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入屋内,只见床上躺着一男子,看不清面容,只觉其身姿挺拔。
虽是早有猜测,可走近一看,陆时惊却还是愣住了。
床上那人正是顾应忱。
只见他此刻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或许是因着发烧,脸颊有些红,额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
刘枉对二人关系也有所耳闻,见此暗暗观察陆时惊的神态。
杜若对此解释道:“前些日子顾郎中遭遇一批山匪截杀,我们虽救下顾郎中一行人,可山匪武器上抹了毒……”
杜若说着竟也有些沉默,摇摇头有继续道:“军医看了,只说此毒乃记于典籍中的毒药,找的到出处可解毒之法早已遗失。”
陆时惊只是愣了一下便缓过神来,接着扭头对着杜若语气有些迫切,“此毒可是初中之时便会高烧不止,至于七日后则会手脚逐步溃烂,直至变为白骨?”
见杜若点点头,陆时惊心中好像有了底,或许是医者对与疑难杂症的激动,手指不自觉的微微搓着,她许久不这般了。
深吸一口气,陆时惊看了眼床上的顾应忱,又道,“杜副将,与顾郎中一般的还有几人?”
杜若看了看顾应忱,又将目光移向陆时惊,“还有七人。”
陆时惊点点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顾应忱,语气微沉,“烦请副将带我去看看那几人。”
接着扭头看向刘枉继续道:“顾郎中还需刘太医先照看着。”
见刘枉点点头一掀衣袍往床边坐,陆时惊略微放下心来,随着杜若去了另一个房间。
刘枉虽医术高明,可此时倒也有些束手无策,无他,这病症实在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毒之一道他素来不擅长,不过之前在宫中见识过陆时惊的能力,这会听陆时惊的他倒也没什么意见。
陆时惊拎着药箱便跟着杜若往隔壁的院子走,隔壁院子有三间房,其中分别躺着两三人。
杜若急着将今日之事禀报给顾杪冬,将陆时惊领到屋前便走了,陆时惊便提着药箱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诊脉。
还好平日也是做这些,这会虽没人在身边陆时惊也照样得心应手。
一连看了好几个病人,此前又走了好长一段路,陆时惊眼下又累又渴,仿佛嗓子眼要冒烟,正欲起身倒杯水来,回头却见着一身玄衣的顾杪冬大跨步走了进来。
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顾杪冬朝着屋外唤道:“泡壶茶来。”
“情况如何?”
陆时惊抬头看着她,接着摇摇头,她刚刚看完五个病人,皆是一模一样的病症。
“情况不容乐观。”陆时惊放下面前病人的手,又为他盖上被子。
顾杪冬正要开口说话,便听陆时惊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也并非全无办法。”
顾杪冬听她这与军医不同的话一下子来了兴致,不由自主上前走了两步要让她继续说。
“将军……”
听到声音二人齐齐往门口看去,原来是方才被顾杪冬安排泡茶的侍女,这会茶泡好了,见二人如此专心,却不知该将茶放哪,只得开口。
顾杪冬见状提步往她哪儿走,侍女有些本能的害怕,可还是站在原地等着,她本是县令家的侍女,如今县令正关在县衙中,本该被遣散回家,可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军医带来的人手不够便留了她在这帮忙煎药,月例也是照给。
看出侍女的紧张顾杪冬接过侍女手中的茶便让她回去了,接着朝陆时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到廊下坐会儿。
陆时惊早就有些渴了,见顾杪冬如此,便收起了药箱,又嫌药箱有些挡路往边上一推这才提步朝外走去。
陆时惊走到顾杪冬跟前,倒是没忙着坐下,先伸出手端起一杯茶水,茶水还有些烫,可她实在太渴了,便轻轻吹了一口气一点点吮吸着。
顾杪冬见此只道小心烫,陆时惊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却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一杯茶水饮尽,陆时惊算才真正缓过来。
将杯子搁置在茶壶边上,陆时惊便顺着坐到了顾杪冬身边。
“你受累了。”陆时惊虽没说什么,可这会顾杪冬看得真切,她额角密密的汗珠
陆时惊从腰间扯出手帕,随意往额上压了压,顾杪冬见状伸手在她脸边轻轻扇着,这么一遭,倒刚好解了她的热。
陆时惊摇摇头,“算不上多累,况且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该做的。”将手帕往腰间一塞,便又起身。
“怎么不多歇息会?”看出陆时惊的劳累,顾杪冬还想让她休息会。
“有些疑惑之处,得再去他那看看。”陆时惊不知为何,看着顾杪冬有些说不出顾应忱的名字。
说到底陆时惊不过是想着顾杪冬与顾应忱关系不一般,也没想好自己与顾应忱该怎么走下去。
顾杪冬没多挽留,也起身带着她往顾应忱那走。
“陆太医。”刘枉最先看见陆时惊几人,起身便往这边看来。
陆时惊朝他点点头,往里走才发现屋内还有第三人。
看到陆时惊的动作,顾杪冬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我自蕲关带来的军医——杨捷。”
“陆太医。”杨捷倒不需要介绍,方才刘枉同他提过陆时惊,又听他这么喊便也跟着喊。
顾不上与他寒暄,陆时惊往前走了两步坐到顾应忱床边为他诊脉。
见她这般,顾杪冬寻了把椅子坐在一旁,也未出声打扰。
屋内众人都未出声,只有偶尔茶杯与桌面碰撞的声音。
过了会陆时惊将顾应忱的手放回被子中对着顾杪冬解释道:“此毒名江纱,中毒后会慢慢陷入昏迷,接着连日高烧不退,待到身上出现白色丝络宛若细纱时就无药可解了,最后便是等着皮肉腐烂化为白骨。”
“可是有些难治?”虽听杨捷说过,可他说话多留一线也没将话说绝,顾杪冬便以为只是有些难解。
杨捷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出处早已寻不得,这如何能治?”
