履轻快、神采飞扬地出门，走向小区大门左侧的停车处。
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像小同事说的那样，穿着休闲西装，器宇轩昂，李娟走向他，垫着脚在他的脸颊处亲了一下，男人很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的门，她坐了上去，男人绕回驾驶室，车扬长而去。
章军国没有继续跟，李娟的面颊吻如一记重锤敲在了他心上，两个人如此亲密，还有什么好怀疑呢！看看那个男人，再看看自己，他不禁想，如果我是一个女人，我也知道该怎么选。
这天章军国没有去上班，他颓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在思考，应不应该跟李娟摊牌。
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本来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的，他说出来，无外乎两种可能，一种是李娟与那个男人断绝来往，回归家庭好好过日子，另一种是她离开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小家又要散了。
章越人在外地，本来就总是担心自己，知道他又成自己一个人了，保不齐要怎么担心呢！
可是如果不说，自己就这么顶着绿帽子过下去，他的心里是接受不了的。
思考了整整一个上午，他还是决定和李娟好好地谈一谈。他给李娟打了电话，让她回家，李娟问什么事，他只说回来再说。
看了看时间，该吃午餐了，他想着好聚好散，就算要散，一起吃个午饭总不为过吧，于是到厨房准备起午餐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李娟到家了，不似平时的温柔，明显带着点小脾气，到厨房找到人，语气冷淡地问：“什么事啊，不能电话说吗，我那还有工作呢！”
她平时很少用这样冷淡的语气同人说话，今天也真是气坏了。
阮先宇那个狗男人，章军国电话打来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宾馆中缠绵。她说必须要先回去，阮先宇不让，在她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玩味地说她要是现在走，他就只能找别的女人来消火了。
她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她进卫生间擦洗一下的功夫，听到他打电话的声音，这个狗男人真的叫了个女人。
当然李娟不知道的是，阮先宇的电话并没有真的打出去，只是以这种方式激一激她，虽然阮先宇身边女人不少，但他对自己和对女人的要求还是不一样的。
他虽然不可能娶李娟，但也不喜欢跟他上床的女人回家还要睡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他不止一次跟李娟提过，离开那个男人，她都打岔没有正面回应，这次更是那个男人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就要把还在兴头上的自己抛在这里，回那个男人那去，这种感觉太不爽了，所以他才有了这么幼稚的举动，想激她留下来，也想让她就此赶紧离开那个男人。
阮先宇提出让李娟离开章军国，李娟也有点小小的心动，可是她心里明白，阮先宇不可能娶自己，无论自己在外面怎么玩，有章军国在，自己就有后路，她尝过自己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的辛苦，她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虽然一直知道阮先宇不止自己一个女人，但这么明目张胆还是第一次，她气哄哄地与他理论，他居然完全不当回事，还厚颜无耻地说：“要不你也别走了，咱们三个一起？”
她拿包狠狠地砸了他一下，用地甩上房门出来了。满腔的怒气无处可发，回到家居然看到火急火燎让她回家的男人围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她怎么能不生气。
“稍等一下，我炒完菜，咱们边吃边说。”章军国忽略了她语气的冷淡，态度依旧很温和。
“我不吃，你到底什么事，快点说。”越是看着他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她越是生气，甚至感到委屈，人的思想一旦扭曲了，怎样的歪理邪说都能想得理直气壮。
李娟现在就是这样，她越来越觉得今天的事情怪章军国，如果他能像阮先宇一样，那么有钱又温文尔雅，她何必受今天这样的屈辱。
章军国放下手中切菜的刀，拿了抹布将手擦干，摘掉围裙挂在挂钩上，李娟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其实章军国很英俊，动作也赏心悦目，可李娟现在满脑子都是在阮先宇那里受的委屈，根本无心去欣赏章军国。
