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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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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回送应官东西,是在大夏天的午后,塞给他一件天青色风衣。

他或许也很诧异有人送这么不合时宜的礼物,问:“给我的?”

我装作很忙地在翻找昨天没看完的谱子,“对……”

我用余光偷偷看他,他沉默着端详许久,将风衣从奢华的包装里取出,轻轻用手摩梭了一下,垂眸说:“我很喜欢。”

我忍不住咳了两声,飘飘欲飞。

应官说的半点不错,那不知名的和刘静联系过的公司,在短短的半个月后找上了我。那是我们首次合作,此后也将成为我音乐生涯中,不可或缺的合作对象。

“一整张专辑?”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林默沿,邮日唱片的制作人,总是梳着油头,浑身上下弥漫着某种迷之自信。

他竖起中指摇了摇,“不用担心,你有这个能力的。我们已经对你做过背调了,迄今为止,你的三首作品我们都觉得很好,市场反响也不错。”

我无言以对,后来我才知道,用一个新人对他们来说绝不会有任何损失,何况,对方的歌手也不过是新人。

“不过我私人有个建议,”临别时,他对我说,“你既然是FED出来的,谈合作的时候还是要说清楚。FED的人,我们都比较看好。”

我朝他礼貌性地笑笑,目送他开车离去。

那是我最忙的时候,直到那时我才了解从前几次,无论是应官亦或柳海朱冰,还是刘静,都对我或多或少存有几分宽容。邮日唱片的要求与条件都要严苛太多,但同时也带来了更多专业化的客观意见。

我从前只晓得得过且过,这一年来却慢慢激发了某些斗志,越叫我改,我便越要在短时间内改得更好才行。那段日子,连着梦里都在写词,常常五六点钟便自行醒来,迷迷糊糊地还未醒,已经打开了录音DEMO。

应官见我眼底乌青堪比熊猫,终于不愿再让我上晚课,宣布放我一个月假,就连办公室也不再让我去。

“我还没学完。”我撑着眼皮和他犟,他哪里明白,他不教我,我才会撑不住。

“你已经学得很好了,后面的隔段时间再学也不会影响效果的。”

难得他夸我,我半点都开心不起来,信誓旦旦地朝他解释:“我不会让工作影响上课的。”

他终于沉默,看着我梗着的脖子,不发一言。可能他终于意识到他的学生有多叛逆,我难受地想,却不肯服输。

“如果要继续上课,那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情。”应官说。

我猛猛点头。

“第一,不能在两个月内完成这份工作。第二,每天七点半之前不能起床。”

我愣愣地望着他,他眸光沉静地望着我,说:“约法三章。”

某种东西在身体鼓噪地扑通扑通乱响,我一阵心悸,不自觉地轻压住心口,问他:“不是才两章吗?”

他这次是真的沉默了。

说来也怪,我有时真怀疑应官修过什么言出法随的术法,他一说,我真的再也没有凌晨醒来过,甚至睡得比从前都香。

我假借开玩笑和他提起这个发现,他只是无奈地说:“你有做到就好。”

我呆呆地看着他,从前他露出这个神色时,我只觉全身暖和慰贴,今天却好像抓了电鳗似的,麻了半边身。

两个多月过去,等到一切都安置好后,我才惊觉除了上课,已经很久没有和姜思名他们一起了。

Edbert没有说什么,姜思名才真要气死,胡扯了一堆要和我绝交,我嫌他烦,就任他胡言乱语,另拉着Edbert问了问他们的近况。

谁料Edbert话语里也略带凉意,“我们没想到你能隔这么久才问。”

原来他们这两个月已参加了五场演出,我只记得听他们提起过,却没空去看,一问才知道现场居然有姜思名的应援团,虽然只有八九个人,姜思名抱着他们却哭个不停。此事还引发了圈内一波小范围的转发。

“还能再丢人点吗?”我抓着姜思名乱糟糟的头发吐槽他,嘴角却忍不住总想笑。

姜思名扯开我的手,突然认真起来,“最近有个很好的公司找我签约,我觉得很不错。”

Edbert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我愣了愣,想起他和XBZ的合约已临期,只光说这一年,他都已经为XBZ输入不少钱了,便只问:“哪个公司?”

他双眼发亮地吐出一个名字,这几个字简直如雷贯耳,估计没有人不知道。

“哇靠!”我跳起来,想说什么又只觉浑身滚烫不已,最后望着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大白牙兴奋忘己。

我们凑了钱请所有老师都吃了饭,连许久未见的许蓥莹也来了,给我们带了不少东西。姜思名见着许蓥莹又想哭了,被大家赶忙拿东西塞住了他的嘴,纷纷调侃他哭包一个。

应官又远赴外地去参加音乐会去了,他不在,我总觉得空落落的。大家喝了点酒,但不多,吃完饭都跑到露天阳台吹风去了。

L说得逞强,其实最离谱的就是他,喝了两口就醉了,我们都震惊不已。他四处勾搭别人跟他聊天,最后终于绕到我身边,半边身体都倒在我身上,看似悄咪咪地大声说:“走,我带你去坐飞机,我们去看小官官!”