刘枉虽不擅长解毒,可听陆时惊还补充了杨捷不知道的内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见杨捷一副士气不振的模样,开口问道:“陆太医可是已有解毒之法?”
“这……”杨捷正想反驳,可对陆时惊知之甚少,况且她又对此毒认知在他之上,这般想着,倒也将自己哄好了。
陆时惊摇摇头,“有些苗头,可这药材不好找。”
见顾杪冬看着自己,陆时惊解释道:“这芦溪草虽难见但寻常药铺也有,再是莲心、珠粉一类也倒常见,难就难在关键的药引——霍霜草。”
顾杪冬听完陆时惊说话便拍板将这事定下来,“顾不上其他,我先让人去寻这些易寻的药草。”
接着又补充道,“明日听风阁会来送些物资,或许到时可让她们多多留意。”
陆时惊听她这话点点头,她记得她在听风阁留了些药材,其中便有这霍霜草,既是如此,心中便也松了些,只待明日去问问。
见陆时惊与顾杪冬二人将这事敲定,刘枉与杨捷倒也没意见,只是点点头。
这么一番折腾,倒也闹到了晚上,用过晚膳陆时惊便在院子中踱步。
“睡不着?”顾杪冬处理完公务回院中便见陆时惊还在院子中晃悠。
陆时惊点点头,“今日路上睡得久了些,这会还不困。”
或许是有此缘故,可心中却好似压着块大石头。
“对了,这批匪徒与此前在盛京郊外袭击你们的是同一批。”见陆时惊也确实睡不着,顾杪冬开口将自己此前在盛京查到的事同她说。
陆时惊听完顾杪冬的话愣了愣,这倒是她未曾想过的。
“所用兵器是同一批,民间不得私造兵器,这其中或许还有隐情。”
这下子弄得陆时惊一头雾水,她向来与人结善缘,可不知道自己何时惹到这些人。
盛京遇刺……
陆时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脑中不断思索着自己平日的行为。
“可是盛京郊外那次不是冲着赵迟……”陆时惊的话才说出口便戛然而止,甚至连顾杪冬都未曾听清。
不对!
盛京遇刺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她记得清楚,当时赵迟虽说是被她护在身后,可也并未有多少匪徒是冲着她去,不过是以赵迟做饵牵制她。
这会虽有猜测,可陆时惊还是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得自我安慰道是不知何时挡住了别人的路。
盛京勋贵遍地,或许哪句话又惹了人,虽平日注意言行,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不想陆时惊为这些事平白费心,顾杪冬刻意抹去了那些人是死士的事实,见陆时惊还在想这事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必忧心,如今我已派人将他们老巢一锅端了,明日我再去好好审问一番。”
现今看来也就只能这般了,陆时惊点点头,见天色不早了,虽睡不着但还是少不得休息,便对着顾杪冬开口,“先回房吧。”
见此顾杪冬哪有不应的道理,点点头便同她一起往邻院走去。
许是入夏了,又许是这几日无人打理,总之路边长了许多杂草,不时还能听见各类虫鸣。
陆时惊走着却是未曾开口说话,只闷头走着,顾杪冬看她心中想着事,便想安慰两句,却在路过垂花拱门时听陆时惊来了一句,“我再去看看。”
说完陆时惊便转身往又顾应忱那屋走去,顾杪冬来不及拦,正要跟上,看着陆时惊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倒也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