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天什么时候放晴了再说吧,晚上我再给你换一套就是了。”
“哎哟喂,站着说话不腰疼!”刘燕仰起脸,斜望过来,“家里的脏东西不都是攒着就等我一个人来洗,一个两个,一天到晚就知道造,不知道收拾,也不知怎么好意思的。”
估计是冲自己说的。纪昀文垂下眼,愣愣地站在原地,听着,也只是单纯地听着,然而什么多余的心思都没有想。
费神。他也不喜欢一个劲儿地去琢磨这些无关紧要的碎语。
“你好啰嗦,又没说不洗。”纪欣月板起臭脸,语气里也满是不耐,“这儿也没人求着要你洗!”
“纪欣月!”纪家成低吼一声,眼带怒火地斜瞅着纪欣月,“谁教你这样和自己爹妈说话的。”
“你们爱听不听!”
倘若换作自己,这时候只怕已经识趣地耷拉下头,闷声挨着训责了。然而纪欣月的脾气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冲,还要胆大。
她不仅更大声地吼了回去,还把手上的扫帚重重地甩到地上,急促地跺脚回了房间。
房门被大力掀上,一团黑色物体瞬间砸向木门。
那是纪家成扔过去的拖鞋,像是一枚炮仗在耳边忽然炸响,纪昀文被慑住,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瞬。
“还敢跟老子犟!我看你是皮痒了,有本事你就在房间里缩一辈子,敢出来,老子不打死你!”
原以为争执到这里就结束了,纪昀文也认为早就该结束了。
但纪欣月毕竟不是他。
“有本事来打!打啊!把我打死算了!”
墙面似乎完全不隔音,纪欣月的哭喊声格外地大,纪昀文又被慑得愣了一阵,像是一截木头,连眼睛都一动未动地呆在原地。
他从未见过纪欣月会这样吼叫。不,应该说,他从来都没了解过,这间屋子的每一个人,到底是怎样的。
从来白虎村的第一天,当各种窘况强迫他去融入这个家庭,被迫去了解他们时,他便一直在逃避,就这么一直躲在何立夏的庇护之下。何立夏对他的种种之好,就像一对巨大的翅膀,遮住他的身躯,也遮住了他的双眼,他深深地凝望着翅膀的主人,他贪婪地紧拽着那对翅膀。
由此,何立夏之外的事物,他总会下意识地去忽略。
他还是那么地怯懦不堪,不仅纪业成的性格一点没变,他自己也同样如此。
正出神地站着,有风掀过,纪昀文回神,眼神紧紧随风跟了过去。
他看见,纪家成喘着粗气向房门走去,抬手,锤子一样重重地砸上木门。
“开门,你他娘的,老子让你开门,听见没有!”
房间内忽然噤声了,身边的刘燕也不剁菜了,就这么弓腰团坐在板凳上。
纪昀文顿时有些害怕,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男人的手砸不开,便改用脚踢,咬紧牙关,嘴里挤出一阵嘿哟声,一脚一脚地踹着。
又一脚重重落下,木板撑不住,门框如布条一样撕裂开来,房门便被破开,敲上墙面随即又反弹回来。
纪家成走进房间,门半掩。霎时,纪欣月的叫喊声又响了起来,声带欲将撕裂一样,急促的尖叫声一阵一阵地从屋内传出。
凄惨的哭叫里,纪家成也在嘶吼。
“还敢不敢和老子顶嘴!”
“他娘的,你就是欠揍!”
纪家成是在打纪欣月吗?纪昀文反应过来时,身心均在颤然。
是的,他又开始害怕了,双腿哆哆嗦嗦也开始发软,似乎在提醒他往后跑去。
要跑吗?
纪昀文不安地喘出一口气。
对,跑。要跑,离开这间屋子,去找何立夏,只要待在何立夏身边,就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也不必再为此感到害怕,毕竟,他本来,且从来也不属于这个家。
跑!
终于做出决定,纪昀文的腿往前迈去,双腿仍在发软,一个踉跄之后,他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去。
然后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