我捂住脸,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楼下去,只好尴尬地朝大家笑了笑,连拖带拽地把他拖进房间里,无情地灌了他半瓶凉水。

他突然坐直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我,“小朋友,快点有出息吧,不然你家应官带你太不容易了。”

用得着他说,我忿忿然,扯了两张纸勉为其难地帮他把漏到下巴的水擦干净。

他哼哼唧唧,“你知不知道,应官多好。你别看他表面冷冷淡淡的,对你真是没得说,他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恨,何时我才有能力如他待我这般回馈他……我被他说中了心思,一时间五味杂陈,慢慢坐到他身旁,心不在焉地听他说着说那的,却只想着应官这次不知多久才回来。

临近月底的时候,《声浪跨次元2》节目组竟然向我们发来邀请函。这是一档国民级关注度的音综,第一季的时候就已经霸榜热搜。节目主打的是让年轻歌手和虚拟偶像歌手同态竞技,开播之初就因为ar实时渲染的技术博得了不少眼球,但很快就凭借歌手不俗的演绎获得了大家在音乐性方面的认可,同时也贡献了那一年的不少热曲。

邀请函是直接发给FED的,我猜想应官肯定已经知道,却按捺不住第一时间告诉了他。

他只回道:“好好准备。”

我盯着那四个字,问:“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

我开始寝食难安,却没想太多,只以为是以前熬夜玩游戏积攒的旧毛病又犯了,然而心里总觉得缺了一角,不得滋味。

我们离开FED去节目组参加选拔的那天,应官还是没有回来。最后进选的人,只能有一个,大家从没有当彼此是对手,一直以来,我们始终并肩前行。

我已做好了庆祝与祝福的准备,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最后的名额,就降落在我头上。

“其实你唱得没有其他人好,不过,你很适合唱歌,我看得出来,你是我们想找的歌手。”下台之后,汪月月对我说。

我想他大概是场面话,然而这短短的话语,仍然带给我极大的鼓舞。姜思名却深以为然,并闹着要我给他签名,我作势要在他身上画座“姜山”,他扭来扭去奋力挣扎,Edbert在旁边默默无语。

后来我才发现,越发展,离别就越是常事。至少我要脱离FED大约一个多月时间了,先录制完第一期节目,才能回来。

应官还是没有回来。原本鼓胀着隐忍不发,在他回来之前绝不向他说出口的喜悦和希冀,全部都燃成了余烬。我只是想,在我离开FED之前,当面和他说说话,看看他的脸,听听他的声音,然后就会有如定海神针般的安心。

他开门的时候,眼神紧烁,看到我的刹那泛起无数的波澜,最后定格在讶异上。而我,则背着背包,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紧抓着门把手,忐忑又紧张地朝他道:“老师……我……”

我其实还没编好借口。他微微皱眉,似是有些责备我的冲动,却又很矛盾地在那紧抿的唇中透露出无限和缓。

“进来。”他侧开身,等我进门,“啪嗒”一声,轻轻把门锁上。

屋内的温度也热得很,我进了门,他才开了空调。我其实怕他生气,忍不住总盯着他的神情看。

“怎么找到这里的?”他问。

我毫不犹豫地把L卖了。这里是音乐会主办方为他订的酒店,他开门的时候,估计还以为我是服务员呢。

“找到就好。”应官轻轻揉了揉眉间,想帮我把放在角落里的背包挪个地儿。

我忙把背包抱起来,看着他。他顿了下,指向旁边的椅子,我于是跑过去把包丢那儿,然后回头看着他。

他隐约流露出几分无奈,但很快板起脸,“你应该和我说一声,下次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不安全,对自己也不够负责。”

我被他一说,心里这才舒坦,登时如被吹了气的河豚,连连附和:“老师说得对,是我太冲动了。”

应官便很快软和下来,问我住哪。我一一答过之后,他才终于恢复我熟悉的脸色,道:“明天八点就要起床,有一场不错的演出,比较适合你学习。”

我应道好,看着他,欲言又止,真正想说的话,总是难以启齿。

“怎么了?”他很快便发现了。

我张嘴,又合上。我突然发现,冷气十足,他却额头细汗密布,眉眼间虽然温和不减,却难掩疲惫,眸中隐约有淡红的血丝。

“你生病了?”我霍然起身。

他或许觉得我大惊小怪,抬眼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眸,似乎有些不自在地说:“感冒而已,已经是第四天。”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道:“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才有精神好好看。”

他这人就是这么奇怪,遇到他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就总是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我简直要给他气炸,目无尊长地罔顾他的嘱咐,在房间绕了两圈,发现根本就连感冒灵这种基础药都没有。

我冲动地想问他四天都吃了什么药,一撞上他的双眼,又窝囊地变成了:“我要去买药,老师在这里等我。”

我转身跑了出去,余光中看见他诧异的眉眼。他可能终于慢慢看清,原来我并不如他眼中那样,是个好学生吧。

我以为回来也要好好说一番,他才会愿意吃药,但是应官却只是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着我给他倒好的水,干净利索地吞了几颗胶囊。

他吃了药,我多少总算放心了些,但是他吞得这般快,我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就不能慢些吗?

应官自己并不在意,他只是陡然比方才更柔和了,把剩下的药都收好,道:“我会按时吃的。”

……“好。”我摸摸耳朵,说。

我记得乍见他时,觉得他严肃无比,此时看着他的脸,却觉得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人。直到这时,我才记起来这一趟的目的,踟蹰着勉力压制住躁动,说:“老师……我要去参加《声浪跨次元2》了。”

我紧张地盯着他。他如远古宇宙般深远的眼眸中仿佛有被流云遮住的星辰,刹那间流云散去,闪耀出璀璨又不灼目的光亮。

“好好加油。”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说。我却已经明白,他总是以这样的眼光,注视着我的每一次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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