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自己寝室的床上了。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和熟悉的诺阿,他一脸哀怨地盯着我,手里的书页都被他捏皱了。
“我……我怎么在这儿?”我挣扎着起身,身体中传来灼热的感觉,我仍然头晕目眩,仿佛经历了一场宿醉,手指尖都使不上力气。
“你怎么在这儿?”他冷笑道,“你被陆风临抱着送过来的。”
我、操。
他抱着我去了白熙的飞船。我昏迷着就这么回到了中央星。他抱着我送回了寝室。
我浑身都是酒气,简直像一个失魂落魄且不省人事的酒鬼一样。
忽然我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儿,我确认了一下,星海石还在我身上。
“啧啧,真激烈啊,”诺阿一脸扭曲地指着我,说道,“白担心你了,还以为你们被什么神秘力量拐走了——你知道这周为了找你们都花了多大功夫么?结果你是去和他滚床单了!”
“我有异议!”我说,“你不能以偏概全,我们经历了特别多的危险……你都不知道!”
他两步过来摇着我的肩膀:“你也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我多担心你……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他朝我吼着,我拥抱住他,给他一个非常简单的安慰。他才冷静下来,顿了顿说:“行了,你没事就好!看你还挺精神!”
“呃,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我说,“帮我拿点紧急避孕药……”
他平静不过三秒:“干啊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一脸嫌弃地去拿了,留下我被他吼得耳朵疼。诺阿的存在才让我觉得我真地回来了。只是一周不在,房间里没有什么大变化,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看到了几乎性-虐般的红印子。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前几天的事儿像是一场醉梦,只有手边的鱼形石头还在,才提醒我这一切确实发生过。但我还是有一种失落的、不适的感觉。
我刚刚坐着发呆没几秒,忽然宿舍门被人打开,我还纳闷诺阿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却看到了换上了学校日常规定白衬衫的陆风临。
他看起来和原来没有任何不同,除了手上带了一种Alpha专用的抑制手环。他走过来,坐在我床角,我问他:“我们不用上交这块石头吗?”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给他们。”他轻描淡写地说,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我也笑了:“你笑什么啊。”
我觉得内心里涌起一股有点酸的暖流,像是融化的苹果糖。
“我们应该串一下口供,”他从被子里把我的手拿出来,说,“我们要隐瞒住它的存在。同时我们要把那个星球的信息尽可能地描述出来。”
他刚刚说完,就把我直接拉过来,同时上身探向我,沉默地亲吻我。我们劫后余生,非常完美地劫后余生,没失去什么,反而还可以等着随后的邀功了。现在这种时刻不能思考别的。我的心跳还是醉酒中的飞快,鼻腔里都似乎还带着一丝醉气,以至于我觉得他的吻那样甜蜜,宛如安慰。
我真地有觉得被安慰到,有时候你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在你想念他的时候出现在你身边。
“好了,”他重新把我按回被子里,手指本能地、不断地抚摸着我的后颈,尽管这样做没什么实际意义,“你现在只需要负责休息。Beta被动承受太多信息素会很难分解,你这儿的伤口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我没在你的语气里听到歉意。”我冷漠地说。
“毕竟,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无数次直到你的身体习惯如何愈合,”他也同样轻描淡写地告诉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一样,“要每次都道歉也太麻烦了。”
他知道自己说得很混蛋,对我用那种反派式的笑容笑了起来,笑得我也愣神,而我终于想到了什么,等等,反派,什么。
我在我的大脑里呼叫系统,非常大声、非常坚定。
没人给我任何回答。
算了。操他的。谁管呢。
还穿书,还地球,这都什么狗屁设定,请和我的理智一起被打包飞到荒星地带去吧!
我愣神的功夫,陆风临和我说了他的构想,把这股神秘力量“去实体化”,把当时我们看到的那片白光当作罪魁祸首,将那种神秘的穿越空间的力量塑造成留在我们身体内的“不稳定的可消耗品”,现在应该已经衰减到了检测不到的地步了。
毕竟整件事都有点玄幻,而玄幻也不过是待研究课题罢了。我们知道的都不多,而两个军校生(两个都没有那么正直的军校生)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但是也能影响很多。
接下来三天里有官员专门到我和诺阿的寝室里拜访,非常客气而正式地问我发生了什么。这份客气百分之九十九是沾了陆风临的光,毕竟我可是知道他们之前不客气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陆风临和我一样理论上都是“劫后余生”者,被批了假,可是没闲着、这几天一直很忙,我大概能猜到他在努力干什么。
我才知道新生会的海盗船在被我们说服的那个后半夜就撤离了,但是在撤离的路上直接炸了。是的,炸了。
里面的资料消失了,我们对此无能为力。这是简单的海盗内斗吗,或者背后到底有谁在操控这一切?
