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的回看过程有惊无险。
我知道用“有惊无险”来形容这种事不太合适,但对我来说正是如此。
没有被骂,他们也没有生气,反倒说要夸奖我。
……那点出于害怕的犹豫,居然救了我一命啊,各方各面的。
特效药的事没有很复杂,【青】说这里还有一批,只是还没有注入鹤丸国永的神气,所以暂时不给我——之后大概也不会给我了,就像之前鹤丸国永说的那样,我只能拿一瓶。
没办法,毕竟特效药的“没有副作用”是建立在我不乱吃的情况下的,这次的结果显然让他们无法放心。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鹤丸国永说要再和【青】了解特效药的事,让我们先走。
“小鹤先生。”离开了天守阁,太鼓钟贞宗依然忧心道,“你还是很冷吗?”
“……”我抿了抿唇,“算是吧。”
倒不是什么灵力不足之类的问题,在本丸里显然不可能会那样,虽然太阳已经下了山,可气温不能算低,内番服也不是特别薄的那种……但是我确实浑身发冷。
其实比起疼痛,我更害怕寒冷。
虽然都是到了后期会麻木的东西,但寒冷却没法像疼痛一样无视下去,冷就是冷,一阵风吹过来不会割伤我的身体,却会让人打个寒战。
而且,身体会僵硬,反应会迟钝,很讨厌。
太鼓钟贞宗凑过来贴我的额头,距离近到我都能看清他的眼睛,就温度而言,感觉他的比较烫。
“应该是贫血。”我说,“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看来特效药还是没有补血功能,只是把伤口愈合了而已,大概就像个装满水的瓷瓶,就算把缝隙补上,漏出去的水也不会回来。
当然,我比起瓷瓶还是好一点的,至少本丸里的灵力足够,我既然能站在这里,就说明身体还具备造血的能力。
“再过一会儿就好了,大概。”我说,“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浑身发冷而已,然后手脚有点麻,呼吸和心跳都有点快,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太鼓钟贞宗知道这一点,毕竟如果问题严重的话【青】就不会放我走了……也有可能是她不清楚,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大概是第一次见吧,通过手入治疗伤口的刀剑好像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太鼓钟贞宗把外套脱给了我——虽然我说不用,也还是坚持给我披上了,只比鹤丸国永小了几号的内番服配上太鼓钟贞宗的外套好像有点奇怪,但我的披风还没晒干,大概也穿不了。
这种自身体内部传出的寒冷不知道会不会被外部给予的温暖消解,太鼓钟贞宗捧着我的手哈气,又合拢搓了搓。
我眨了眨眼:“……这是做什么?”
“暖手的办法!”太鼓钟贞宗笑着说,“之前打雪仗的时候,主上就是这么做的。”
好像确实暖和了一点。
“谢谢。”我说,“好多了。”
“是吗?那太好了。”太鼓钟贞宗牵着我继续走,“小鹤先生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鹤丸国永在给我喂药之前还给我喂了粥……虽然没吃多少,但是应该不用了。
我问他:“你吃过了吗?”
“吃过啦,今天小光做了特别好吃的咖喱哦。”太鼓钟贞宗道,“也有你喜欢的炸虾。”
“这样啊。”我想了想,“嗯……去看看?”
虽然我完全不饿——根本没有饿的感觉,身体也能够正常行动,但可以看着给鹤丸国永拿一点,他一直陪着我,应该也没好好吃饭。
我喜欢的炸虾,鹤丸国永也喜欢。
跟着太鼓钟贞宗摸到厨房,烛台切光忠和歌仙兼定还没有走,我们倒也没什么偷吃的自觉,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小贞?你怎么过来——小鹤先生!”烛台切光忠相当开心的样子,几步走近,“你没事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事了。”我抬起头,一一回答,“也没有哪里痛,想吃的……还有什么剩的吗?”
咖喱和炸虾都有,似乎是一开始就分出来的。
“是给你和鹤丸殿留的。”歌仙兼定道,“虽然送了粥过去,但也担心你们晚上会饿。”
“这样啊,谢谢。”我有点不好意思,“让你们费心了。”
“嘛嘛,你没事就好。”烛台切光忠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我还想着等会儿去看你呢。”
他说听说我醒了之后,本来是想和太鼓钟贞宗一起来的,但大俱利伽罗情绪似乎不太好,所以就让太鼓钟贞宗先来了。
“伽罗?”我愣了愣,“他怎么了吗?”
“大概是觉得这次没能帮上忙吧。”烛台切光忠叹了口气,“他今天是负责陪你的,结果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等你回来就是那副样子……”
明明是负责陪我的,却没有发现我出阵准备时的小动作——可这完全不是他的错啊。
得跟他道歉才行。
没想到会影响到他,我有点心焦:“他现在在哪?”
“应该在手合场附近。”烛台切光忠道,“他总是这样,一旦感觉到无力就会跑去锻炼。”
“也别太担心。”歌仙兼定接话道,“那家伙没有那么脆弱……而且小夜也跟过去了。”
就算这样说,我也没办法不担心。
太鼓钟贞宗和我一起跑了过去,却没有在手合场看见人,他给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去周围找找,让我在原地等。
他行动太快,我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抓不到他的衣角了——没了白色的外套,他的身影在夜晚也变得难以分辨。
他不会丢下我太久,也不可能走得太远,让我等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担心我刚恢复,不好剧烈活动……但我还是有点静不下来。
我要不要也去找一下呢?虽然答应了太鼓钟贞宗在这里等,可一旦不活动只是站着的话,身体止不住发寒的心悸感就会变得明晰。
我要不还是跟上他吧?或者往反方向走,这样找起人来更有效率。
手合场来的多了,附近的布置我也记了个七七八八,今天时间太晚,总坐在旁边部屋门口喝茶的刃都不在,我也没听到其他人的声音——月光不是很亮,我的视野也变得更差,好在不是全黑,再差也比不上荒郊野外的树林。
说起来,去往的战场就是夜晚,现在从天守阁出来又是夜晚,虽然知道这是时差作祟,但总让我觉得这个夜晚格外漫长。
……我的夜晚好像总是格外漫长。
以前一个人从外面走回房子的时候,总觉得那些路长得可怕,就算不停迈步不断前进,也像是永远走不完。
——可是回去太晚的话,门就会锁上。
锁上的话,就只能在门外过夜了,那个地方一旦太阳下了山气温就会猛降下去,虽然不至于把我冻死,可会冷得睡不着。
想要睡觉,却没办法睡过去,想等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大门打开,黑夜却迟迟不结束。
就这样盯着没有光亮的世界,像要被静谧的夜晚吞没。
“……”想太多了,总之先从手合场内出去吧,我记得门好像是在……
脚步声。
很轻,是太鼓钟贞宗回来了吗?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然而兴许是内番的鞋子不太合脚,我不小心跘了一下,就这样往前扑去。
……看来鹤丸国永的担心总是有道理的,我为什么总能平地摔跤?
身体有点僵,没法灵活应对,我认命地闭了眼准备尽量护住脸——没用上,有人及时扶住了我。
这个身形不像是短刀的,我闷闷地道了歉,小心地站直了身,抬头去看来人。
……什么都看不见。
怎么,我终于彻底瞎了?
我稍微皱了皱眉,总不可能救我的是个幽灵——对方的手还扶着我的肩呢。
“……”对方终于开口,“没事吗。”
啊,这个声音……
是大俱利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