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组建海军的消息,虽还没昭告天下,但秦若薇已经从赵宸琏的信里知道,她也将自己组建完军队,时机合适后便派人造船出海的计划告诉秦若薇。
秦若薇不在朝堂,但依旧能获得第一手消息,真是多亏赵宸琏。
想着国库的钱,还有外出探索可能带回来的财富,秦若薇回信时还附送一些钱,说是她提前投资,到时候要是赚了,就给她分一点。这些钱一送出去,她手头上就真的只剩下日常开销用的钱。
不过秦若薇现在日常缺不了什么,吃的粮仓里屯着不少,够她们家四口人,加上那些退役将士一起,吃到明年冬天。穿嘛,前几年赵宸琏赏她东西,除了金银就是各种布料,她拿出两三匹布就能跟荣娘子换很多普通棉布。
吃穿用度都不缺,银钱积累得就快。何况荣娘子事业顺利,赚钱如积水,虽然赚得慢,但一直在赚,去年过年那几天她还特意回来报账,然后给秦若薇分红。虽然大部分分红她又投进去,但也给自己留了一些。
而赵宸琏选侍的消息也已经确定下来,大渊皇帝选侍不拘家世,只看相貌人品,所以这消息确认之后,哪怕是云安县这个小县城,适龄没定亲且觉得自己长相不错的郎君们都开始做衣裳打扮自己。
荣娘子的成衣铺迎来好大一波生意,而当时很巧,秦若薇拉着夫郎一起上街玩儿,顺路看看荣娘子的店铺。
看到那些年轻郎君戴着面纱抢布料的场景,秦若薇拉着夫郎的手心情有些复杂地离开。
两人四处闲逛,在摊子上买几件有趣的小玩意儿后,又找到一家刚开的糖水铺子,点两碗甜甜的酒酿丸子,慢慢吃起来。
吃完两人又慢悠悠走回家,路上还有心情摘花。不过在又撞见一位要去买布裁衣裳的郎君后,秦若薇看一眼那远去的郎君背影,回头看向苏离,没头没尾道:“你说,我要不要去信劝劝她?”
苏离与她如今与她最亲密,他自然清楚她在说谁,看着妻主的眼睛,他知道她想劝,但仔细考虑过后,他选择摇头。
秦若薇很认真地站在苏离旁边,询问他:“为什么?”
“姐姐,你给皇后建议是在两年前,两年里,皇后连孩子都有了,却依旧没让皇帝对他纵容爱护起来,我想或许她们一开始就不合适。”
“可是如果不合适,能有孩子吗?”秦若薇觉得,赵宸琏不是那种遇到自己不太喜欢的男子,也能和他睡觉的女人,如果真是这样,她身边早就左拥右抱,围绕无数公子郎君了。
因为秦若薇看赵宸琏的来信,从来没避着他过,所以苏离对皇帝妻夫的关系也很清楚,虽然有时信中也只提过只言片语,但他看得明白,似乎两人都不愿意对对方妥协让步。
虽然皇后一开始因为秦若薇的建议,刻意伪装骗过皇帝一段时间,但他怀孕后就几乎不再掩饰自己的性情,甚至生孩子后直接同意皇帝选侍,怎么看都不像是了解皇帝的样子。
而皇帝,她在努力想要宽容皇后,但她心里的警惕太高,她对皇后的宽容还不到对秦若薇的三分之一。
苏离将这些观点直白地告诉秦若薇,他道:“她们对彼此似乎都没有了解的意图,也不是很愿意向对方坦白自己的心思,这样两个人能在一起生孩子已经是旁人帮助的结果。”
“我们再怎么帮,她们还是要自己过日子。你想写信去可以,但只写最后一次好不好?那是她们妻夫的事,你总参与,我怕你被记恨。”
秦若薇听完很认真地点头,其实她也不是很想参与闺蜜的家事,毕竟就算是在现代,感情特别好的闺蜜也不适合参与对方的恋爱生活。
但秦若薇想着赵宸琏婚前和她说的话,想着她如今真是万人之上的孤家寡人,哪怕知道她这个皇帝不惨,但还是心疼。
“我再写最后一次建议,写完不管赵宸琏和她夫郎怎么样,我都不再管。”
她回家后很认真地写下这封信,然后让人加急送往东都皇宫。
赵宸琏是在皇后邀请她去商议选侍大殿的流程后,回寝殿看到的这封信,她带着对皇后的气怒,心情不愉地拆开信件。
看着上面一字一句极为诚恳的话,赵宸琏都能想象到秦若薇现场对她说这些话会是什么模样,她脸上一定带着些担心,带着浓浓的爱护,还有些许后悔的懊恼。
她说话时,肯定磕磕绊绊地,每一句都要想措辞,但又不懂掩饰,再怎么委婉,有些话也说得过分直白。
她看到最后一段,心里因为皇后的不愉快又散去不少:“赵宸琏,其实我不是很想总管你和你夫郎的妻夫生活,但我总记着你那天试婚服时说的话,总记得你想要个亲密无间的家人。”
“在父母姐妹兄弟都不在的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家人首位,就是夫郎,所以我很希望你的皇后能很快成为你的夫郎,成为你的家人。”
“当然,我首先考虑你的皇后也是有原因的,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第一个总是有些特别。而且,你和他之间还没有其他人,如果他能顺利成为你的家人,你们之间会非常非常亲密,就像我和我夫郎一样。”