现在无从得知。
据说明教授被明校长狠狠地骂了一顿,还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被通报批评了,看在我们两个还是好好回来了的份上,没人找他茬。毕竟都能在第一军校当上校长,明家也是惹不动的存在。明教授还过来给我送果篮,显得有点委屈,这当然不是他的锅,我只是提醒他以后任务危险指数能不能好好算一算……
“这我真算不了啊……”这个帅气的老头耷拉着眉毛,对我左打量右打量,企图找到“能量残留”。
我呵呵,您就看吧,能看出什么花儿来。
白熙没怎么难为我,只是给我发了一句无厘头的话:你会后悔的。
我之前决定对他态度好一点,所以我大人有大量地无视了这条消息。
这一天,议会上,向来总是沉默不语的和平军发言人洛克威尔督军抢过了发言权,在面向全星际的直播下,对着全息高清镜头一字一句地发言:
“给我留一点时间吧,你们那些令人作呕的车轱辘话暂且留给下次!”
“和平军在这儿到底有什么地位?诸君,和平军在这儿有地位吗?没有。我们是什么低规格编制吗?虽然第一军校的贵族子弟兵不屑于往这里来,但哪个兄弟姐妹不是经过正规的全套培训练出来的?”
他瞪回去那些企图插话的人,继续大声道:
“低伤亡率,低业绩,许久以来我们都快成人民眼中的废物培养皿了。但告诉我,事实是这样的吗?你们打虫子的舰队和军团占据了绝大多数资源,我们和平军种只能使用你们淘汰下来的老旧装备,甚至是地方军施舍给我们的玩意儿,现在连海盗都比我们技术精湛了!”
“一收到边远星球的求救信号,我当然就得申请进曲速赶到现场,结果你猜什么?申不到!——曲速频道被这个那个占用,接线员像是吃了*一样地效率低下,等我们用次曲速赶到几光年外的事发地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我们和平军是地方兵力的有力补充,是应对海盗流寇的专门部队,不仅有着作战经验和作战意识,还有一颗关注每一颗星球、无论它在星图上是否重要的心!”
“现在,就在这时候,有这样一个美丽到让人难以形容的梦般的星球,常年遭受海盗侵扰,甚至被逐渐从星图上剔除,它即将消亡于茫茫星海之中。我会跟你们说,百年前的开拓者、先锋们,到死也不会想到,他们梦想着会成为室外桃园的生命之地,有朝一日会成为海盗的斗兽场。”
“在此,我强烈要求……”
他说得很漂亮,我也知道陆风临和我的这一趟也在政治上起了一点作用。找到那个星球是很难的,但这下和平军就能帮我们这个忙了。
至于赤湾海盗泛滥的问题,自然不该是我们该着手的范围了,第一星系防卫军这块大肥肉,向来有着谁碰谁倒霉的传闻。陆家对于这片地的占有欲直接暗示着他们对于军政系统的垄断地位。陆风临是陆家的嫡系,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或许有一天能够接手这片地方——其实很多人都是这样觉得的。我也希望,他要是上台,能把这个地方变得更好一点。
现在,回到我。
我经受着一种困扰。在我欲盖弥彰地企图用绷带缠住整个脖子去上课的时候,认识我的Omega朋友直接邪恶地跟我说我身上飘着点酒精味儿。顺便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周我是把他绑去洗脑了还是关小黑屋了,怎么把他追回来的……
我毫不客气地对他竖中指。
“都分手了好吗。”我强调道。
唉,说出去谁信呢。我心情复杂地走出教室,看到陆学生会长非常随意地站在教学楼门口等着我。他靠着一棵树,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从人群中锁定我。
我感觉像是宇宙中心。
我终于明白我喜欢他的原因,就像一瞬间的参悟一样——他让我感觉到这种体验是全世界独一无二。毕竟,我们已经有过一段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穿梭空间的历险,有一种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感情关系不也是顺其自然的么。
所以我从人群中向他走过去,决心抛下仅剩的思考能力,就像是跌进了什么恋爱陷阱……既然我已经成为你的特例,所以我也勉为其难地让你特殊一下。我承诺我会对你敞开真心。
他和我并肩走,和我聊着随便的什么东西。我们不牵手,打算这次不那么高调,最好是地下恋。从此我便一头扎进所谓爱河,把青春交给魔鬼去评判。就让他们所鄙视的多愁善感和激素骗局来把我淹没吧——
不然,难道要把自己交给命运这种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