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橘?你的名字叫林冬橘?”
钟律立刻上网搜索这个名字,可惜没搜出来与这个名字相关的案件,最开始,他以为女孩儿是枉死的,现在才知道自己没想错。
林冬橘害怕地告诉他,她看到了自己被杀的画面,是个穿黑衣服的男人。
“他拿刀,捅了我好几下,还把我摁在水里。”
钟律听得眉头紧锁,这属于很严重的杀人案件,可是竟然连一篇报道都搜不到,难道这个案子到现在还没被发现?
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去报案,他需要一个能让警方相信的理由。
“鬼魂告诉他的”这种理由显然不行,搞不好别人会以为他报假警。
他安慰林冬橘:“也许很快你会想起来更多事情,到那个时候,或许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可是林冬橘想不到她还能去哪里,她一天天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却也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有点不安,可是管他那么多呢,现在这样也挺好的,离开这里,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可是接下来,她总会听到奇怪的钟声,那个钟声仿佛离她很远,却一声声震得她头痛欲裂,伴随着那种撕扯般的疼痛,她总会想起来一些破碎的记忆。
她看到自己和男人女人坐在客厅那张饭桌上,她把菜里的肥肉挑出来,男人说她挑食,女人说男人自己明明也挑食不爱吃青菜。
这是她的父母吗?他们给她的感觉好亲切,好熟悉,仅是一个片段,那种天长日久的生活气息便扑面而来。
又是一次,她想起一个女孩儿,她打扮得有些另类,却也酷酷的,身上戴着很多视频,每次一抬手,戒指布灵步灵闪瞎人眼。
女孩儿说:“是你父母拜托我来找你的。”
她说,要找到羽毛才能离开。
还有几个画面,她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谁说话,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笑起来,看不出是在开心还是难过。
还看到了一个短发女生,跟她牵手走在路上,她们的背包上有同款的毛绒挂饰,是红苹果,一个精致,一个丑萌。
这些画面都是一个个的碎片,连不成完整的记忆,林冬橘想,也许等她想起所有事情,就到了要正式离开的时候。
钟律最近特别忙,总是早出晚归,钟斯与也是,他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里,家里经常只有林冬橘一个人。
她也没什么事做。
钟律给家里的电视设置了定时开关机,让她可以无聊的时候看一下电视。
现在她看不下去电视,她心里记着要找羽毛。
虽然羽毛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找它,林冬橘也不知道。
这天钟斯与八点钟到家,发现电视机开着,他去楼上看了眼,钟律不在家,他拿起遥控器就把电视机给关了。
正在看女主手撕渣男全家的林冬橘:“……”
她生气地打了一下抱枕,纯属无能狂怒。
今天他回来这么早,一定是逃课了!等钟律回来,她要跟他告状!
“喵~喵呜~”
突然,她听见几声细弱的猫叫声。
钟斯与也听见了,他正要上楼,听见声音,回头看了眼,然后开门出去,林冬橘趁着他开门,侧着身子,想在门口看看。
她出不去,门外好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会拦住她。
一只橘色小猫却趁他开门,灵活地溜了进来。
它冲着钟斯与喵喵直叫,中气十足,所以刚才叫得那么虚弱都是装的?
钟斯与大概是第一次被猫咪诈骗进家门,进而碰瓷,她也是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进来干吗?我家里没有猫粮。”钟斯与板着脸赶它走。
猫无赖地躺下,不肯走。
林冬橘看得心都化了,自言自语:“随便给它找点什么吃的吧。”
钟斯与听不到,他自顾自地去厨房里找来一根火腿肠喂给猫吃,这样才成功送走它。
“别再来了。”他冷漠地下了逐客令。
第二天,那只猫又不请自来了。
可是这次只有林冬橘在家,她没办法给它开门,猫却很有耐心,一直在门口等到钟斯与回来。
这次,它没在家里就地用餐,叼着火腿肠扬长而去。
钟斯与对它奔跑的背影喊:“别再来了,今天是最后一次!”
