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没有卖弄经典台词的意思，我只是……确实被他吓到了。
“没有在笑”——居然是这种理由吗，说实话我完全没有刻意去区分的意思，虽然之前说不想让他输，却也不知道还有这方面的胜负存在。
有种灵魂被贯穿的冰凉感漫上脑海，我定在原地，抬眸看他。
“你这么说的话。”我开口，“……笑得很难看吗？”
——我知道该在意的不在这里，但我并不想同他深入探讨。
“那倒没有。”鹤丸国永关上终端，捏了捏我的脸，“是很完美的笑容，非常的‘鹤丸国永’——”
“……”
为什么突然沉默了？
“哈……”鹤丸国永叹了口气，道，“小鹤。”
我：“嗯？”
“别这个表情嘛。”鹤丸国永说，“没有人会骂你的……我没有说你做错事的意思啊。”
表情，什么表情？
我松开咬着下唇的齿，有些茫然。
“放松放松，来，吃个草莓，啊——”
我乖乖张口，任由他把草莓喂进我嘴里。
“好吃吗？”鹤丸国永笑笑，又摸了摸我的头，“——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说这个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之类的。”他说，“有个对比，我还准备夸夸你呢。”
夸夸？
我把草莓咽下去，等着他继续说。
“——已经很信任我了，这一点。”鹤丸国永竖起食指晃了晃，道，“不会再像对其他人一样强迫自己笑起来，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我轻轻“哦”了一声表示清楚了，又被他拍了拍脑袋，看着他转过身去，便忍不住低下头发呆。
我其实不确认这到底算不算进步。
因为我……没有强迫。
——最开始或许算是强迫吧，因为得向“鹤丸国永”靠近才行，身高体型和着装都已经不同了，想要不被讨厌的话就只能从表现出来的性格上下手。
不然的话，就不是出cos，而是扮演我自己了——这样肯定不行的吧，别的不说，我并不讨喜啊。
……虽然我都已经是短刀了，有点不同也可以理解，但我找不到我被爱的可能，如果有人想要集邮合影，也只是为了“鹤丸国永”才过来的，不那样笑的话会让人后悔吧。
至少表情上，要向他靠拢。
给我笑，不要露出那种空洞淡漠的表情，不要让其他人察觉到你的异质——不要给“鹤丸国永”的名号抹黑。
对着镜子一点点用手调整角度、包括唇角扬起的弧度，微微弯起的眼睛，都分毫不差才行——应该是成功了的，因为大家都没有说不好的话，反而说我笑起来像换了个人一样，好厉害。
……所以我很厉害地，把这种强迫变成了习惯。
已经变成近乎本能的动作了，所以在和其他鹤丸国永合影时，我只是下意识做出了笑容而已，并没有特意要去讨谁欢心的意思。
……什么？演变成这种无意识的状况其实更糟糕？
我不太清楚。
不过，我确实……在同样突兀面对镜头的情况下、在同我的鹤丸一起的时候，没有笑起来。
为什么没能笑起来呢，难道我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擅长的事出现了致命缺口么？这可是属于演员失格了，简直是舞台重大事故的级别，就算被扔烂菜根和臭鸡蛋轰下台都不奇怪啊——可他说我没做错什么，又是为什么？
啊，对了，还有一种可能。
我的“失误”只是因为一件事。
——因为他对我说，“不要这样笑”。
他不喜欢这个笑容——不，他只是不想看到我露出这种机械的完成任务一般的笑容来吧，他想要的，是我随意的、发自本心的感情表露，哪怕不规定弧度也比这个来得喜欢。
之前也说过，对我来说这个更难……好在至少在他面前做到了，不然也不会特意提出来夸一夸我。
随心所欲真是个新奇的体验，但是我竟然没什么恶感，甚至比以往更加轻松。
“这样就好”……吗。
人类的喜怒哀乐，真是难以把握。
我打了个哈欠，听着鹤丸国永终端小小声发出的消息提示音，竟然不觉得有什么刺耳或者恼人。
“对了，小鹤。”鹤丸国永说，“把你的终端拿过来，我把你拉进群里。”
唉？可是这是“鹤丸国永”的群吧？把我加进去没关系吗？
这种疑问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因为会被按头表示你不是谁是……嗯，要是有人觉得不悦就拜托对方把我无视掉好了，反正我也不擅长说话，不会在群里聊个不停。
“你要是更喜欢写信交流也可以。”鹤丸国永说，“我会帮你转投过去的。”
我像会有写信对象的那种人吗。
“说起来。”我想起昨天的事，问道，“为什么你和那个鹤丸是写信交流的。”
“最初认识的时候还没搞清楚终端功能。”鹤丸国永敲了敲我的终端屏幕，“虽说是很方便，但是对老年人来说要运用自如还得费一番功夫。”
因为一开始就是这样，所以之后也一直保持了……吗。
“你们会聊什么？”我再次提出问题，“他刚才还说你没带我去找他玩什么的……”
“也没什么大事。”鹤丸国永说，“其实和在聚会上大家讨论的那些差不多，往料理里加点芥末砂糖辣椒粉之类的……”
烛台切光忠：“刚刚我听到了什么吗？”
鹤丸国永立刻道：“是其他人干的！我可没有！”
“嗯。”我点点头，他只是参与了把三日月宗近的茶换成意式浓缩还是美式黑咖的投票而已。
“偶尔一起交流一下挖坑技巧互换一下铲子型号……”鹤丸国永再次提高声音，“都是之前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这么干了！”
因为我掉进去过了吗。
话说好像确实每个鹤丸国永都喜欢挖坑啊，所有鹤丸挖过的坑起来可绕地球两圈（？），不过本丸地下又不联通大阪城，挖穿了也不会有小判突然冒出来的。
想太远了，他挖的陷阱并不会那么深……但依然是我没法靠自己爬出来的程度就是了。
接过鹤丸国永递回来给我的终端，我稍微思考了一下，为了合群，要不要也去挖个坑试试？
……嗯，算了吧。
因为我可能会忍不住挖成长方形，然后自己躺进去，随机吓到一个过路刃……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会弄脏这身白衣服，洗起来很麻烦。
而且……我已经没有那么想被埋掉了。
毕竟还没到死掉的时候呢，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