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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们最终选择在α星球下船。
「现在是“白昼历”,顾名思义,就是白天多,夜晚少。」
「多亏了有实时监测和开关的防护罩——啊,就是被妳称为“门”的半透明屏障——在保护她们,否则强辐射的亲切问候和各种皮肤病的登门拜访是少不了的。」
X走在前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介绍说。
「妳问这几步路?哦,门到登陆点是没有保护的,但是每颗星球的进入范围内都有星际安装的贴膜器——哦,记错了,是覆膜机,我们已经被套上‘屏障’了,时效一个小时。如果超了,咱们就会一起爆——炸!砰地一声!」
说得兴起,X激动得舞动着手臂,给妳比划着被炸飞的盛状。
她不管妳没有接话,自己接过话题继续向下说。
即使登陆点据“门”尚有一段距离,透过屏障,妳隐约窥得一派花红柳绿的景象,空气流动变得滞涩,洋溢的欢欣与生机几乎达到了饱和。
看来在发生“春天”。妳想。妳没有闻到熟透的瓜果甜腻腻的香气。
不对,为什么要闻。
山蝶的!明明可以直接扫描!
妳低声咒骂,被X的习惯带得完全忘记自己是名智械。
「与此相对的是“黑夜历”。嘿!我还是喜欢这个。妳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吗,西格玛?我现在就像一条刚从土里挖出来的实验蚯蚓,被迫暴露在强——烈——的光线下!好惨,蚯蚓还能钻回土里,而我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α星球,这个名字真没有人情味,冷——冰——冰——的。我感觉我的舌头尝到了掺着冰渣的铁锈味。妳知道吗?Friend都能编出比这更好的名字。」X伸着懒腰,刻意拉长了声音。
「哈,妳们彼此彼此。数据表明X这个名字好不到哪里去。」妳面无表情地吐槽。
妳跟在X后面,默默看着X一边侧着头自说自话,一边毫无察觉地不断接近,接近,天知道,她快撞上“门”了!妳正要按下备用按钮,她却像开了透视一样,在妳们被当作海盗或疯子之前及时通过了访问申请。妳知道她不喜欢透明的感觉,“就像水箱中的水母一样,还在下面摆上奇怪的闪光灯,就像展品一样被许许多多的眼睛盯着,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X猛地靠近妳,舌头像松了的缆线无力地倚在下嘴唇上。
她对妳扮了个鬼脸,怪吓人的。
但吓不到智械。
妳明白了,X的恶作剧,是不分时间和场合的。她把这视作小小的玩笑,即使妳们差点因为不“告”自来被打包丢回母星。
智械也是有气性的。
妳决定把她的恶行记录下来,等X成为长姥,妳就背着她偷偷地把这段显影放给她指导的孙女们看。妳很肯定X不想成为教授,只能遗憾放弃把“宝贝”提前和她的女儿们分享的计划。
想到坐在摇椅上的头发花白的X一手抓着没织完的毛衣,一边涨红着脸和小孩抢移动光脑,妳乐得颈后的连接板直冒火花。
X又在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讲着她的新想法。
「......但此时的我又觉得,X这个名字妙得恰到好处。妳想啊,X在26古字母中排倒数第三,这又是第323个星球,竟然合上了!妳问我怎么知道?感觉。反正妳不也记不得了。我?我是从来都记不住这么复杂的数字的。」
「我没问。」你冷冰冰地看向她。
「啊,西格玛,妳在听啊。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X像是从什么沉浸的事情中抽离出来了,脸上还有笑意残存的余温,她终于舍得分出“比研究时间还宝贵”的目光来看看周围的世界,然后她的视线胶在了妳的颈后。
「还是要注意......下次改进......」X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低头,嘴里嘟嘟囔囔。
「不要压制妳的情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板着脸严肃地说,虽然在下一刻不争气的笑容就不甘寂寞地从角落里钻出来,把她的面具撑出一条条裂隙。
「我也要...作好表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直不起身,捂着肚子慢慢弓下腰。从上方角度,妳只能看见她头顶不甚清晰的发旋一颤一颤。伴奏是“哈啊哈啊”的抽气声。
妳僵硬地扯着脸,好笑的早都在心里笑完了,只剩下一种礼节性的微笑。
但作为回礼很合适。
不出所料,X笑岔气了。
她脸上的表情纠结地拧到一起。
糟糕得像是被胡乱擦了几下的用增色剂涂满X的“大作”的圆窗,各种颜色搅碎了纠缠在一起。
好吧,妳又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