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宿舍楼的最东边搬到了最西边,和姜思名隔了五层楼的距离。
Aral和我在宿舍门口狭路相逢。他长着娃娃脸,身高却有一米八,那标志性的银色腰链衬着风衣,有种童颜杀手的带感。出于和Edbert讲过两句话,我主动先开门,“进去吧。”
他拖着行李用力地挤开我,目不斜视地昂着头进去,默不作声地收拾行李。
他算老几,我本来心情就差,碰见这种人比吃了屎还难受,于是直接贴脸开大,“傻逼。”
他瞪我,我“砰”的把行李扔在地上,“谁心情都不好,别一副我欠你的样子。”
他是ABURP的人,却因为失误和我们几个吊车尾分在一起,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如果他发挥正常,那么现在的第一梯队就是ABURP全员了,而现在,取代他的却是姜思名。
他这样对我,也不知除了看不起我们之外,是否还有对姜思名的敌意。反正,我看他不爽,他看我不服,相看两相厌。
整整一天下来,我们有过的接触就是共处一室时频频扫射对方的白眼。晚上起夜时,房间里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摸到洗手间旁边,一开小灯,角落里穿着白色睡衣的长条人影哗的映入眼帘。
我吓得几乎灵魂出窍,对方蓦然回首,脸上也有些惊吓和意外。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我那位新舍友,瞬间想骂娘,“知不知道人吓人真的会吓死人的!”
如果是姜思名,我可能只会想想把他的头摁进马桶里的样子,但是现在面对这位,我是真的生气。我本来脾气就很差,甚至很双标。
Aral愤怒地瞪我一眼,我突然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红圈,眼睛里隐约有水光,我诧异地脱口而出:“喂,你不会还哭了吧?”
他生气地冲出来,把我推到门外,砸上门,里面水声不止。
十分钟后,我单方面开启了和他的促膝长谈。他其实根本不想理我,但他显然比姜思名还小上几岁,虽然身高已经超过许多同龄人。
“你看像我,学了这么多年了,比你还差。你现在还有机会,一次失误而已……”我不太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才搜刮出这么几句套话。
终于在我苦口婆心到几乎要口吐白沫之后,躺在床上一直背对我的他终于侧过来,说:“我知道我很厉害,不用你说。”
我真想扑到他床上掐死他,刚刚的舍友情销声匿迹,我阴阳怪气,“哦,那怎么有人躲在洗手间哭哭啼啼的?”
他翻开被子坐起来,娃娃脸愤怒鼓起,“队长是我们的,凭什么和那个姜思名一起住!”
我火冒三丈,“怎么就不能和姜思名一起住了!”
“我们队长居然沦落到和外人一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失误的。”他攥紧拳,眼中泪光闪闪,但气势冷冽。
其实这个娃娃脸说得对,就像我和姜思名他们一样,ABURP也本来就是一体的,甚至我们是临时组合,而他们几乎是共同长大,也难怪他这么介意这件事。
本来是天之骄子,现在和我这个废柴一组,他不愿意也很正常。我道:“不然你就问问节目组,能不能六个人一组,这样你就可以回去了。”
他又瞪我,仿佛我是白痴,“我也不是第六名啊。”
我手有点痒,很想揍人,但还是忍住了。
“反正别哭了,第一很吵,第二丑死了。”我说完,把被子劈头一蒙。他爱咋咋地。我现在承认了,姜思名真的是天使。
或许是看出来大家情绪都不高涨,节目组竟然良心发现地停止了三天录制。Aral估计回队里去了,我几乎没看到他人影。宿舍里空空荡荡的,日程安排也全成了空,我仿佛又回到在XBZ时那虚无缥缈惶惶度日的时光里。
节目结束之后,我该找份工作了。我想起XBZ总部门口卖的烧腊饭,每天人客络绎不绝。卖烧腊饭,似乎是不错的选择。那时我和陈营刚进XBZ,常常两个人买三份饭合着吃。陈营吃饭很快,因为口吃,嘴巴有些漏,常常把米粒掉在桌子上,我就抓起来往他脸上丢……然而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他联络了。
钟夷商,你就甘愿一辈子这样下去吗?心里有个声音在问。我用手指把耳朵堵起来,血液流动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房门突然啪啪啪的被拍动,底下躺着的床都被震起来了。我懒得动,谁喊我都别想让我起来。
“夷商,快起来,走了!”那厮在门口大喊,竟然是姜思名。
我翻身起来,打开门,看着他那张傻脸,“有话快说。”
姜思名:“快走了,林兴他们都到了,就差我们两个。真是的,没我叫你就不起来了。”
“去哪?”
他理所应当,“练歌啊?”
一切好像都变了,但实际上一切都没变。和他们在一起,我那些不为人知的纠结和怀疑,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素来人满为患的练习室,今天路过时大部分都空空如也。姜思名在宽敞的走廊里滑行,“今天我们包场咯!”
他情绪都摆在脸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其实不是很开心。我扯着他快步去找林兴他们,省得他瞎逛。
到了之后我才知道,吴界没有来。那天的分组中,他落到了最后梯队。这几天,他都没有在群里说过一句话。
傍晚时分,我们几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板上。“去看看吴界吗?”林胜说。
“好像他住在B栋?”
我们吹着风,慢慢地到达吴界的宿舍门口。房门敞开着,里面爆炸式的重金属摇滚乐吵得人头疼,姜思名跑到门口河东狮吼:“吴!界!”
音乐啪嗒停下了,穿着皮衣的男生疑惑地从里面出来,“你们找谁?”
“吴界在吗?”
“吴界?”他思索了下,“你说我那个便宜舍友?他不是前两天就退赛了吗?”
我皱紧眉,“你搞错了吧,别胡说。”
“没有啊,是节目组说的,不信的话你们自己去问。”他关上门。
我望向其他三人,从彼此的脸上都看到了茫然。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