猫才不听他的,第三天不仅来,还带来了四只瘦小的猫崽子。
五双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少年,它们就站在门口不进来,大概是知道自己爪子脏,但是也不走,懂礼貌,却不多。
“没有火腿肠了。”钟斯与生硬地说,“什么也没有。”
他没说谎,昨天他是真把最后一根火腿肠给了大猫。
感谢现在外卖app带来的便捷生活,大晚上,在手机上点一点就能买猫粮,半小时后后猫粮送到,可是一起到的除了外卖小哥,还有钟斯与的父母。
“大晚上的你还点外卖?”钟父说完,看清楚门口的猫粮袋子,皱起眉,“买这些干什么?流浪猫都脏得很,不准养。”
他挥手驱赶几只猫,大猫朝钟父警惕地哈气,领着几只没吃上饭的小崽子跑没了影。
接下来家里又是爆发争吵。
林冬橘听得耳朵疼,她给钟律打电话,让他听听他们都在吵什么:“你还是快回来吧,我感觉你爸跟你弟弟要打起来。”
他们最终没有升级到动手阶段,钟律回来了。
钟父走的时候,情绪还很激动,放话不许钟斯与养猫,再让他看见他会把猫粮和猫一起扔出去。
林冬橘旁观看着,只觉得钟父可气又可怜,他得不到钟斯与的尊重,每次总是用威胁和打压来找存在感。
钟律把门口的猫粮拎回家里,他问坐在沙发上,冷脸生气的钟斯与:“你想养猫?是小区里的野猫吗?”
“我才不养!”钟斯与摔了抱枕,气呼呼地上楼。
那之后,猫没再来过。
钟律问过林冬橘那几只猫的特征,他去小区里找过,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
林冬橘也有点担心,冬天了,越来越冷,很多流浪猫都很难熬过冬天,那一只大橘,带着几只瘦瘦巴巴的小橘,它们能去哪儿过冬啊?
可惜她出不了门,不然她也要去找一找才安心。
倒是钟斯与,嘴上说着不养,满不在乎,夜里钟律睡了,他倒是出去过好几次,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一直找不到,大概是没希望了,林冬橘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们,没想到,在十二月的一个雨夜,大猫来叫门。
它的脖子受了伤,像是被什么勒过,尾巴断了,奄奄一息,身边只剩一个猫崽子,眼睛糊满了分泌物,睁不开,像是发炎了。
还好钟律当时在家,他马上开车带两只猫去了医院,但还是迟了,大猫没救回来。
他交了钱,把小猫暂时放在医院,准备等养好了再接回来。
林冬橘心里说不出的悲伤,还好,至少还活下来了一只小猫。她对钟律说:“钟斯与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所以我打算给他一个惊喜。”钟律说。
再过几天,就是钟斯与的生日,到时候他准备带钟斯与出去吃个大餐,再一起去医院接小猫回家。
他都计划好了,可是临时变故,他要去外地几天,最早也得在钟斯与生日当晚赶回来。
那天晚上,他九点多到家,带着猫回来,才知道钟斯与没吃完饭就被气跑了。
林冬橘在家看完了全程,她都气得不行:“他们太过分了,几个大人欺负他一个小孩子,今天可是他生日啊!”
钟律沉着脸出门找人,林冬橘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么严肃的表情,她也着急,想跟着一起出去,却被大门挡住。
烦死了烦死了什么时候能解脱啊!
她突然有点崩溃,奋力想冲出去。
“铛——铛——”钟声又一次响起来了,而这一次,仿佛在她的天灵盖重重地敲下,她猝不及防地扑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门外。
怎么回事?她竟然可以出门了?
可是这种感觉很奇怪,她好像变得很轻很轻,只剩一缕魂,随着风就飘起来了。
她视线里只有钟律,破碎的魂也追随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和他一起在湖边停下。
冬夜,十二月底的湖边寒气逼人,钟律沿着湖找了一遍,没看到钟斯与,却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的冷空气。
就在湖边,他看见了一个黑影,那是个男人,正掐着一个女孩子。
女生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她双手无力地垂下,腹部插着一把匕首。
男人将女孩子推入湖中,他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林冬橘忽然感觉到身体一股撕扯般的疼痛,紧跟着是刺骨的寒冷,她颤抖起来,魂魄摇摇欲碎,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不止想起了自己是谁,还想起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
那本来应该是个普通的一晚,父母外出了,她照他们说的锁好门窗,洗完澡准备睡觉。
她打开浴室门,差点心脏骤停,门口竟然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浴室里雾气缭绕,她浑身发冷,就像现在她浸泡着的冰冷湖水中,男人恶魔般的脸扭曲而癫狂,丝毫没有正常人类的理智。
他就是那个因梦兽的扭曲梦境而来的灭门杀人犯!
而现在林冬橘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在被捅了一刀后,突然会从自家浴室来到荒凉的湖边,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是快死了出现幻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钟律为什么会跟着跳下来?
湖水刺骨冰寒,她失血过多,体温不断地下降,意识渐渐地模糊,生命力在流逝,他朝她伸来的手她没能抓住,而他的生命,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湖里。
不是钟斯与,不是他……是我,是我害死了钟律。
林冬橘的心脏像是被一辆列车重重碾过,生疼不已,这种疼痛不亚于被刀尖刺入肺腑,眼泪无声地顺着她的眼角流下,她睁开眼睛,又回到了那个废墟一样的屋子里。
而少年坐在她旁边,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轻声:“你终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