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熠自从升上高三后,压力就变得很大,虽然晏沣和蔚清清都没有给他什么压力,只希望晏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好好享受热烈的青春。
但是晏熠不想什么都靠父母,也不想一成不变地按照父母给出的计划走,考上他们喜欢的学校,选择他们喜欢的专业,最后顺利毕业然后回家里帮他们管理公司。
追求自由一直是晏熠的信条,他喜欢计算机,喜欢f大,他想靠自己完成自己的梦想,但是没人理解他,只觉得他还是小孩子心性,只是想玩玩,晏熠不善言辞,也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理解自己。
第一次全市联考结束,晏熠像往常那样独自走到操场的一个角落,打算偷偷听会歌放松一下。
往常根本没人的小角落今天却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瘦的男孩,男孩抱着一把看起来已经很旧的吉他,旁边放着一本谱子,正在自己摸索着该怎么弹。
阳光透过树叶偷偷洒了一点在男孩脸上,男孩神情很认真,晏熠终于看清了他眼角的痣,不深不浅的棕色的一小点,在鼻梁和眼角中间的位置,很特别,仿佛是有什么魔力,晏熠觉得那颗小痣特别好看。
晏熠没有打扰他,走到了男孩背后的另一张椅子,不过他今天没有带上耳机听歌,而是静静地坐着听男孩不熟练的吉他声。
听了很久,久到晏熠快要在椅子上睡着,晏熠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离开前晏熠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本子,不想打扰那个男孩,但是又真的很想谢谢他,于是留下了一张纸条:【你好,今天我听到了你在弹吉他,虽然弹得一般,但是我很喜欢,真的很谢谢你。】
看到纸条的高中生宁榕“?这人什么意思?还不会说话啊?但他好像是夸我了?”
第二天晏熠照常来到了小角落,又看到了那个男孩,还是坐到了男孩的身后,他今天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没有再一直盯着谱子看。
男孩好像是知道了他的到来,在他坐下后吉他声就正好响起了。和昨天不同,今天男孩弹的曲子很流畅,也是晏熠很喜欢的一首曲子《Playing Love》。
时间不长,曲子只有两分钟,晏熠刚想转回头和男孩说话,就看到男孩抱着吉他跑了。
晏熠站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低头看到了男孩留在椅子上的纸条:【看到你的留言我真的很开心,昨天是我没发挥好,今天弹的是我弹得最好的吉他曲,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吉他曲,希望你能喜欢。希望我们都能自由,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晏熠看着纸条,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喜,好像真的有人能理解他想要的东西,他将纸条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叠好放进了校服口袋,脑海又浮现那颗小痣。
后来一连一个星期晏熠都没有在小角落看到那个男孩,放学后晏熠和堂哥晏隋安一起回家,刚走到校门口,看到有一小波人围聚在一起,还听到几声女人的嘶吼声。
晏熠不是爱看热闹的性格,但不知怎的今天他突然很想过去看一眼,往前走了几步。
是那个弹吉他的男孩,他红着眼紧紧抱着那把被摔坏的吉他,身前的女人头发凌乱,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初中生,女人朝男孩嘶吼着,嘴里还骂着不入流的话,场面很混乱,男孩看起来很生气却又没办法反抗,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女人的一句句辱骂,脸上布满了泪水,而那个初中生只是站在一旁,眼底透着点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阴冷的笑意。晏熠有一瞬间的冲动,刚想往前走,保安和老师过来把男孩和那个女人都带走了。
晏熠下意识抬脚就想跟过去,走了两部才发觉不适合,转头看了一眼没有动的晏隋安。
“怎么?你同学?”晏隋安觉得有些新奇,第一次看到他这个表弟这个样子。
“不熟,刚认识。”晏熠往回走了两步,很快恢复了原本淡淡的情绪,“帮我个忙,查一下刚才怎么回事,下次请你吃饭。”
“没问题,餐厅我来挑啊。”晏隋安用手摸了摸自己扎手的寸头,觉得有点意思,爽快答应了。
晏隋安喜欢交朋友,每个年级的学生都能处得来,积累了一大波“人脉”,两人刚回到家他就差不多弄清楚了事情的原由。
“宁榕,高一的,成绩还不错,性格好,学校里朋友也多,就是家里的情况比较乱……”晏隋安说到这顿了顿,然后继续说。
“父母离异,各自组建了新家庭,刚开始宁榕没有固定的住处,两头来回跑,后来他爸攀上了一个富婆,不愿意继续带着他,就把他送到他妈妈那去了。”晏隋安又顿了顿。
晏熠有点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用眼神催促他快点说。
“他妈改嫁后又生了一个男孩,后来他继父赌博把家底快输空了,家里过得挺困难的,他妈精神有点受刺激,就总是拿宁榕撒气,什么都怪他。”晏隋安说着说着眉头都有点皱起来了。
“那今天怎么回事?”晏熠问。
“听说是宁榕他妈今天来学校看到他背着那把吉他,以为是他偷了家里的钱买的,一下子又发疯了,气得把他的吉他砸了。唉,其实是他继父偷了钱又拿去赌了。小孩太可怜了。”晏隋安越说越激动。
“这还有今天拍的视频呢,你要看吗?”晏隋安把手机推到晏熠面前,点开朋友给他发的视频。
视频里,女人发了狂一样地拖拽宁榕,嘴里神叨叨地大骂“你个赔钱货你还敢偷家里的钱!”
