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校带他们去的并不是监控室，而是自己的办公室。

“你先回去，顺便把门带上。”

张远立马应声：“是，刘校。”

随即二话不说就走出去。

“砰。”门被关上，办公室只有刘校和祝星鸣两人。

祝星鸣见状，快被气笑了，抱臂站在门边：“演都不带演一下？”

刘校并未理会他的嘲讽，反而慢慢从柜子里扯出两只一次性杯子，又在里面配些茶叶。

“嘀——”

热水应声而下，茶香在室内氤氲。

“坐下喝点茶吧。”刘校将茶水放置桌上，自己则坐在沙发的一旁。

祝星鸣：？

听说死囚犯行刑前会受到善待，今日一看，果然不假。

喝就喝，谁怕谁？

祝星鸣完全不虚，端起茶就喝，没想到茶水有些烫，差点把他舌头烫麻，但脸上十分淡定地把茶水放回原处。

“茶也喝了，现在是直接走下一个流程？开除？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呢？刘校。”他毫不客气道。

刘校对他的嘲讽视若无睹，她不紧不慢喝了口茶：

“我原本想不草率的，但没想到你人缘还挺好。”

祝星鸣不明所以：so？

“咔嚓。”

刘校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支烟，打了火，深深吸了口：

“分班那段时间，我碰见过秦郝，他当时明明很厌恶你，所以我才以他做局，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就完全转变了态度，还设计让我不得不开除学生会的人。”

“呵呵，”她吐出烟圈，瞥向祝星鸣，“秦郝也就算了，连二中那群混混也护着你，一听要陷害的是你，怎么样都不肯答应。”

祝星鸣内心竖起大拇指：好兄弟！

“呼——”

刘校摇了摇头，将烟蒂摁灭，站起来，细细打量着祝星鸣，目光毫不遮掩，让他有点无措。

“祝星鸣，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我儿子都对你如此上心。”

一听这话，祝星鸣心底漏了一拍，他确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魅力，让顾潞这么优秀的人喜欢，对上刘校不甘心的目光不禁有些底气不足。

“你知道......这件事情了？”

刘校面容紧绷，冷冷道：“不然，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得如此难堪来针对你？”

祝星鸣低下头：“对不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道歉，但下意识就觉得错了。

“呵，”刘校冷笑一声：“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立马转学，离开顾潞。”

“不！我不能！”

虽然祝星鸣深感抱歉，但一听到这种要求，他立马抬头，目光坚定：

“除非顾潞让我这么做，不然我不会离开他，就算你是他妈妈也不行。”

“你——”

刘校表情一瞬间失控，她手掌高高扬起，在要打下去的瞬间止住，整个右臂都在颤抖，双眼微眯紧紧盯住他。

祝星鸣没有丝毫闪躲，他定定站着。

“你要打就打吧，如果这可以让你好受点的话。”

就这样持续快两秒，刘校深深叹了口气，她放下右手。

“唉——”

她走两步转身，又点根烟，语调变缓：“祝星鸣，你太自私了，你这样做，痛苦的是我和顾潞他爷爷。”

祝星鸣当然知道自己行为自私，但是：

“对不起，其他人的痛苦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要顾潞不痛苦。”

“天真！”

刘校两指夹着烟，兀地转身，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只要你不离开顾潞，他就不会痛苦吗？难道他在乎的就只有你——祝星鸣一人？”

祝星鸣没有说话，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反驳。

“呼——”

刘校又深深吸了口烟，语气缓些：

“你猜猜我是怎么知道你和顾潞这事的？”

平时，祝星鸣和顾潞相处已经尽量谨慎了，再加上是俩男生，一般都没人将他们往情侣方面想，他摇摇头。

刘校叼着烟从西装兜里拿出手机，解锁，打开了一个短信页面，丢给了祝星鸣。

“你自己看吧。”

祝星鸣反应很快，一把接住手机。

入目，就是好几张顾潞和他在一起的照片，牵手、拥抱、接吻的，看地点的转换，有在考场、医院、学校附近，看来拍照的人跟踪他们挺久了。

祝星鸣疑惑：怎么会有人费尽心思针对他们？

他继续下滑，很快就从短信对话中得到答案。

【陌生号码：顾总唯一的孙子居然是同性恋，哈哈哈。】

【陌生号码：听说顾总有心脏病，不想让这些照片传过去，就老实往这个账号打100万。】

接着下面发来了一个银行卡号。

刘校回复很快：

【现在合成的照片那么多，我凭什么相信这是真的？而且我儿子根本不是这种人。故意搞诈骗？我劝你赶紧删了，要再乱发，我一定会报警的。】

【陌生号码：是不是真的，您身为校长不会亲自调查？】

【你是谁？】

【陌生号码：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后钱还没到账，就等着顾潞生日宴会当天，顾总因心脏病复发进医院吧。】

后面的聊天记录已经是过去两天后：

【钱打给你了，要是这些照片传出去，我会报警的。】

【陌生号码：刘校真爽快，放心，我不会跟钱过不去。】

一百万？？？

就这些照片？？？

祝星鸣还只是个学生，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一遍遍滑着手机屏幕。

刘校见他这副神情，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她不紧不慢摁断烟蒂，看着猩红的火光逐渐消逝，她主动讲起顾潞往事：

