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林竹易说着，转过头来，“不过你为什么忽然问我这个？”

秦绪闲闲地靠在桌边，手中摆弄着一个骨瓷小杯。听到这话，才直起身，目光却依然在小杯上，“谁知道呢。”

林竹易扯了下唇角，“那你就别问。”也不等对方回答，便拿过另一个瓷杯，往里面倒入刚沏好的清茶。呷了一口，随后推开自己这半边的窗。

秦绪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对方似乎已经没了说话的兴致，也便作罢了，也推开自己面前的半边窗。但他的目光从窗外滑到身旁人的脸上。

林竹易看向那扇窗的时候敛了笑意，比起平日来多了一些不近人情的感觉。他的眼中倒映着窗外的灯火，明亮而清澈，却只像漂亮的玻璃珠一般，冰冷而不含任何情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今天一整天林竹易都是这样，看上去心情很差。

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于是也跟着看着窗外出神。

那是一个傍晚，远处河湖映着夕阳的光。朝暮安宁，灯火云辰。远方山海隐约可见。再远一些的地方，日光依旧照亮着。那是白昼与黑夜的交界处，星辰灯火安宁其间。山云肆然，雾辰搁浅。

“竹易……”秦绪张了张口，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烟雨顺着窗棂飘入，给屋中的一切镀上一层薄膜。

灯火的末尾，有一座山伫立着，高处直插云霄。之前竹易笑着和他说，那像是仙人居住之所。但那座山却似乎没有没有名字。

他去过一次，也在山脚的一家小客栈住过一晚。他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是那座山，月光洒落在白雪之上，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行走在山间。他突然有种莫名的空落，就好像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那人了，又好像感觉那会是最后一面。

他梦到滔天的江水翻涌，落阁静伫在雨中。他站在三楼那座熟悉的房间里，微微偏头，看过最后一场雨。

他梦到那座山的背面，一片被火烧过的废墟上，盖起了一座小院。院里有一座小楼，就如同望江边上，摇曳的树影盖起的那座。故人行走在楼阁之间，手里拎着一本书，总会让人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

他醒来的时候，忽然有种莫名的怅然，就仿佛那就是注定的未来。

秦绪眨了眨眼，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林竹易在氤氲的水汽中身影变得模糊，好像这只是一场梦，而他只是梦里的一个角色罢了。

他重新看向窗外，彼时天际线上云霞被映成了橘红，与暗淡下来的，深紫混着深蓝的天交相辉映，浪漫而温柔。

林竹易终于转过身来，笑了一下。

星辰在云端筑梦，山海在雾中缱绻。

其实他没说，他只是同样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梦里是个新年，然而火光通天，熟悉的身影立于面前，身后是乌泱的人马，和灯火通明的喜庆，居然相得益彰。

随后画面一转，他在一座山间驻足，山中日月春秋流转，不知今夕何夕。但在某个暗夜，他看到一个人影独自转过山间的时候，却有些没来由的难过。

再然后，他梦到自己下了山，在一座小院住下，他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但却怎么也找不到。

……

梦境终于落下了幕，故人依旧，江河安然。

窗外月光撒入，烟火成片。

山海落风，云辰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