“你看我不打死你”
“你弟弟什么都没有,你凭什么过得那么好?”
“供你读书给你饭吃,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是吗?”
……
这些不堪入耳的骂声听得晏熠眉头紧皱,他盯着一旁紧紧抱着吉他的男孩,宁榕挺得板直,胸腔忍不住地起伏着,脸上却没有看到太明显的情绪波动。
女人好像被宁榕没有回应的态度激怒了,一把将吉他抢过来摔到了地上,宁榕被吓了一跳,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然后又好像猛然惊醒,把地上的吉他又捡起来抱住,用手摸了摸吉他弦,再抬头时眼尾已经发红,泪水不断地流下来。
看到这里晏熠太阳穴猛跳了两下,把视频暂停不愿意再看下去。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那么美好的样子,为什么…
希望我们都能自由,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晏熠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晏隋安:“哥,再帮我个忙,三顿饭。”
……
“这是我找音乐行的朋友买的,款式比较旧,但是肯定还能用,没有损坏的,你看看。”兄弟俩坐在一起拆开了包裹,晏熠仔细地检查吉他的部件。
“不是说不熟吗?一上来就给人送这么贵的吉他?还要找借口让他买下来,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小孩。”晏隋安疑惑很久了,这个宁榕到底是谁,怎么他堂弟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少问,你帮忙就是了。还有,你就比我大了半年,别老叫我小孩行吗,装什么。”冷酷小晏已恢复战斗力。
宁榕这两天愁得不行,把吉他拿去琴行看了,维修要一大笔钱,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宁榕越想越后悔,早知道那天就不把吉他背出去了,一直放在发小那藏着就不会被宁舒看到了,这下好不容易打了一个月工赚来的钱就这样被砸没了。
当晚回家就宁舒冷静下来后一直拉着宁榕道歉,不断重复着“小榕,妈妈错了,对不起小榕,妈妈也不想这样的……”不停地用手摸他的头发和肩膀,宁榕早已麻木,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想着怎么才能把吉他修好。
“小榕,门口有个学长在卖吉他,说是史上最低价出售,你要不要去看看?”同桌小蔡兴冲冲地跑回来和宁榕说。
宁榕蹲下看了那把吉他,“吉他没有损坏的地方,而且还是个很好的牌子,为什么会卖这么便宜?”
吉他品相很好,比他之前那把三手买来的还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价格却只需要向前那把的一半都不到。
“嗨,还不是我家那个败家堂弟,看别人弹吉他,他自己也想弹,一下子买了三四把吉他回家,结果练了两天就放弃了,现在这些琴放家里也没用,我就拿来卖了,找个好买家带走总比放在家里落灰好。”晏隋安随口扯皮却说得很认真,好像真的有这么回事似的。
“学长,我想买这把吉他,但是我现在钱不够。”宁榕不断用指腹轻轻摸着吉他,有点不好意思。
“好说啊学弟,你不用现在就给我钱,吉他你先带走,什么时候凑够钱了你再给我就行。”晏隋安直接把吉他递出去给宁榕。
宁榕觉得有点不真实,怎么还有这种好事砸到自己头上?果然运气守恒定律是真的吗?宁榕又跑去打了半个月的临时工,很快就把钱给了晏隋安。
后来宁榕一直都带着这把吉他,觉得这把吉他能给他带来好运。
元旦晚会上,宁榕穿着白色衬衫,抱着这把吉他独自表演了一首《City of Star》弹唱,舞台灯光照在宁榕单薄的身上,那一刻,他这个人都在发着光。
晏熠坐在台下,目光一直盯着宁榕,少年的眼睛里闪着清澈耀眼的光。宁榕,谢谢你让我感受到自由的美好,那就也让我来守护我们对彼此的祝福吧,希望我们都能自由,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