他随着她出来，坐到客厅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灰缸几乎被烟蒂堆满，他平时很少抽烟的，以为李娟看到这些怎么也要说点什么的，奈何她完全没有注意这些。
他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尽可能冷静地问她：“你在外面有人了？”
李娟愣了一下，语速极快地回答：“没有。”
她坐到侧面的沙发上，眼神有些飘忽，但依旧淡定。
“早上我看到你们了。”他说，直视着她的眼睛，希望能准确捕捉到她的反应，接着开口：“你亲他了。”
李娟有一瞬的惊讶，更有一种被发现的心虚和难堪，她极力掩饰自己的心虚，既然做了，早晚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坦然接受就是了，但即便分开，她也不想处于劣势。
她嘴角一抹自嘲般的笑，语气更为冷淡，甚至有些强词夺理，“你看到了...看到了又能怎么样？”
她忽然抬起头，咄咄逼人又带着冷嘲热讽地问：“那你想怎么样？和我离婚？”
章军国也被她问住了，他想过她被揭穿时会羞愧，会难堪，就是没有想过她会这么理直气壮来质问自己。
他有些被激怒，深深吸了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咱们在一起不好吗，孩子们都能融洽相处，我也可以对你很好，你为什么？”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我李娟哪方面比别人差，找了那个死鬼，除了拖累我，就是拖累我，又遇到你！”她鄙夷地看着他，看不起三个字就明晃晃地标在她的脸上。
平日的李娟都是很温柔的，说话语气从来没有这么尖酸刻薄过，章军国老实惯了，不擅长与人争吵，气得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问：“我怎么了？”
“你窝囊，每天除了修车你还会什么，你修那些破车能挣几个钱，你给我买过好衣服吗，你给我买过几样像样的首饰，看看外面那些女人，谁愿意跟你这样的穷鬼，我比她们差在哪了！”李娟盛气凌人地抱怨，往日甜美柔和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她将自己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发泄给了章军国，完全没有在意这样的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是否能承受得了她的这番刻薄的评价。
章军国气得双手发抖，他唇角哆嗦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一句反驳。
“我再也不想守着你这样窝囊的男人过日子了，再过下去，我的一辈子就毁了！”前妻的声音又一次在耳中回荡，与李娟的话重合在一起，要将他的大脑炸裂，他忍着怒气，额头的青筋暴起，双眸阴狠起来。
然而李娟还在自顾自地发泄，“每天看到你指甲里的黑油，我饭都吃不下去，太恶心了，你每天回来就知道睡、睡、睡，我跟守活寡似的，我凭什么不能找别人，我就亲他了，我还上他的车，上他的床了，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只看一个影子飞来，打在她的额头，一阵剧痛传来，她抬手捂住疼痛部位，一手黏腻，她害怕了，满眼恐惧，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刚迈出腿，就发觉头发被揪住，拽得头皮剧痛，慌乱中听到他恶狠狠的声音：“我窝囊吗，我窝囊吗...”
早上来到学校，齐妙的右眼一直在跳，心绪不宁的，做题也很不顺利，中午吃完午饭回到班级被后桌的女生告知，她的裤子脏了，她回过头一看，月经来了，她一般不会痛经，所以没有感觉到。
她将校服上衣围在腰上，两条袖子打成结，遮住了裤子上脏了的位置，向老师请了假，打算回家换一条裤子。
回到家门口，刚拿出钥匙，就听到了里面争吵的声音，平常这个时间章爸爸和妈妈都去上班了，家里是没有人的，她一时好奇，趴在门上偷偷地听着，两个人吵得不算很凶，章爸爸一共没说几句话，倒是她妈妈说了好多难听的话，她听的隐隐约约，倒是也弄明白了，她妈妈出轨了。
她听得好生气，妈妈怎么能这么没有羞耻心，出轨了不嫌丢人，还这样侮辱章爸爸，章爸爸那么好的人，对他们都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这么不懂得珍惜呢！
半晌，里面传来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伴着她妈妈的尖叫，齐妙觉得事情不太对，她赶紧拿着钥匙开门，可是因为太过于着急，她的手有些抖，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钥匙成功插入锁孔。
越急越不行，里面乒乒乓乓的，还夹在着章军国阴狠的声音“我窝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