“但现在看来你们之间很不顺利。但我又想着你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所以我给你写这封信。”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想着,你是不是该再试一次?我就怕你以后会后悔,我不想你会后悔。”
“毕竟,你要是真的选侍,第三个人一旦存在,你和皇后之间的裂缝就永远存在,无法弥合。而你与后来遇到的人之间,也永远存在着皇后这根刺,或许不会直接刺伤你,但也会刺伤你未来喜欢的人,随后也让你受伤。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
“当然啦,你的选择我全都支持,毕竟你才是我的好友,我永远偏向你。”
赵宸琏摩挲着信纸,深呼吸后将信放在专属的箱子里。她静下心来批阅奏折,忙到深夜,放下公务洗漱完躺在床上,身体很疲惫,眼前却不断晃过去秦若薇写的信。
她想,明天吧,明天早朝过后,她就去见皇后,平和地开诚布公地与他交谈,她再给他一次机会,若还不行,她也只能如实地把结果告诉秦若薇。
她沉沉睡去,梦中都仿佛看见秦若薇一家人野炊的场景,她还在对她喊:“你快过来,我们准备烧烤,你要不要吃鸡肉蘑菇串?”
第二日一早,她很平静地度过早朝,下朝后她一边构思,一边朝着皇后宫中走去。
见她这样,旁边的侍女立刻吩咐人把早膳送去未央宫。早膳抵达时,皇后正关心着女儿的情况,看到那些侍女,他也有些诧异:“陛下要来?”
“是。”负责送早膳的侍女微微躬身。
皇后非常惊讶,他心思敏感,自然也知道昨天自己又把陛下惹生气,但他没想到皇上第二天会一早过来。毕竟以往他惹她生气,她便要在华贤殿待好几天,才会再来看他。
仔细想想,他与陛下关系最好的那几个月,还是他按照建议把自己装得直爽单纯的时候。那段时间两人同榻而卧,早膳午膳和晚膳都是一起吃的,算起来她们也很久没一起用早膳了。
“昨天是不是有信送进宫?”
“是,是秦大人的信。”
晏舒了然,肯定是信中的内容让陛下决定第二天一早过来,但他心里并不如何高兴。自成亲起,他便清楚秦若薇的存在,也知道皇上对她的特殊,甚至这种认知在这两年里一次比一次清晰。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只是对秦若薇有些厌烦。
门外传来侍从的唱报,在皇帝踏进门的前一刻,他收拾好情绪,伪装好表情,理理装束走上前去迎。
这对妻夫对视之间,彼此都没什么情绪,但似乎有些默契。
赵宸琏抬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皇后身边的侍从下意识看向他,但很快也在他不明显的示意下退出门。
皇后朝皇上行礼:“陛下……”
但他很快被拉住,赵宸琏止住他的动作后就道:“坐吧,先用早膳。”
晏舒垂头应是,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离得不远,但似乎又相隔遥远。
用膳的氛围也格外安静,晏舒是名满东都的晏家芝兰,赵宸琏更是礼仪刻在骨子里的太女,若没有人打破这寂静,她们两人吃饭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赵宸琏夹起一个虾饺放在碗里,她此时已经吃得差不多,看对方的速度也慢下来,就觉得应该可以开始谈话。
但第一句话,她也想不好该从何谈起,来的路上就没想好,此刻也没想好,于是她想想秦若薇,若是她在这里会如何说第一句话。
最后她道:“你吃好了吗?我有话想和你聊聊,虽然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慢慢拖时间陪着赵宸琏的晏舒闻言抬头,放下筷子看着皇帝:“陛下……”
赵宸琏立刻打断他:“你现在不要喊我陛下,我想与你认真谈谈,以赵宸琏的身份,所以你喊我赵宸琏就行。”
晏舒听到这话就有些不自在,哪怕最开始浓情蜜意那段时间,他也没直呼过皇上的名字。
他只能道:“是。”
场面再次冷下来,赵宸琏感受着这氛围,就觉得有些疲惫。
“我们,我们从最近的事情开始聊吧。”赵宸琏再次模仿着秦若薇说话,她自己其实也不算能直抒胸臆的人,在秦若薇面前直白只能算例外。
所以,在她想要开诚布公,不再言辞委婉地与人聊天时,她想到的也只有模仿秦若薇。
她问出自己非常不能理解,非常困惑的问题:“你真的希望我选侍吗?”
闻言晏舒立刻安静下来,他一双眼睛盯着赵宸琏,里面含着的情绪很复杂,但片刻后他低下头道:“是。”
赵宸琏看着他的样子,心头又是一股无名火,她忍住想要放弃的念头,努力用平和的语气和他说话:“晏舒,我要你抬起头看着我说实话。”