“顾总就是顾潞爷爷，他只有顾潞这一个孙子。他还有个儿子，也就是顾潞的爸爸，但顾潞的爸爸整天不务正业，吃喝嫖赌，我生下顾潞不久，就和他离婚了，如今听说他还患上艾滋，啧啧，真是报应。”

祝星鸣从来没有听顾潞提起过，他眉头紧皱，那顾潞小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顾潞是顾总的独苗，是家族唯一继承人，顾氏公司的对手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你说如果顾潞爷爷知道你和他的事，会怎么样？”

刘校一步步逼近：

“你想看着从小陪顾潞长大的爷爷犯心脏病吗？”

“一旦顾潞爷爷倒下，顾氏公司会有多大损失你了解吗？”

“你现在还能大言不惭说，你和顾潞在一起，会让他不痛苦吗？”

质问声不断袭来，祝星鸣压根没想这么多，他神情恍惚，有些无助摇摇头。

刘校见他心中动摇，细眉微挑，往后退一步，接着猛得跪下去：

“就当我求你，离开顾潞吧。”

她动作令人猝不及防，祝星鸣慌地连忙蹲下搀扶：

“你别跪我......”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说什么都苍白。

“不，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

刘校一把甩开他手，跪在地上：

“我求你，祝星鸣，你就离开顾潞吧，就算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没有抚养权也没有教育他的资格，但这件事我不能不管......”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祝星鸣从来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可如今却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握紧拳头，手指掐得掌心生疼。

“我......”

“我求求你了，就算你讨厌我，看在顾潞爷爷的份上，就放过顾潞吧......”

他鼻尖止不住发酸，心口像被撕裂一般，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向跪在地上的刘校伸手，声音颤抖：

“我退学。”

“离开......顾潞。”

闻言，刘校惊喜抬头，撞见少年伸向自己的手，有那么一刻愣神，但也瞬间恢复情绪，借着祝星鸣的手臂站起来。

“谢谢你。”刘校说。

祝星鸣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航海时失去指南，陷入无尽迷茫。

“接下来，你只需离开学校就行，离校手续这些都不用管。”

刘校最后留给他这句话。

“吱呀。”

祝星鸣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表情走出的办公室，他根本不敢回教室，一个人浑浑噩噩走到公交站。

“啪——啪——”

刘校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又点燃香烟，悠然坐在沙发上，烟雾袅袅中，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没想到祝星鸣吃软不吃硬。

她拿起桌上手机，将一手伪造的聊天短信删除：

“祝星鸣，你说错了，只要你自愿退学，那么当众作弊就是最好的陷害。”

-

L公司。

林曦和顾总相对而坐，两人都漫不经心地饮茶，但眼神中暗含较量。

林曦率先放下茶杯：“顾总，都过好几天了，相信您对其他公司也有一定接触，之所以我们还有机会坐一起喝茶，想必是本公司的条件更合您心意。”

“呼——”

顾总慢慢吹开茶叶：“贵公司的条件确实不错。”

不错，您倒是爽快点签合同啊！

林曦暗暗吐槽，表面却带笑脸：“那何不早点合作？时间就是金钱，目前市场竞争如此激烈，两公司早点磨合也好......”

“唉——”

顾总叹了口气，放下茶杯：

“我也想尽快与贵公司合作，但合约资金还是略高了些。”

林曦嘴角抽搐，老家伙怎么跟铁公鸡似的！再这样下去，她可真没耐心了！

林曦索性直说事实：“顾总，降15%是本公司最大的诚意，如果您一直犹豫不定的话，我只能尝试与下家海外公司联系了。”

顾总脸色一凝，他没想到林曦办事这么刚，不过，仔细想想以她的公司实力，确实有硬气的资本。

“嗡——嗡——”

就在这时，顾总的手机铃声打破双方的对峙，他看了眼备注，是刘校。

刚好他正需要时间考虑，于是向林曦眼神致歉，接起电话：

“事情办好了？”

那边很快回话：

“嗯，顾总，我以作弊的由头将他退学了。”

听到这话，顾总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不错，总算对得起你的身份，晚上顾潞生日，你也过来吧。”

刘校那边声线带着喜悦：“是，顾总。”

“嘟——嘟——”

电话挂断。

林曦耳朵一尖，听到退学的字眼，又联系到他孙子同性恋的事情，不禁有点好奇。

莫非他孙子同性恋被发现，然后给退学了？

她试探道：“顾总，您孙子没事吧？其实按您的身份，就算早恋被发现也不至于退学的......”

“哈哈哈哈——”

顾总闻言，不禁爽朗大笑：

“林总啊，我怎么会让我孙子退学呢？”

林曦眉心兀地一跳，很快猜到正确答案：

“那您的意思是，让对方退学？”

顾总又端起茶杯，点点头：“随便安个作弊的名头给开除了。”

林曦嘴角一抽，扯出一个应和的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唉——”

顾总也将这一插曲跳过：

“哦，对了，林总，今晚我孙子生日，能否赏个脸一起过去庆生，到时候再商议合作的事。”

林曦挑眉，心想：恐怕邀请过去的不止她一个合作方，这是打着生日宴会的名头货比三家呢。

她继续笑了笑：“可以呀。”

顾总满意地站起来，随意招手：“小张，去和林总助理对一下行程。”

林曦也站起来准备送客，但下意识又多问了句：

“顾总，您孙子在哪上学？”

“明阳市一中。”

一听这话，林曦眼里来了兴趣：“这么巧，我儿子也在这学校，他是高几？哪个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